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98節
紀箏輕怔。 當年與周司惟在連云山下的民宿,她也曾困惑過這個問題。 全智賢最后抱著死去的殺手痛苦,是因為真的愛上他了,還是因為終于得知他才是一直默默愛著自己的那個人。 現在她不復年少時的無知,不會再為這類問題糾結。 紀箏看向葉梅,眼眸中滿是認真:“我不是因為他愛我才愛他。” “只是恰好,我很幸運,喜歡的人也喜歡我?!?/br> 愛她的人不止一個,可她只會為周司惟心動。 紀箏雙手合攏放在膝蓋上:“媽,我知道清川哥很好,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也是為了我好。從小到大,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您說什么我都乖乖聽話,您希望我做的事我也去做,從來沒有反抗過。” 葉梅淺淺蹙眉:“落落,mama并沒有逼迫過你。” 紀箏半垂睫,盯著杯中被風微微吹動的乳白色牛奶:“小時候,您希望我去學古箏,學芭蕾拉丁,學各種才藝,我都認真學了,但其實,我并不喜歡?!?/br> “你沒有跟mama說過……” “我說過的,”紀箏抬頭:“我十三歲生日那天,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br> 那天是周日,即便是生日,她仍然被送去舞蹈廳,葉梅許諾晚上會好好給她慶祝生日,但舞蹈精于勤,荒于疏。 紀箏一點都不想跳,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結果就是不小心摔倒擦破了膝蓋。 好在那天在路邊,她哭的時候,遇到一個少年,送了她一包紙巾,還有一顆糖。 回到家之后,她鼓起勇氣,和葉梅說自己不想再學了。 結果換來的卻是嚴肅訓斥的口吻,告誡她人貴在堅持。 紀箏陷入回憶,長長沉默了許久。 葉梅微微忡然:“落落,我并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想學。” 當時只以為,是小孩子嬌氣吃不了苦而已。 紀箏搖搖頭,從回憶里抽離:“都過去了,但是mama,這次我想自己做主?!?/br> 葉梅望著女兒堅定的面龐,長長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以后就和你清川哥保持距離吧,好好和那孩子在一起。父母雙亡,想來過得也不容易?!?/br> 紀箏眼前一亮:“mama,你同意了嗎?” “我還能有什么意見,”葉梅摸摸她的臉:“小周這孩子各方面都出類拔萃,打著燈籠都找不來的好女婿?!?/br> 紀箏頰邊暈出兩個淺淺的酒窩,誠懇道:“媽你相信我,他真的非常好,特別好。” “女大不中留?!比~梅笑著,故作嘆息。 夜風吹過院中常青樹的葉片,簌簌作響,紀箏仰頭望見天邊高懸的明月。 清冷,溫柔,一塵不染。 永遠皎潔,永遠明亮。 像她的周司惟。 - 春節假期結束后,紀箏又恢復了繁忙的打工人生活。 已經和父母攤牌,她和周司惟相處便無所顧忌,每晚不用再費盡心思找各種理由不回家吃飯。 跟著主編連出了一星期的差后,她落地在機場,只感覺渾身骨頭都散架了,懶惰了一個假期后根本適應不了上班忙碌的生活。 周司惟來機場接她,按鈕按下,智能版隔絕車前后座的空間,放出一曲舒緩的音樂。 紀箏直接在他懷里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閉眼嘟囔:“坐飛機累死了?!?/br> 周司惟手擱到她腰間,輕揉,嘆了一口氣:“怎么感覺又瘦了。” “就是那里好酸,再按重一點,”懷里的人愜意地往里面蹭了蹭,隨口敷衍:“是我過年吃胖了好多,現在有對比你才會覺得我瘦了,其實根本沒瘦。” 她脫掉了外套,米白色高領絨衫上戴了一圈珍珠項鏈,盈盈閃著潤澤的光,過膝的鉛筆裙下是穿著絲襪的雪白小腿。 容色仿佛不敗的花,一日勝過一日。 周司惟掐著她的腰把人抱起來,在她未來得及睜眼之前封住微張的唇。 紀箏摟住他的脖子,一記長吻后氣喘吁吁地偏開頭,張嘴咬他耳垂,極小聲:“前面還有人呢?!?/br> “隔音好,聽不見。”