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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閣臣夫人日常在線閱讀 - 閣臣夫人日常 第13節(jié)

閣臣夫人日常 第13節(jié)

    碧玉就從長宜手中接過抹額,捧給徐太夫人看,徐太夫人拿在手里愛不釋手,驚嘆道:“真真是精巧。”還讓碧玉替她戴上,果然是合適的。

    徐太夫人收下了抹額,笑著和傅老夫人說:“宜姐兒有心了。”然后把話轉(zhuǎn)到了婚嫁之事上,問道:“宜姐兒可定了親事?”

    長宜就低下了頭。聽到傅老夫人笑呵呵的說:“是定下了,保定府知府程家的公子。”兩家雖未過文書,但已經(jīng)是約定好了的,也沒什么可避諱的。

    徐太夫人不曾聽說過程家,但知府好歹是個正四品的官身,她記得傅家三爺就在保定府上任,想來是他的上司,點頭道:“宜姐兒是個可人兒,要配個妥當(dāng)?shù)娜思也藕谩!?/br>
    她知道沈氏病逝的事情,很是可憐長宜年紀(jì)小小的就沒了母親。

    剛才那位穿綠衣的丫頭又打著簾子進(jìn)來,回稟道:“三太太帶著鄭家二太太朝這里來了。”

    徐太夫人點了點頭,那丫頭轉(zhuǎn)身出去,沒一會就聽到廡廊下傳來腳步聲,細(xì)布軟簾被重新揭開,三太太鄭蘭齋攙著鄭二太太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后面還跟著一位十四五的少女。

    三人看到傅老夫人和長宜也在,顯然也是一愣,鄭媛齋年紀(jì)小還修煉的不夠,臉色難看了好一會,但當(dāng)著徐太夫人的面,還是和氣的見了禮。

    鄭媛齋穿著杏紅色寶相紋織花褙子,水綠襕裙,膝襕上繡著纏枝花紋,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長宜聽到她輕哼了一聲。

    等落了座,徐太夫人問鄭二太太:“親家什么時候過來的?”

    鄭二太太雖不是鄭蘭齋的親生母親,但這些年鄭大太太隨夫外任,已多年不在京城。鄭太夫人年紀(jì)又大了,腿腳不便,倒是鄭二太太時長過來徐府走動。

    鄭蘭齋嫁入徐家多年,只第二年得了個女兒,如今四五年過去,肚子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鄭蘭齋自然是心急的,今日鄭二太太過來就是帶了一位民間專治婦科千金的大夫來給鄭蘭齋看病的。

    鄭二太太笑了笑道:“剛來到府上,來給太夫人問個好,聽蘭齋說您前些日子病了,現(xiàn)下可大安了?”

    鄭二太太雖和徐太夫人以親家相稱,但兩人實則差了輩分,何況徐太夫人的兒子個個在朝中任要職,她在徐太夫人面前可不敢托大。

    徐太夫人道:“人老了不中用,一點頭疼腦熱的就惹得大家掛心,倒是辛苦了老三家的,一面要看顧蓁姐兒,一面又要照顧老身,我好了她卻瘦了一圈。”說著看了一眼鄭蘭齋,問道:“蓁姐兒這些日子可好些了?”

    蓁姐兒就是鄭蘭齋嫁進(jìn)徐家第二年得的女兒,因是早產(chǎn),身子打小就弱,熱不得冷不得的,這幾日天氣變涼,就又病了。

    鄭蘭齋想起病怏怏的女兒就有些發(fā)愁:“大夫來看過了,說沒什么大礙,只是姐兒身子弱,要好生保養(yǎng)。”

    她就這么一個女兒,又是不足月生下來的,打小就養(yǎng)得精細(xì),可還是三天兩頭的生病。更讓她焦心的是,她當(dāng)年生產(chǎn)的時候傷著了身子,一直精心調(diào)理著,多年來卻沒再懷上。

    雖說徐太夫人不曾說她什么,但她做兒媳的又怎會不著急,若是再懷不上,她就得停了姨娘們的避子藥。

    這些日子她睡不好,頭發(fā)都大把大把的掉。

    長宜也覺得徐三太太的氣色不好,見她盡管施了粉底,眼底還是能看出淡淡的青痕。

    徐太夫人拍了拍鄭氏的手,叮囑道:“蓁姐兒身邊有乳娘嬤嬤帶著,你得空也休閑些。”

    鄭蘭齋應(yīng)了。

    前院的婆子進(jìn)來回稟,說徐珵從京城回來了,坐在繡墩上的鄭媛齋眼眸一亮,不由坐直了身子,徐太夫人就問:“四爺可一道回來了?”

