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 第19節(jié)
解渴之后,紀箏更覺得餓,一扭頭看見路邊一家門頭還亮著燈的餛飩店。 冬天的夜晚,餛飩店里冒著獨有的熱氣白霧,勾出湯底鮮美的味道,紀箏走不動步,剛想著跟周司惟道別,沒成想這位哥已經(jīng)先她一步推開餛飩店的門。 紀箏:“?” 周司惟手還撐著厚重的玻璃門,似乎只是隨口問她一句:“吃餛飩嗎?” 紀箏沒忍?。骸澳阋渤??” “我不能吃?”他反問。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 紀箏好奇:“你不是剛吃過飯嗎?” “沒吃飽?!?/br> 餛飩店里人并不多,店里一共六張桌子,只有靠近空調出風口的地方坐了倆人。 店主是一對老夫妻,紀箏到點餐口,在小碗和大碗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選擇了小碗的紫菜蝦仁餛飩。 周司惟在她身后,插著兜無所謂說了句:“我和她一樣。” 店內很暖和,紀箏坐下時覺得不方便,脫下了身上的粗呢大衣搭在一旁,擰開剛才周司惟給她的那瓶水喝盡。 周司惟低垂著眼,用紙巾慢條斯理擦干凈勺子,接過餛飩時說了聲謝謝,把擦干凈的勺子丟進碗里,先推到她那邊。 紀箏在桌子下不斷絞著的手一停,端正了下坐姿,小口小口吃起來。 她本來是很餓的,但對面坐了個存在感明顯的人,導致腹里的饑餓感也因為緊張少了三分。 好不容易把一小碗餛飩吃完,紀箏快把自己吃得一身汗,她抽了紙巾擦擦手和嘴,看到對面的人早就放下了勺子。 他似乎是有點困倦,單手支著臉,聽到動靜掀了掀眼皮,起身去付錢。 推開門出去的時候風很冷,冬天的夜,燈都顯得格外亮。 周司惟身上的酒氣被冷風一吹,消散開來,被帶到她鼻尖的時候是熟悉的清冽氣息。 走到路口,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但是不好打車,一連過幾輛都是顯示有客。 紀箏頭發(fā)被風吹得掀起來,她把頭發(fā)壓下來,塞進脖子里保暖。 幾縷額前劉海遮得她睜不開眼,她伸手去拂的時候,忽然聽到周司惟喊了她一聲:“紀箏。” “嗯?”她忙著去捋那煩人的頭發(fā),把它們都老老實實掛到耳朵后,眼前清明的對上周司惟落下來的目光。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她。 紀箏一下子愣住,全身上下仿佛被他的目光黏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片刻后,她看見周司惟眼尾慢慢挑起一個很淡的弧度,語氣很輕的說:“伸手?!?/br> 算起來,這可能是她第一次看見周司惟笑,從眉眼到唇角都有點點笑意,可能是因為喝了酒,唇色紅得清晰。 她在寒夜冷風來來往往的車輛紅燈和鳴笛聲中,仿佛五感盡失,眼前只剩下這個過分勾人的笑。 被蠱惑般地朝他伸出手。 周司惟握著的手抬到她手上,慢慢張開,指尖勾著個銀鏈子,松開的瞬間隨風晃晃蕩蕩,底下掛了個圈。 那圓月一樣的小圈晃蕩著落到她掌心,還帶著接近體溫的熱度。 紀箏隨著細鏈堆下來的動作屏住呼吸。 周司惟的聲音一同落下: “新年快樂?!?/br> 第17章 紀箏回到家時, 葉梅已經(jīng)回了二樓臥室,陳姨住在一樓,聽到開門的動靜出來:“小箏回來了, 廚房里有溫著的椰奶布丁, 專門給你留的?!?/br> “好滴陳姨?!?/br> 她搓搓凍得冰涼的手, 到廚房挖了幾口椰香順滑的布丁, 囫圇吃幾口就輕手輕腳上樓去。 關上門,從里面反鎖, 紀箏脫下外套, 松開一直緊緊握著的左手。 因為握得太緊,掌心都出了一層粘膩的汗, 連著細細的鏈子都黏成一團。 抽出一張紙擦干凈, 紀箏仰躺到床上,拎起鏈子對著天花板上的燈光。 垂到她眼前的是暈著一層光線的銀戒,小巧精致,掛在銀鏈上。 簡單的款式,沒有多余花紋,和周司惟手上的那個很像。 晃了一圈,紀箏眼尖地瞥到戒指內圈的凹凸,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小心地把戒指從鏈子上取下來。 