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臣夫人日常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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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衍靠著椅扶,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 一下下的敲在傅仲儒的心上,讓他更覺心驚膽戰的,過了一會,他才聽徐衍道:“說來我一個外人,此事原不該我插手的,但說起來我和傅三姑娘也打過幾次照面,傅三姑娘年幼失恃,傅大人也該對她好些才是。” 傅仲儒聽得出徐衍話語中對長女的維護,心中一驚,卻見徐衍臉色淡淡的,似乎并沒有什么,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嘆道:“到底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讓女兒受苦了。” 長女好好的親事沒了,他如今是越發的愧疚,剛才在廂房母親把他狠狠責罵了一頓,他心中方才好受了些。 不過徐衍似乎還沒說到底是什么事。還有……徐衍怎的突然提起了他的長女,他覺得怪怪的。 徐衍自然不是來嚇唬傅仲儒的,何況他以后還有事有求于他,不好太端著架子壓人,笑道:“傅大人不必緊張,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受人之托,來給大人傳句話的。” 他頓了頓道:“我這次從京城過來,在沈府小坐了會,傅大人應該也知道行之和沈祭酒同出一門,程家和傅家定親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但這次在鹿鳴宴上程公子當著眾人的面失禮,沈祭酒聽說后十分惱怒,讓傅大人好自為之。” 傅仲儒知道徐衍和沈褚同拜在梅大學士的門下,兩人有來往也是正常的,他沒想到沈褚會讓徐衍給他帶話,他愣了片刻,紅著臉道:“讓行之兄看笑話了,傅某雖不才,也斷然不會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他這個大舅子可是對他不滿已久,如今聽說了這事只怕是怒急了,怪不得這回沈家沒有派人過來數落他,原來是讓徐衍傳話,徐衍是什么身份,這可比讓那些管事嬤嬤數落一頓還要丟臉。 傅仲儒覺得十分難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徐衍早就把這位傅三爺看得明白了,才學是有,為官也算清明,但在內宅里卻是個糊涂的,雖說此事并不是偶然發生……但若不是他一次次縱容,又怎會惹出今日這樣的禍事來。 徐衍心生不滿,但也不會真去數落傅仲儒的不是。 他笑了笑,淡淡的道:“那就好。” 陽光穿過廡廊照進來,院子里種了一棵垂絲海棠,海棠的紅果累累垂在枝干上。他下午還要回京,不能多做停留,徐衍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傅大人,行之還有公事在身,就不多叨擾了。” 傅仲儒這會子才緩過來一些,忙道:“怎走的這樣著急,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飯菜了。” 徐衍已經站起了身,笑道:“等下回吧,改日我再來府上拜訪,和傅大人喝個痛快。” 他一面說一面往外走,傅仲儒連忙在后面跟上,出了花廳,在月洞門前碰到了剛得了信從廂房匆匆趕過來的傅老夫人。 徐衍拱手給傅老夫人行禮,看向站在傅老夫人身后的長宜。 見她穿著一件素青寬綢襖,白綾裙子,身影單薄,似乎比上個月見時又瘦了些,耳邊戴了一對銀丁香,氣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眼底明顯有淡淡的青痕。 徐衍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心。看樣子這門親事還是讓她傷心了。 長宜看到徐衍卻很是高興,輕輕叫了一聲‘叔父’,聲音中帶著些她自個都沒有察覺的雀躍。 傅老夫人和傅仲儒都在場,長宜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道謝,上次徐衍在觀音寺救了她的事情她還沒和旁人提起過,雖說她心里的打算是好的,不想讓徐衍趟這趟渾水,但畢竟是救命之恩,隱瞞不說似乎也不太好……也不知徐衍這次來可和父親說了這件事。 長宜看了看傅仲儒,見父親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溫和的面龐上帶著歉疚的笑,并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徐衍和傅老夫人寒暄了幾句,看了長宜一眼道:“三姑娘這些日子可還好?” 長宜被他突然一問,有些發懵,杏仁似的眼眸睜得圓圓的,徐衍笑著解釋:“你舅父知道我來保定,讓我看看你怎么樣了。” 他這話一語雙關,傅老夫人是個聰明人,豈會聽不懂,臉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下。 長宜心下升起幾分愧疚,回道:“我一直都很好,倒讓舅父舅母掛心了。” 