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93節
不等他說話,她仰臉湊近一步,笑瞇瞇說:“親我一下,我就給你。” 周司惟的手隔著輕軟羽絨服摩挲她腰間,揚眉:“那豈不是兩頭都是我賺了。” “沒關系,”她故意用紅包按到他胸膛上,隱隱驕傲道:“我發了年終獎,有錢。” 雖然給他買禮物已經沒了大半。 周司惟低聲笑起來,靠到她耳邊:“那不行,我不能占你便宜,你把我左邊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 紀箏手順著探進他大衣口袋,抽出來一個精致漂亮的紅包。 厚厚一沓,與之相比,她準備的簡直是單薄又可憐。 “這也太多了吧。”紀箏咂舌。 “壓你長命百歲,歲歲平安。”周司惟輕輕親了親她冰涼的鼻尖:“銀貨兩訖,收好了。” 說完,他就松開了她,把傘塞回她手上,回車里拎東西。 紀箏摸摸殘留他氣息的鼻尖,跟上去在后面打傘。 見到周司惟之后,葉梅的態度稍微轉換了一點,眼前的年輕男人長相太過出色優越,很難讓人不心生好感。 紀城譽卻仍是不咸不淡的。 紀辰看到周司惟,目瞪口呆,而后便是狂喜,“偶像”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好在他生生止住了,換成了“姐夫”。 周司惟帶了很多禮物來,給葉梅的是一只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紀城譽是極品銀毫,就連紀辰,都準備了內設頂配的游戲機筆記本。 紀辰已經是心甘情愿地被俘獲,眼里崇拜之意明顯。 除此之外,年貨禮品更是林林總總拿不下。 葉梅神色緩和,不管怎么說,表面來看,功夫倒是做到位了。 紀箏摘下圍巾,周司惟順手接過,向父母正式介紹他。 周司惟的手伸向紀城譽:“伯父您好,我叫周司惟。” 他的手落空在一半。 紀箏努嘴:“爸。” 葉梅也碰了碰丈夫。 紀城譽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視線淡淡打量周司惟,年輕男人坦坦蕩蕩迎上,收回手,目光平靜,好似絲毫不覺得尷尬。 “落落陪mama一起去清川哥家拜個年。”紀城譽說。 “等會再去也不急。”紀箏小聲嘟囔,知道爸爸這是要支開自己,不悅,往周司惟身邊靠了一步,牽住他的手。 周司惟摩挲兩下她微涼的細指,用掌心包裹起來捂熱,低聲說:“去吧,把圍巾戴上。” 她抬頭看到周司惟眼里的篤定和安撫,頓了一頓:“好吧。” 葉梅面上已帶上了些滿意。 紀箏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周司惟跟在紀城譽身后踏上二樓階梯,黑色大衣勾勒出極有安全感的肩背線條,頎長落拓。 雪色清淡,映在他身后,都成陪襯。 就像他說,放心,有我。 萬事,她都不必擔憂。 - 紀城譽的書房里泡著一壺普洱,濃郁的深沉香氣遍布整間書房。 兩方紅木椅,紀城譽邀他坐下。 茶香裊裊,飄騰在周司惟眉眼之上,紀城譽靜靜端詳他,良久,率先開口:“算起來,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 “伯父好記性。” “不敢當,”紀城譽面色淡淡,端起茶盞:“我倒沒想到兩次見我女兒的男朋友都是同一人。” “只是周總,”他突然轉換稱呼:“你和紀箏不合適,七年前我這么說,現在我也仍然如此認為。” 周司惟撫著茶杯:“那您的理由也同之前一樣嗎?” 紀城譽不置可否。 周司惟抬眸,揮散茶香:“伯父,坦白說,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落落十歲那年,在平瀾區,感謝您救我一命。” 紀城譽瞇起眼,片刻,恍然大悟:“你就是當年那個男孩子。” 他點點頭。 “那你父母?” “如您多年前所見,我父親吸-毒車禍而亡,我母親自殺割腕。”周司惟毫無保留。 紀城譽眉心微微一動:“那你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 “這不重要。”