原來,花紋在戒指內圈。 細長彎曲的一圈雕琢, 纏繞著戒指內圈, 勾勒出像是玫瑰線條的形狀。 只能看個大概, 紀箏也不能確定。 她心里像溫水泡了好幾顆泡騰片, 咕咕嘟嘟的往上冒著小氣泡, 還是甜橙味的。 翹著腿, 她小心翼翼的把戒指戴到左手食指上。 有一點大,戒指會順著滑到指關節(jié)處。 她懊惱的摘下來,重新掛回鏈子上,翻身下床時門外同時傳來敲門聲。 “小箏,回來了就趕緊洗漱睡覺?!笔侨~梅的聲音。 紀箏慌亂了一下,拉開抽屜把東西丟進去,壓著緊張回:“知道了。” 等葉梅的腳步聲走遠,她才像做賊一樣,重新拿出來。 一抬頭,望見梳妝臺鏡子里,自己翹著的唇角,和閃著細碎光的眼睛。 紀箏把嘴角撫平,收下笑意,輕咳了一聲,對著鏡子撩開頭發(fā),戴上項鏈。 冬天厚衣服下面的皮膚溫熱,冰涼的金屬被放到貼近皮膚的地方,一點點能感受到體溫將它催熱。 她手隔著毛衣按住微咯的圓圈,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上車前她傻傻的問周司惟的最后一句話: “為什么要給我這個?” “抹茶曲奇很好吃,”他頓了一下,沒看她:“所以,這是回禮?!?/br> ——這是回禮。 - 過了年后,童然的父母又開始各地出差,她一人在家,征得了葉梅的同意后,紀箏收拾了幾件衣服去童然家陪她住幾天。 童然家很大也很空,紀箏倒到沙發(fā)上,被童然壓著撲上來扯她的胸口:“快給我看看。” 紀箏緊緊捂住毛衣領口:“干嘛?色狼??!” 童然去撓她癢癢rou:“再不從小心爺把你扒了。” “不行不行,”紀箏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躲避魔爪:“你別碰我,我怕癢!給你看給你看?!?/br> 終于安分下來,她手小心從鎖骨里抽出項鏈,抬抬下巴:“喏。” “哇!”童然手摸上去:“這就是會長送的東西,好精致啊。” “看過了吧。”紀箏立馬縮回去。 “瞧你那樣兒,”童然促狹道:“我就說會長對你有意思,你還不信,老實交代,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沒有吧,”紀箏抓抓頭發(fā):“就一個回禮而已?!?/br> “還就一個回禮,那可是周司惟哎,”童然說著打開手機:“你不知道之前圖書館那回也有別人偷拍了,發(fā)到論壇上,炸了好幾天。” 這個紀箏倒是知道的,不過她不怎么關注論壇,看兩眼也就算了。 她往沙發(fā)后一靠,扯扯頭發(fā)不說話。 童然湊過來,手握成個話筒形狀,擱到紀箏嘴邊,清清嗓子說:“請問當事人,你覺得周會長喜歡你嗎?” 紀箏摸摸鼻子:“不知道?!?/br> “好的當事人,那你喜歡周會長嗎?” “我……”她把指甲放進嘴里咬,半晌后搖搖頭:“不知道?!?/br> “什么跟什么呀,”童然一癱:“你能知道啥?” “我就是不知道啊,”紀箏小聲道:“我又沒談過戀愛?!?/br> 童然來了勁:“我談過呀,我問你,你覺得會長帥嗎?” 紀箏:“……你這個問題等于在問我瞎不瞎?!?/br> “那不一樣,對喜歡的人是會自帶濾鏡的,覺得別人都沒有他好看?!蓖灰槐菊?jīng),繼續(xù)問:“你在周司惟面前,會很緊張,很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嗎?” 紀箏望天,輕蹙起眉,咬指甲。 “你會不會不由自主地想看他?” “見到他是不是會很雀躍?” “看到他對別人好會不會不開心?” “然然,”紀箏突然打斷她:“你喜歡路子霖什么?” 童然一愣:“誰說我喜歡他了?” “啊,你不喜歡他啊?”紀箏開始掰著手指數(shù):“那你跟人出去看電影,吃飯,玩游樂場。你過幾天生日,老早路子霖就來問我你喜歡什么了……” “???他問你了?” 紀箏動作一滯,完了,說漏嘴了。 她輕咳:“這不重要,我想知道你喜歡什么?” “嗯……”童然開始認真思考,片刻后,她說:“我也說不上來,畢竟喜歡不是能具象化的東西,只是一種感覺?!?/br> “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