七十年代漂亮女配 第44節
但老裁縫不止教了阮溪這些,她還教阮溪畫半身裙和連衣裙,各種款式洋氣的襯衫,還有一些特別的婚服嫁衣,甚至還教她畫了不同款式的旗袍。 阮溪每天跟老裁縫在一起,能感覺出來他氣力一天不如一天。 尤其摔過之后,整個人老得愈發快,不止走路吃力,連拿筷子吃飯手都一直抖。 于是再吃飯的時候,阮溪把老裁縫的餐具換成了勺子。 天氣變暖,日頭也變得越來越長。 吃完晚飯外面的天色還亮,老裁縫放下手里的勺子,在阮溪和阮翠芝的撐扶下去到院子里的搖椅上坐著。坐下后摸著大咪,臉上鋪一層霞光。 阮溪和阮翠芝去廚房刷了鍋碗,又在鍋里倒水燒了一鍋熱水放著。 老裁縫不喜有人打擾,阮溪和阮翠芝便去正屋里縫紉機邊坐著忙自己的。 等到天色暗下來,聽到口哨聲,抬頭便見阮長生過來了。 近來阮長生隔些日子便會過來一趟,倒不是來玩的,而是來幫老裁縫洗澡。 老裁縫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自己洗澡是不可能的事,必須有人幫。 當然阮長生會好心過來,不是自己自發的,而是阮溪叫他來的。 他吹著口哨進門,不朝正屋里去,而是直接走到老裁縫旁邊,伸手在大咪的腦袋上蹭幾下,看著他說:“嘿,老頭,我又來給你洗澡了。” 老頭閉上眼哼一聲,只說:“我不洗澡,你回去吧。”叫誰老頭呢? 阮長生笑起來沒個正形,“怎么?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啊?” 老裁縫仍是閉著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記我柜子里的吃的。” 阮長生直接笑出聲來,“可以啊,還沒老糊涂嘛。” 老裁縫懶得理他,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阮溪和阮翠芝在正屋里往外看一陣,并沒立即出來。 阮長生看老裁縫不再理他,自然又往正屋里去,問阮翠芝:“今晚洗嗎?” 阮翠芝道:“洗的,熱水都燒好了,不著急,再讓他歇會吧。” 阮長生直接伸手去阮溪兜里掏鑰匙,阮溪防都沒防住他,身子都沒來得及躲就被他掏走了。阮長生拿到鑰匙直接去開柜子門,拿一個雞蛋糕直接塞嘴里。 阮溪吸氣看看他,又看看阮翠芝,出聲道:“你也不管管你這弟弟。” 阮翠芝笑出來,“大了,管不了了。” 阮長生嘴里塞一嘴雞蛋糕,鎖起柜子把鑰匙又塞阮溪口袋里,看著阮翠芝和阮溪說:“你說這老頭哪來的福氣?沒兒沒女的,老了還有人伺候他。” 阮翠芝看他一眼,接話道:“這就是一個人一個命。” 阮長生咽下嘴里的雞蛋糕,差點被噎死過去。 阮溪伸手在他后背捶上兩下,一邊笑一邊去桌邊給他倒了一碗水。 阮長生喝完水舒服了,還打了個嗝。 眼看著天色又暗了一個度,阮翠芝和阮溪便去拿來洗澡桶,放到屋里在里面兌上大半桶的熱水,然后幫著阮長生一起,扶老裁縫到屋里來洗澡。 阮長生幫老裁縫洗澡的時候,阮翠芝和阮溪就在院子里等著。 等到阮長生幫老裁縫洗完澡并扶上床,阮翠芝和阮溪再里里外外收拾一通,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凈凈的,便和老裁縫打聲招呼鎖上門回家去了。 走的時候阮長生也招呼一句:“老頭,我走了啊,過幾天再來幫你洗澡。” 老裁縫面對阮長生最常用的就是閉著眼不說話。 等聽到腳步聲遠處了院門,再聽到院門上傳來鎖門聲,黑暗中這座房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便不再忍著身上的疼,放開聲音直接哼出聲來。 白天他很少哼,不管哪里疼都是忍著,實在痛苦的時候就深呼吸。 他不想讓阮溪和阮翠芝聽到,更不想獲得再多的關注。 在他人生的盡頭,有阮翠芝和阮溪像現在這樣待他,他已經非常知足了。 當然,還有那個不時來幫他洗澡的混小子。 屋外夜色如墨,混小子手拿手電筒,和阮翠芝阮溪走在回家的山道上。 阮翠芝問他:“媽最近給你找媒婆了沒有啊?” 阮長生自己也不急這事,只道:“她找我也不去看了,沒什么意思,我打算抽空自己找去。這年頭城里人都興自由戀愛,我也搞個自由戀愛去,浪一把。” 噗…… 阮溪:“是浪漫一把吧?” 阮長生:“都一樣,你懂我意思就行。” 阮翠芝看著他笑,“你成嗎?” 阮長生道:“我怎么不成?你弟弟我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多的是人喜歡。” 阮溪在旁邊聽得又笑出來。 阮長生轉頭就看她,“怎么?難道我不比那小呆子行?” 這關小呆子什么事啊? 不是,這關凌爻什么事啊? 阮溪看他,“你跟他比什么呀?他才十四歲,還是個小孩呢。” 阮長生想想也是哦,他一個大男人,跟個小孩比什么。 阮翠芝在旁邊聽得一直笑,只覺得這樣慢悠悠暖融融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打打鬧鬧拌拌嘴的日子,即便過得清貧些,也是永遠都不會覺得膩的。 等阮溪和阮長生說完了這話,她又問:“之前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性格不合?” 