雖說她并不是很在意這門親事,但舅父舅母卻是會擔心她的。 事情發生的匆忙,這兩日她只顧著打點傅府上下,卻忘了舅父舅母都在京城,比她還要早聽說了這件事,想必很是著急吧。 長宜低下頭咬了咬嘴唇,落在徐衍眼中卻是另一番落寞。 徐衍微微斂眸,望著她道:“只要你沒事,你舅父也就放心了,我也好回去有個交代……”又朝傅老夫人頷首:“老夫人留步,行之還有公事要辦,便先行告辭了。” 傅仲儒帶著人一直把徐衍送到大門。 門口停了一輛青闈馬車,徐衍上了馬車,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閉著眼睛想事,剛才在傅家院子里,他看出來她不是很好,好好的一樁親事被庶妹搶了,擱誰身上能好呢。 徐衍想到這些,心底泛起微微的疼。 他驀地想起三年前的那個下雨天,大雄寶殿里纖弱卻倔強的背影。 自打三年前他在觀音寺認出傅家的這位三姑娘,好像每回來保定都能遇到。 他記得她,她卻不曾認出他來。 直到在沈家那一日,也不知為何,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與她說話。 他看到她,好像心情就很愉快,忍不住的想關心她。 他這次過來保定,就是怕她受了委屈。 既然傅家不珍惜她,那不如他娶過來好了。 想到這里,徐衍慢慢睜開了眼睛,朝簾子外面趕車的馬夫道:“再趕快些,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大興。” 母親念叨了他這么多年,他以前從沒想過這些,如今卻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娶她的。 第32章 薛姨娘到底是見了紅,大夫說…… 徐衍走后, 傅老夫人叫了傅仲儒在廂房說話,問道:“徐四爺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傅仲儒就把沈褚讓徐衍給他帶話的事給傅老夫人說了,傅老夫人聽后微微皺眉, 沈家這是什么意思,竟然讓徐衍跟他們傳話, 徐衍是什么人,他們傅家姑娘的親事, 值得徐衍跑來保定一趟。 傅仲儒就道:“行之是順路過來的, 他和大舅哥來往一向密切, 大舅哥讓他帶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傅老夫人狠狠瞪了三子一眼, 說來這事還不是他惹出來的, 若當年沒有納薛姨娘進門,怎會有如今這一出。 這下好了, 傅家丟人都丟到八百里地以外去了,連徐行之也進來摻和一腳。 傅老夫人氣的心口疼, 拍著炕幾道:“你還看不出來呢,徐四爺哪里是過來傳話的, 那是沈家想打你的臉, 你自己做的好事,納了個膽大包天的妾,教養的女兒也不成體統, 把咱們傅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傅仲儒聽到母親的責罵, 羞愧的滿面通紅。他原本想著薛姨娘月份大了, 路上恐動了胎氣,還想和傅老夫人商量商量,先等薛姨娘生產后再送到莊子里,這下就更不敢開口了。 過了一會, 劉嬤嬤端著茶盤進來,傅仲儒恭恭敬敬給傅老夫人捧了一盞茶,傅老夫人喝了茶水,氣才消了一些,和傅仲儒說起怎么處置傅長宛的事來。 “宛姐兒是不成了,程太太咬著牙不讓她進門,老身也沒什么法子了。”傅老夫人道:“程家既不肯娶她,不如送到尼姑庵去。” 這么多年,傅仲儒膝下就只有兩個女兒,一向看得重義,哪成想次女卻被薛姨娘養歪了,背著他做出這等寡廉鮮恥敗壞門風的事來,還鬧得滿城皆知,他雖是生氣,恨不得打死二女兒,但到底養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他想起來還是覺得痛心。 傅老夫人見兒子低著頭不說話,把茶盞往炕幾上一放,‘當’的一聲,傅仲儒心下一顫,他知道母親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的,只好道:“那就聽母親的意思,把宛姐兒送到尼姑庵。” 傅老夫人知道三子容易心軟,瞥了他一眼道:“宛姐兒既是咱們傅家的人,在尼姑庵也不會短了她的吃穿,老身會讓人時常去看望她的。” 一個黃毛丫頭,不知好歹毀了傅家的名聲,她自然不會讓她好過。但這些話就不必告訴老三了。 傅仲儒垂著手道:“母親做事向來有章法的,宛姐兒做錯了事,是該受到懲罰,有青燈古佛相伴,也好過在外頭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 傅老夫人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眼書房的擺設:“再過兩日我就帶著宜姐兒回大興,你院子里如今也算清凈了,但身邊不能沒有個服侍的人,我瞧著你身邊的芳荷就挺好,以后就讓她伺候你吧。” 侍立在一旁的劉嬤嬤轉身出去把芳荷叫了進來,芳荷紅著臉給傅老夫人道謝,她如今二十有二,和她一同進來的姐妹大都配了小廝,她熬了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了頭。 芳荷很是感激老夫人,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整個院子,長宜正靠著窗看書,聽青竺說后笑了笑,芳荷本就是傅老夫人身邊的人,又貼身服侍了父親這么多年,抬姨娘也是早晚的事,況且薛姨娘被送到莊子里父親身邊就沒有人了。 