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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時候,曲是歡夢見了她和皇上,不,那個時候還是太子。 相遇,相知,私定終身,和嫁的那一日的圣旨。 曲家有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太子,側妃…… 曲是歡涼涼的坐在太子側殿里,一個勁的流淚,最終到無淚可流…… 婢子早過來細聲的說,太子在太子妃處歇下,讓她早早歇息,明日還要去敬茶,□□殿焚香,燒名貼。 曲是歡吩咐婢子們都屋外伺候,不褪喜服,不揭紅蓋,原是以為會坐上一夜也無人掀紅蓋。 卻不知道,他夜半,悄無聲息的進來…… “是歡,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很是木訥,隨后尋著聲音,緊緊的抱著。 原是想說委屈,或是高興。朱唇一啟,半響發不出聲音,所有情緒堵在柔弱的嗓子里,無法發出一丁點聲響。 突然,也覺得無話可說。 她換下他準備的黑色紗裙,雖不明白要去往何處,但這衣裙,曲是歡也知道,是要避開眾人的。 二人翻出窗子,被他牽著手一路避開巡邏,到一座夜色下威嚴卻陰森的磚紅大宮殿。 此時,過于寂靜。 “是歡,莫怕。” 曲是歡手心里被捏緊幾分,也就是這不輕不重的力道,讓她心里在這偌大漆黑寂靜的宮殿有了一絲慰藉。 似患有眼疾之人初見晨光那樣令人心喜,同夢魘中得到最堅實懷抱,那樣令人安定。 她知道,今夜如若被發現,還指不定是個什么罪,將如同臉上印了個墨團跟隨一生。 但是曲是歡就是覺得,有他在,格外的天不怕地不怕。 仿佛下一步是地獄油鍋,她也敢毫不猶豫的牽起裙擺同他走下去淌一淌。 兩人繞來繞去,走了許久。 來到一座巍峨的朱紅色大殿前,殿扁上描金的字跡在夜幕下暗了幾分,卻在曲是歡眼里亮的炸眼。 □□殿。 曲是歡側目深深看他一眼,便挪不開目光。 他在黑夜清風里,含著笑,眼睛里也滿是笑意,滿是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 沒有身處在皇室權斗里的狠戾,冰冷,血腥。此時,此刻,只有滿心滿眼的愛人,只有,她―― 他輕輕言:“是歡,我來娶你了。” 執起她的手,堅定地,迫不及待地要走到列祖列宗面前。 他在懷里摸出一把銅鑰匙,悄悄地打開了門上掛著的黃銅大鎖。 兩廂碰撞的聲音片片敲擊著曲是歡的心尖。這是他對她的愛。雖從正妃降為了側妃,但他也用著他的方式愛著她。 一進大殿,滿室檀香,暖光華照,流煙如云。 一座座李氏歷代帝王的牌位齊齊擺放了一面墻壁,寥寥幾筆金字刻盡了每位帝王的一生。 “是歡,今日,我同你拜天地。拜,先祖。我,娶你啦……” 他執著曲是歡一雙柔荑,含情脈脈,在金碧輝煌的□□殿里起誓。 曲是歡是他一生的妻。 二人是夫是妻。不是太子,側妃。也不是以后的陛下,貴妃。 只是夫,妻。 曲是歡那時心底波瀾壯闊,無法停息,無法按捺。 心中想: 你可知,今日被人發現,會被彈劾,太子之位不保。 你可知,今日多少人看著你,等著指摘你的行差步錯。 卻,偏偏如此作為,如此膽大。 想說的太多,結果曲是歡偏偏失了往日的嬌縱,忘了舊日吐句如章,此刻硬是一字也吐不出。 潔白的臉龐滑下兩行清淚。 他又從懷了摸出一方喜帕,蓋在曲是歡頭上。雙目一下子被喜慶的紅覆蓋,眼前只有模糊不清的人影。 二人在□□殿里,背著天下眾人。 偷偷的拜了天,拜了地,拜了李氏歷代帝王先祖。 這一時三刻雖短,卻偏偏是曲是歡這輩子也難以忘卻的一幕。 總是時常想起,暖的心房如烈焰灼燒。 后來,太子成了皇上。她成了貴妃。 二人雖一如既往的琴瑟和鳴,卻多多少少因為前朝,生過幾次嫌隙。 在她懷胎艱難之時,他卻因為三個天生異象,要奪了她腹中孩兒…… 故此,那二十三位太醫聽命替她診脈之時,她這顆心算是冰封碎裂了一地。 猶如心中最堅實的大山一寸寸崩塌。 她的世界里不再有山,不再有依靠。什么也沒有,只有她一人。 哭都無法哭出來。除了寂寥涂悲,還是寂寥涂悲。 也是從這夜,曲是歡開始慢慢的有不同的變化。 一點一點的開始規避了自己受傷,慢慢在愛與不愛之前摸尋中間點,保護自己。 因為他開始衡量的東西太多,人太多,有時難免教她受些委屈,可偏曲是歡最不喜委屈。 慢慢性子開始野烈起來,不在同剛為妃時處處細想著他。 索性由著自己做了朵實實在在的帶刺玫瑰,不再做嬌柔熨帖的解語花了。 偶爾也觸著逆鱗,扎起人來,不論何人,只憑開心。 結果,皇上倒反而更偏寵著她。只是她這樣觸及逆鱗的法子后果實無人敢效仿。 刀山行走,火海暢游。等著她死無葬身之地得人比比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