周司惟說:“過程是已經過去的經歷,結果與未來才最重要。” 紀城譽語氣緩和:“風行確實擔得起結果與未來這兩個詞,后生可畏。” “您過譽。” “怎么會想走上這條路,”紀城譽輕吹茶水表面的浮沫,看過去:“畢竟看起來就很艱難。” 周司惟靜默下去,指腹摩挲茶盞,端起來喝了一口。 半晌,他才開口:“為了她。” 紀城譽動作停在半空。 “也許您不信,但我每一步,都是想配得上她。” 談到紀箏,周司惟的眸中浮現一絲溫柔:“伯父,您七年前說得對,落落心性單純,而我從小身處環境復雜的泥沼,確實是配不上她。” “可她站在光下,我怎么會把她拉下來。我只想走到她身邊去。” “伯父,從前我放手,是我自知不該,可如今既然到這個地步,那我斷然不會放手。” “請您相信我,我愛她,勝過自己千萬倍。” - 茶香安靜浮動的書房里,紀城譽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怔然。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輕易被說服。 也許是因為,眼前的年輕男人,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七年前,是林清川憂心忡忡與他說,落落的男朋友是一個怎樣怎樣工于心計的人。 他看到如此復雜不虞的家庭資料,下意識就會是心生反感。 一路艱難走過來的,哪會有什么善茬。 可今天,他只看到了平和與沉靜,仿佛經年普洱餅泡出的一壺清茶,蘊含萬物。 更或許,是真誠。 打動他的,是沒有絲毫掩飾與話術的坦然和真誠。 - 紀箏心神不寧地在林家拜年,一直擔憂著,等回到家,卻奇異地發現自己爸爸神色已經如常,不再表露出不贊同的模樣。 她看向周司惟,眼睛亮晶晶的。 還以為要和紀城譽磨很久呢。 這一頓飯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吃過午飯,紀城譽和葉梅去拜訪朋友,紀辰也去找同學玩,家里一時只剩下紀箏和周司惟二人。 紀箏迫不及待,把他拉到自己房間:“你跟我爸說了什么呀?” 她太好奇了。 周司惟午飯時喝了些酒,眉眼懶散,刮她鼻子:“沒說什么?” 紀箏拍他的手:“我不信,快告訴我。” 他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真沒說什么,你爸爸人好說話。” 紀箏撇撇嘴,才不信。 她的臥室面積不小,沙發是粉白色,原本不覺得逼冗,可周司惟長身長腿往那一坐,頓時顯得狹窄了起來。 紀箏彎腰湊過去,聞聞他身上的紅酒香:“你困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話音剛落,周司惟的手機就急促響了起來,她瞥一眼,是工作方面的事。 大過年也不讓人休息。紀箏在心里嘀咕著,突然身體一陣失衡,她被人攬著腰抱坐到懷里。 周司惟下頜擱在她頸窩處,一手按開接聽鍵,熱氣在耳垂下最敏-感的地方浮動。 上佳紅酒,酒氣清醇,醺得她也微微迷醉。 周司惟一邊抱著她,一邊漫不經心同對面的人講話,他說的是英文,或許是因為微醺,腔調中帶著說不出的慵懶意味。 很勾人,紀箏忽然在一瞬間明白了什么叫耳朵戀愛了。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甚至私心里,她希望這通電話長一點,讓她能多聽一會兒。 男人在成熟時期,永遠比青年時期更有魅力。 大學時候,周司惟在電話里給她念那首詩,悅耳則悅耳矣,卻遠不如現在,一兩聲偶爾的氣音就足以讓她頭暈目眩。 周司惟掛掉電話,捏捏她耳垂:“想什么呢?” 紀箏還在出神中,下意識回:“你聲音好好聽啊。” 他又輕笑了聲,穿過耳膜,激得她渾身戰栗,徹底回神。 “真的很好聽,”紀箏眼眸含光,攥住他衣服前襟,感嘆道:“比很多專業配音的聲線都好聽。” “可惜了,”周司惟說:“不能把嗓子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