    那婆子搖頭道:“只見著了大公子。”

    徐太夫人揮了揮手讓那婆子下去了,鄭媛齋臉上的笑便凝滯了下,徐太夫人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和鄭蘭齋說:“你帶著親家去吧,中午就不必再過來了。”

    傅老夫人也起身告辭,帶著長宜出了清心堂,卻在穿堂遇到了剛從二房那邊過來的徐珵。徐珵跟傅老夫人行禮,目光落在了穿一身素白的長宜身上,他見長宜盯著下衣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徐珵頓時有些喪氣,以為長宜還在生他的氣,拱手道:“那日沖撞了姑娘,實在是對不住。”語氣十分誠懇。

    長宜只好抬起了頭,笑了笑道:“公子是不知者無罪,不必向我道歉。”說完福了福身子。

    傅老夫人并不知情,長宜害怕她誤會了,就把當(dāng)日的情形仔細(xì)講了一遍,不過隱瞞了后面徐衍送來蓮子的事。

    傅老夫人對孫女的品性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長宜是個端正的孩子,也沒有起疑心,只是想到窈姐兒心比天高的性子,不免嘆了一口氣。

    第21章 四子從小就聰慧,三歲的時候……

    傅長容下了課去閑月軒找長宜,聽說長宜今日去了徐府,問她:“三jiejie,你可去瞧月湖的紅鯉魚了?”她還記得上次和長宜說,要帶長宜去看魚的。

    長宜正在看著丫頭們收拾箱籠,她明日就要和父親回保定府了,搖了搖頭道:“等下回我回來,你再帶我去。”她是去給徐太夫人請安的,哪里還記得看什么紅鯉魚。

    傅長容很不舍得長宜走,撅了撅嘴說:“你下次回來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雖說她和傅長窈的年紀(jì)更相近些,又是一起長大的,但兩人時常說不上來話。傅長容覺得傅長窈假清高,而傅長窈則覺得傅長容嘰嘰喳喳的太過于聒噪,兩人誰都看不上誰。

    長宜摸了摸她的丫髻,安慰她:“這就快過年了,過年我一定會回來的。”

    傅長容聽了她的話,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到過年還有幾個月,一算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又唉聲嘆氣起來。

    長宜覺得她天真可愛,不由笑了笑。

    長宜還要歸攏箱子,午后就沒有去壽寧堂學(xué)做繡活,她叫婆子開了槅扇,坐在窗下練字。外頭陽光正好,日光透過廡廊照射進(jìn)來,長宜望著字帖驀地想起那日在隨安堂,徐衍握著筆寫她的名字,眉目溫和的樣子。

    徐衍教她寫字,說來也算是她的老師了,她這一趟走,理應(yīng)去打聲招呼才是。只是他如今不在府上,也不能同他告別了。

    長宜就嘆了一口氣,認(rèn)真的練了半晌字,硨磲過來叫她,說胡夫人帶著胡云瑩來府上串門,讓她去一趟壽寧堂。

    長宜只得放下筆,換了一身素緞褙子去了那里,胡夫人已經(jīng)和傅老夫人說了一會子的話,胡云瑩穿了件品紅色繡折枝紋襕衫,松綠湘裙,端坐在一旁,看上去有些拘謹(jǐn)。

    長宜走過去給胡夫人行了一禮,這才察覺到胡云瑩今日的打扮有些不同,見她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簪了一只明燦燦的赤金瑪瑙步搖。

    傅老夫人讓丫頭端了珍珠圓子上來,長宜陪坐在一旁,聽傅老夫人和胡夫人嘮家常。胡云瑩悄聲和長宜說話:“那日多謝meimei借我裙子。”

    長宜本來就沒覺得什么,笑著道:“jiejie嘗嘗小廚房做的珍珠圓子,是以磨細(xì)的糯米粉制成,澆上牛乳和蜂蜜,我們家姊妹都喜歡吃這個。”

    胡云瑩抿了抿嘴,舀了一個圓子吃了就放下了湯匙。

    長宜見她嘴唇上抹了胭脂,以為她是怕蹭掉,就沒有再勸,招了一旁的小丫頭過來,吩咐道:“給六姑娘送一碗,她最是饞了。”