她早就料到的事,并沒有多驚訝,翌日傅老夫人讓劉嬤嬤在院子里擺了兩桌酒席,請了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去喝喜酒,長宜也過去討了一杯喜酒吃,丫頭婆子見大姑娘都如此給新抬的姨娘臉面,更是不敢看輕了芳荷。 等酒席過后,芳荷去了東偏院給長宜磕頭,她是妾室,不能穿正紅,身上穿了一見湘紅色的襖裙,頭發梳成了婦人模樣,發髻上簪著紅絹花。 長宜讓木槿給芳荷搬了個繡墩,芳荷行完禮方才恭謹的坐下,長宜笑著道:“我和祖母回了大興,這院子里的對牌鑰匙就交給你,你是個妥當的,我都知道,也放心。” 芳荷抿了抿嘴,回道:“能得姑娘的這般信任,妾身定不負了姑娘的心意。” 長宜見她抬了姨娘還是同往日那般恭順,卻不是薛姨娘那種面順心不順的矯揉造作,笑著點了點頭,打賞了芳荷兩匹尺頭和一對赤金的簪子。 芳荷千謝萬謝的去了,長宜穿上鞋走到西次間沈氏的排位前面,和母親說了芳荷抬為姨娘的事,長宜上了三炷香,靜靜地望著排位許久,直到王升家的進來回話,長宜方才起身。 沈氏的陪嫁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足收拾了十多個箱籠,再加上長宜的行李,難免就有些多了,帶這么多箱子,在路上定然顯眼,雖說從保定到大興走的都是官道,但也有可能會被惦記上。 長宜想了想,讓王升家的把那些不太貴重的物件先留下來,等后面再一道送過去。 用過晚飯,長宜去了傅老夫人所在的廂房,帶頭護送的方婆子正在給傅老夫人回話:“……走到半路,薛姨娘大喊肚子疼,老奴恐路上生變,一直到了莊子里才請了個大夫過來,薛姨娘到底是見了紅,大夫說有早產的跡象。” 傅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她如今也有八個月的身子了,能不能生的下來也看她自個的造化,不賴你們,這個婦人狡猾的很,你們這樣做是對的。” 方婆子原本還怕遭了一頓訓斥,沒想到傅老夫人根本沒有將薛姨娘放在心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傅老夫人朝她擺了擺手,方婆子就下去了,長宜上前行了一禮,傅老夫人笑著道:“行李可都收拾好了,咱們明兒一早就啟程回大興了。” 長宜點頭,傅老夫人道:“好,等會子去跟你父親磕個頭。” 她這次回去大興,只怕再也不會來保定了,父親在保定還有兩年任期,以后就很少見了。長宜從廂房出來,去了前院書房,芳荷正在服侍傅仲儒洗腳,看到長宜進來,芳荷端著木盆先出去了。 桌案上的燈燭跳動著,忽明忽暗,傅仲儒坐在羅漢床上,身上披了一件青色的直裰,他指了指一旁的圈椅,和長宜道:“坐下吧,陪父親好好說說話。” 長宜應了,傅仲儒望著長女打量了許久,嘆道:“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尤其眉眼……”他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含著淚花,過了一會道:“都是父親對不住你,讓你受了這般委屈。” 長宜低下頭笑了笑,問道:“父親,母親走后,你還會想起她嗎?” 長宜問的突然,傅仲儒微微一愣,說道:“我當然會想起你母親了。”他看向長宜,不太明白她為何會這樣問。 長宜就道:“父親,你最對不住的是母親,母親深愛了你一輩子,眼睜睜看著你納了薛姨娘進門,她的痛你知道嗎?” 傅仲儒很想說知道,但他有些說不出口。 沈慈嫁給他,替他生兒育女,他卻在沈慈孕中和薛姨娘有了茍且,還讓薛姨娘懷上他的孩子,雖然他喝醉了酒,但也不該如此。 他低下頭道:“我對不住你母親,這輩子我虧欠了她太多。” “父親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就好,不要過了今日,又想起薛姨娘,把她從莊子里接回來。”長宜看了一眼傅仲儒,薛細蕊臨盆在即,若是在莊子里生下個兒子,她恐怕父親又看在孩子的份上,心又軟了,又忘了這些事。 傅仲儒想到他昨兒未敢說出口的話,臉紅的道:“父親不會再糊涂了。” 薛細蕊竟讓薛坤綁架長女,他想到也覺得后怕。 “那就好。”長宜淡淡的道:“父親以后還是少飲些酒吧,喝酒誤事,女兒不在你身邊,你好好保重身子。” 長宜起身告退,打著簾子出了書房,傅仲儒望著長女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次日一早,長宜就跟著傅老夫人回了大興,走到柏樹胡同,天已經黑了,傅老夫人這幾日來回趕路,早已是疲憊不堪,就先回了壽寧堂。 長宜這次回來帶了東偏院和瑞安堂的人,里里外外倒有十幾個,盛氏早就安排了廂房,長宜在影壁前和盛氏說了幾句話,也回了閑月軒。 傅家的馬車剛停下不久,一輛青闈馬車也停在了徐府的門前,身穿緋袍的徐衍從馬車上下來,先去了清心堂,看到東次間的燈已經熄了,徐衍方才沿著竹林中的小徑回了隨安堂。 萬春打著燈籠在前面走,回頭看了看徐衍的臉色,說道:“傅老夫人帶著傅三姑娘也從保定回來了。” 徐衍笑著道:“我知道。” 萬春看到四爺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打趣道:“四爺才剛回來,怎么知道的?” 徐衍就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你小子皮癢了。” 萬春咧著嘴笑,忙道:“沒有,沒有,小的就是瞧四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