周司惟的手留戀在她溫膩的脊背上:“何況我又沒做什么。” 頓了頓,他又輕笑一聲,附到她耳畔:“還是你想做點什么?” 紀箏的臉瞬間噌噌噌變得像煮熟的蝦子,貼得這樣近,她自然能感覺到身體變化。 “周司惟,”她咬牙切齒:“我發現你臉皮越來越厚了?!?/br> 周司惟在她頸間悶悶笑起來。 到底沒有真的鬧起來,紀箏舒適地躺回去,一邊享受著堪稱國內最貴的一雙手的精心按摩,一邊懶懶地吐槽讓人抓狂的客戶。 周司惟撫過她眼下淡淡的烏青:“要不辭職吧,我——” 話還沒說完,她柳眉一橫:“敢說你養我?!?/br> “我給你發工資,”他從善如流地改口:“你跳槽來風行。” 紀箏輕哼一聲:“那種愛來不來,工資照發的工作是嗎?” 周司惟揚眉,指背刮過她臉頰邊緣:“聰明。” 紀箏懶得理他。 她這次去出差,原本應該住酒店普通的房間,結果第一晚,酒店經理就畢恭畢敬送上總套的房卡。 面對主編驚奇的目光,她只好尷尬一笑,解釋說男朋友和這家酒店老板關系好。 到機場時,原本訂好的經濟艙也直接被升成了頭等艙。 主編忍不住,問她男朋友是哪方人物。 如果說出他的名字,紀箏毫不懷疑,自己以后都不必安生了。 出差一周,紀箏免不得要回家吃飯,只是這一次,葉梅特別叮囑,讓她帶周司惟一起回去。 既已提前知曉他父母都不在的事,席間葉梅和紀城譽便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只撿一些風行現在的新聞聊天。 紀箏看得出來,吃完飯跑到廚房,從背后抱住葉梅:“謝謝你mama?!?/br> 葉梅回眸,嗔怪:“多大人了還撒嬌?!?/br> 紀箏笑嘻嘻:“mama,以后都這樣好不好,把對我的十分愛分一半給他。” 葉梅擦干手,點點她的額頭:“你啊?!?/br> 因為春天要到了,陳姨從外面買了兩包手工櫻花糖,紀箏丟了一顆在嘴里,披上外套去送周司惟離開。 路邊春梅和梨花冒出嫩芽的頭,周司惟出了門就停步,把她衣服攏好:“回去吧,別凍著了?!?/br> “不冷,”紀箏把糖挪到一邊,左腮幫子鼓鼓囊囊:“我看著你開車走。” 周司惟忍不住笑起來,捏捏她指尖:“那這車恐怕就開不走了?!?/br> “真的?”她眼睛一轉。 “真的。” “那怎么辦,”紀箏故作苦惱:“我想看著你走?!?/br> “好辦,”周司惟彎腰附到她耳邊壓低氣聲:“你跟我走?!?/br> 紀箏唇一彎,踮腳摟他脖子,學著他的樣子呵氣:“我不能跟你走,但我可以送你一樣東西。” 周司惟挑眉,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唇角覆上軟軟的觸感。 他配合地張開嘴,緊接著,一顆糖果被舌尖抵著卷進來,櫻花甜香襲滿口腔。 同時也嘗到她唇齒間的馨香。 她眼睛瑩亮,唇彎起的弧度像花瓣,染上一層水光,微抬下巴問:“甜嗎?” 周司惟喉結輕滾,捏起下巴把人拽過來,重重吻上去。 紀箏知道惹事就要承擔這樣的后果,十分順從,被吻的間隙不斷撩撥,要他回答甜不甜。 周司惟輕咬她唇,氣息很重,逸出一個字:“甜?!?/br> 話音剛落,手下一個沒抓住,紀箏跳開,順手往他懷里塞了個袋子。 她滿臉都是狡黠的光:“甜的話,這一袋都送你了,回去慢慢吃?!?/br> 第70章 迎來三月的時候, 周司惟因為一項重要的合作事宜前往美國,本來預計兩周內解決,結果中途意外頻出, 硬生生耽擱了月余都還沒回來。 時差相差太多, 二人也不得常常通話。 紀箏定制給成嘉嘉的新婚禮物已經完工, 她的婚期定在初夏時節, 風和日麗的節氣,穿婚紗不冷不熱。 紀箏和童然陪她挑婚紗, 包喜糖, 清明節假期到來之時,成嘉嘉提出想去靈普寺拜一拜佛。 童然調侃:“還沒結婚呢, 就想著求子了?” 成嘉嘉去撓她的癢癢rou:“就你這張嘴會說話?!?/br> 童然一邊笑岔氣, 一邊滾著求饒。 清明假期那天天空作美,沒有雨紛紛,反而天朗氣清,春意盎然。 三人輕裝簡行,一路沿著階梯爬上去,路上不少人鋪著野餐布春游。 爬到一半,累得不行, 紀箏和成嘉嘉撐著膝蓋休息, 紀箏想起那一年和周司惟一起來,最后是他背著她一步步下山去。 不知靈普寺里, 那顆掛香囊祈愿的梧桐樹還在不在。 說來, 她還不知道周司惟彼時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