    胡云瑩笑著說:“你們姊妹感情真好。”

    長宜并未否認(rèn),笑了笑卻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外頭的小丫頭進(jìn)來回稟:“三爺過來了。”

    長宜正在吃秋棗,心想父親怎么這會子來了,他早上跟她說要去良鄉(xiāng)拜訪他的授業(yè)老師,回來的倒是早。

    傅仲儒打著簾子進(jìn)來,看到屋子里坐著面生的女眷,步子頓了一下,走上前給傅老夫人行禮問安:“我不知道母親這里來了客人。”

    他剛下了馬車,門房的人就說老夫人讓他過去壽寧堂一趟,他想也沒想就來了。

    傅老夫人笑著道:“無妨,都是咱們自家人,這位是給事中胡大人的夫人,時常來府上替我解悶兒。”

    傅仲儒就朝胡夫人點了點頭,胡夫人上次在壽宴上遠(yuǎn)遠(yuǎn)見過傅三爺一面,見他一身文人打扮,看上去并不怎么顯老。

    長宜起身叫了一聲‘父親’,胡云瑩也跟著站了起來,傅仲儒望了她一眼,笑著問長宜:“你箱籠收拾好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都搬去了倒座房,明兒一早再搬到馬車上去。”長宜點頭,和傅仲儒介紹胡云瑩:“這位就是女兒所說的那位朋友……”卻見胡云瑩臉色微紅,雙手揪著帕子,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

    長宜不由皺眉。

    傅仲儒溫和的朝胡云瑩笑了笑,胡云瑩沒想到傅仲儒這樣儒雅俊朗,紅著臉低下了頭。傅仲儒覺得她怪怪的,但到底是長女才結(jié)識的朋友,就沒有說什么,和傅老夫人說:“兒子就先出去了,晚上再來給母親請安。”

    屋子里有女眷,他一直待下去也不好。

    傅老夫人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等傅仲儒走后,胡云瑩神情才放松了些,拉著長宜的手說:“你父親可真年輕。”當(dāng)初胡夫人和她提到繼室一事,她心中還不痛快,沒想到傅三爺竟一點兒都不顯老,看上去又穩(wěn)重又儒雅。

    長宜望著她嬌羞的臉龐,霎時如墮冰窖。怪不得胡云瑩今日這番打扮,而外頭的婆子明知屋子里有女眷,卻還是沒有攔著父親,讓父親闖了進(jìn)來。

    那日傅長容跟她說祖母手里有個合適人選,她沒想到竟然會是胡云瑩。

    傅太夫人看到胡云瑩的反應(yīng)卻很是滿意,雖然三子年紀(jì)大了些,但論樣貌也算是俊朗的,又是五品的府同知,也難怪胡家想攀這門親。但胡夫人再想把侄女嫁過來,也得他們傅家同意了。

    胡夫人又坐了一會,方帶著胡云瑩回去了。

    長宜魂不守舍的回到閑月軒,青竺聽說了這件事,憤憤的道:“我原以為她是誠心想和姑娘結(jié)交的,沒想到卻是個表里不一的,當(dāng)初她接近姑娘只怕就存了別樣的心思。”

    饒是木槿也忍不住埋怨了聲,她看長宜臉色不好,勸道:“姑娘,這事還不一定成呢,您別太難過了。”

    說著看了一眼青竺,青竺也跟著勸:“她那樣性情的,老爺定然瞧不上。”

    長宜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她當(dāng)時滿心以為人家是想和她結(jié)識,卻不曾發(fā)現(xiàn)另有別情,人家哪里是想和她做姐妹,分明是想做她的繼母。

    不過這事還是得看父親的,就算祖母再覺得合適不過,父親若是不答應(yīng)祖母也不能強逼他娶妻。

    夜幕降臨,一輛青帷馬車緩緩?fù)T谛旄T前,萬春打著燈籠在門口等候,看到車上的人挑起車簾下了馬車,連忙上前道:“四爺,您回來了。”

    徐衍上午在文淵閣直房值班,下午又進(jìn)宮給皇太孫講了半晌的經(jīng)義,眉間隱有憊倦之意,他回猗園換了一身常服,方才去了清心堂給徐太夫人請安。

    徐太夫人剛用過晚飯,丫頭婆子們正在撤飯菜,看到徐衍過來都低下頭行禮,徐太夫人坐在黑漆螺鈿的羅漢床上,見到幼子很是高興,笑著道:“你怎么今兒個回來了?”