提到謝桃,阮長生清一清嗓子,半真半假說:“一開始見面看著覺得還不錯,模樣長得清秀,看起來挺舒服的。但是接觸了幾回發現不行,話說不到一塊。也不是誰不好,反正就是處不來,人有時候就這樣,處不來就是處不來。” 阮翠芝想到自己和劉雄那些年過的日子,輕輕吸口氣說:“處不來就算了,沒必要硬往一起湊,沒定親就能分。結婚過日子,還是得找脾氣性格相投的,不然也痛苦。” 阮長生點點頭,“這回我自己找。” 三個人一路說著話回到家,到家后又去阮志高和劉杏花的房間里,坐在油燈下和他們兩位老人聊聊天說說話,然后輪番洗漱一番,也就睡覺了。 次日清晨聽到雞鳴起床,起來洗漱一番仍往老裁縫家去。 這月份里山上做衣裳的人家不多,只有家里遇事,像結婚之類的會找上門來請裁縫。剩下一些改衣服,會帶著衣服直接過來,改完給了工錢拿走就行。 而現在再有人上門來請裁縫,請的就是小裁縫阮溪了。 老裁縫踩了大半輩子的縫紉機,如今已然無法再做衣裳,連畫紙樣子也不行。他每天就躺在家里,撐著一口呼吸,看著日出日落,眼底漸漸無光。 吃飯的手抖得越發厲害,連摸大咪的時候都顯得沒有力氣。 但他每日里也并不覺得冷清,因為早上阮溪和阮翠芝會很早過來,中午吃完飯不久,阮潔和凌爻又會過來,和阮溪一起在院子里坐著看書學習。 老裁縫近來很是大方,讓阮溪把他存的紙和鉛筆拿出來,分給阮潔凌爻用。 阮潔和凌爻根本舍不得用,大部分情況下都在地上寫字運算。 等到想練練字或者必須的時候,才會用紙和筆。 阮翠芝一開始就看著三個人在那學習,后來沒事的時候也會過來跟著他們一起學習,把好多早就忘了漢字都又學習一遍,還背了不少的古詩。 她小時候是上過幾年學的,而且當時學得很認真,所以現在鞏固起來也容易。 沒鬧離婚之前,她覺得自己三十多歲已是一把年紀了,人生剩下的時間也就是看著孩子們慢慢長大成人,再看著他們結婚生子。 但現在每天跟阮溪這幫孩子在一起,她竟在不知不覺感覺自己年輕了十來歲,每天學做衣裳學習新鮮知識,充實又踏實,簡直好像重生了一般。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之前的三十多年都白活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若說之前她還會為自己做的決定而忐忑,到如今已是感恩了。 感恩自己還能見識另一種人生,不必日日泡在苦水里。 喜歡的日子過起來便會很快,很多個傍晚阮翠芝會感慨——太陽又落山了。 以前她總巴不得時間走得快點再快點,想要孩子們快一點長大。而現在呢,她巴不得時間慢點再慢點,她想要學習更多的東西,陪伴更多的人。 在不斷的日升日落中,她的裁縫手藝在精進,人生在豐滿。 七月盛夏,頭頂的太陽烈如火球。 阮溪的生活日日如昨,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裁縫鋪教阮翠芝手藝,照顧老裁縫,和阮潔凌爻學習,還有就是接些改衣服的活。 現在阮翠芝的手藝已經很好了,除了版式畫得不太好,像踩機器以及手工上的那些活,她都做得很好。平時修改些衣服褲子,基本都沒什么問題。 而阮溪剩下小部分的時間,則是上門去給人家做衣裳。 她上門去給人做衣裳,阮翠芝會留在裁縫鋪,幫忙繼續照看老裁縫。 而在老裁縫由于身體原因不再出門后,阮溪小裁縫的名號在山上便越來越響了。 除了小裁縫這個越來越響的名頭,還有阮翠芝日漸精湛的手藝,以及阮潔腦子里積累起越來越多的知識,剩下變化比較明顯的,就是老裁縫的身體。 在所有事情都一點一點往好的方向變的時候,讓人內心充滿希望的時候,也只有他的身體在往著不好的方向,不可控制地越變越差,一日不如一日。 凌爻時常會帶周雪云過來看他,但也起不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 老裁縫自己倒是很淡定,好像早就看淡了一切。 夏季多雨,有時來得急有時醞釀一整天。 這一日烏云壓了半天沒下,夜里卻突然一聲驚雷,灑下豆大雨點。 阮溪睡得正沉的時候,被雷聲驚醒,然后就沒再睡著。 屋內夜色昏昏,屋外雷聲不斷,閃電一遍遍劃過夜空照亮屋頂。 實在睡不著阮溪索性也就不睡了,起來出房間,搬了各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著外面雨水滂沱,沒事還把穿著草鞋的腳伸出去,接一片冰涼的雨水。 雨點從大變小,家里最先起來的是阮翠芝。她出房間看到阮溪坐在門口,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未梳,抬手打個哈氣問她:“怎么起這么早?” 阮溪回頭看她一眼,“雷聲太大睡不著。” 阮翠芝又打一個哈氣,“我也被吵醒好幾遍,夜里雨好像下得很大。” 阮溪點頭,“現在已經小下來了。” 阮翠芝去舀水洗漱,“夏天就雷雨多。” 阮溪在她洗漱的時候進屋去梳頭,扎好辮子出來洗漱一番,和同時收拾好的阮翠芝一起找出家里的破彩條布和竹編斗笠,穿戴在身上去老裁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