    徐衍給徐太夫人行了禮,坐在一旁的紅木圈椅上和徐太夫人說話:“下午的時候去了一趟貢院,就順路回來了。”他抬頭看到炕幾上的匣子里裝了一沓抄好的經(jīng)文,不由皺了下眉頭道:“母親眼睛不好,怎的又抄起佛經(jīng)了,您若是要供奉,叫底下的丫頭抄就是了。”

    “不過抄了幾張經(jīng)文,我也是閑著沒事,總不能老是坐著無所事事的,你也不來看我,打發(fā)時間罷了。”徐太夫人招了崔嬤嬤進(jìn)來,吩咐她去廚房做幾樣素菜,又笑著和徐衍說:“你還沒吃飯吧,正好在我這里用了,陪老身說說話。”

    雖說大興就在皇城腳下,但算起來也有一個時辰的腳程,他從貢院出來就已經(jīng)很晚了,一路趕過來倒也有些餓了。沒一會廚房就送來了飯菜,徐衍凈了手坐下吃飯。

    徐太夫人靜靜望了一會四子,幾個兒子中,她最對不住的就是四子了。當(dāng)初她生徐衍的時候已經(jīng)三十有五,興許是年紀(jì)大了,體質(zhì)不好,徐衍剛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tuán)還不足五斤,還從胎里帶出了熱癥,小的時候總是體弱多病的。

    那時候徐老太爺因病過世,她一人cao持內(nèi)院外院,顧不得管徐衍,有一次徐衍傷寒,人已經(jīng)燒的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揀回一條命。

    她長兄說,這孩子就是體弱,讓他帶出去鍛煉幾年就好了,她那時候也是沒有法子,一狠心就讓長兄帶著剛滿六歲的徐衍去了臺州,在衛(wèi)所待了幾年,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病果真好了。

    四子從小就聰慧,三歲的時候就跟著老二開蒙了,九歲那年入族學(xué)讀書,從未讓她cao過心,十四歲時考中經(jīng)魁,名動順天府,不過教他的梅翰林卻讓他再過三年下場,他也倒聽話,十七歲參加春闈,果然大殿傳臚。

    在翰林院待了六七年,得皇上看重升到正四品的少詹事,說來也算是仕途順暢,只是感情上一直沒有著落。她也不是沒有催過,可老四卻沒這方面的想法,她再著急又能怎么樣。何況還有那一檔子事。

    徐太夫人也不想自個太啰嗦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今天傅老夫人和鄭二太太過來看我,傅家的三丫頭倒是個手巧的,給我做了個抹額,十分精巧。”

    徐衍手上頓了一下,又聽徐太夫人說:“那三姑娘是個好性的,說來傅家?guī)孜还媚镏形业故亲钪幸馑褪窃缭绲臎]了母親……”說到這里就沒說了,實則她有意傅三姑娘做她的孫媳,不過老二家的自有打算,她這個做祖母的也不好插手。

    “今兒我聽傅老夫人說,宜姐兒已經(jīng)定下了親事,是保定府知府家的公子。”徐太夫人想起前不久四子就去了一趟保定,問道:“你可見過那家公子?”

    第22章 老四啊,你就不打算在身邊添……

    徐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侍立在一旁的崔嬤嬤眼尖,連忙叫了下人進(jìn)來伺候,徐衍漱了口,臉色方才緩和了些。

    他在保定待了那么久,自然是見過程淮的,此人資質(zhì)尚可,為人處事卻不太活泛。他前陣子倒聽說過沈夫人尚在世的時候,程傅兩家有意結(jié)親,但后來不了了之。傅家怎的就突然和程家定了親。

    他不由蹙眉,撥著茶蓋的手微微一頓,斂眸道:“程大人為官清明,程公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徐太夫人也就隨口一問,聽四子這樣評價程家,覺得傅家的眼光還算不錯,就不再說這件事了。

    屋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套間暖閣只有他們母子二人,徐太夫人看到四子放下茶盞,眉心微蹙,搭在椅扶上的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似乎在盤算什么。

    徐太夫人就問:“可是朝廷里出了什么事?”

    這些日子坊間一直在傳皇上要啟用趙王掛帥征戰(zhàn)漠北的消息,四子這些天也一直在邊鎮(zhèn)來回奔波,看樣子這場仗是一定要打的,但到底要誰執(zhí)掌元帥金印,還一直沒有個確切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