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孟衛國擺擺手:過分謙虛就等于驕傲了啊。說完又是一陣歡喜,你這孩子,居然數學也這么好,還有多少本事是深藏不露的? 宋若訥訥的,漲紅了臉不能答,憋了足足三十秒,才扶著眼鏡說:就這點三腳貓功夫,都拿出來了。 孟衛國一陣爽朗大笑,渾不似正在準備開顱手術的病人,笑完立刻變臉,嚴肅地望著孟璟:你看看,我們若若這么優秀還這么謙虛,配你可真是委屈了。還不給我努力點! 孟璟:我好像是被逼婚的吧。 次日班上也夠沸騰的。 宋若早上到學校,班上的同學們望著她的目光多了一層深意就算了,畢竟不熟,愛怎么揣測就怎么揣測,可林盡染也趴在墻上瑟瑟發抖,拿驚疑不定的眼神瞅著她。見她在身邊落座,更是劇烈地抖了兩抖。整個人極富戲劇張力。 宋若實在忍不住了,手指摩挲著口罩的帶子,輕聲問:染染,你干嘛。 別和我說話!林盡染一臉驚恐的莫挨老子。 現在戴不戴口罩,露不露真容,再也不是問題的焦點了。 宋若輕嘆一口氣:有話好說嘛,我哪里得罪你了? 林盡染帶著哭腔的聲音:不是你得罪了我,是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料到若若是這么可怕的大學霸,是我不自量力了,居然敢與你稱姐道妹。你走,別打擾我自閉。 宋若有點哭笑不得,只能打太極安慰道:我只這科好點,其他都很差的。 就算你其他的不及格吧,那數學好成這樣也已經很恐怖了好嗎!黃蓉才一百零幾,你一百五,你是人嗎你。林盡染精神在崩潰的邊緣,絮絮叨叨兀自說著,數學好的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不算計還好,一算計簡直分分鐘置人于死地!我看錯了你! 什么歪理。宋若無力扶額,舉起手指天發誓:我發誓,永遠永遠不算計染染。 林盡染抽抽搭搭:真噠? 真噠。宋若在心里慈祥一笑。 比賽獎金發放也很及時,打在一張交行的獎學金專用卡里。她一躍成為存款兩千元的大戶。放了學,她在街上兜兜轉轉,心里有個主意,進了好幾個精品店,最后仍舊一無所獲。都是些小女孩喜歡的東西,不適用。直至快到孟家時,有家新開張的藥店,櫥窗里有東西讓她眼前一亮。一排碼得整整齊齊的U型枕。 回到孟家時,正熱鬧。 有一波人將大廳家具往倉庫挪,因為是比較低調的訂婚儀式,就在家中舉行,宴會地點選在了這。另外有幾個人往孟家抬東西,用夢幻的白色薄紗覆蓋著,看樣子是裱好的巨幅相框。 芬姨見了她時連連招手,宋小姐,你和大小姐的婚紗照送來了。 宋若再次要求:芬姨,叫我宋若就可以了。 芬姨的注意力卻移到她懷里抱著的東西上頭,哎唷了一聲:靠枕?做什么用? 宋若有點難為情,含糊應了一聲,就搭訕著回了房間。到晚餐之前,她才捧著那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下樓來。搬得只剩下沙發、茶幾和飯桌等基本生活用品的一樓大廳,顯得格外空曠。孟衛國和孟璟正在沙發上斗嘴,吵著兩張照片哪張拍得更好,更適合掛在正廳。孟衛國說是摟腰的那張好,孟璟說不是,摟肩膀那張最好。 也許是前天孟爺爺說的那些配不配得上的話傷害了孟璟的驕傲,這陰郁女主還真陰郁了兩天,在家沒什么話,在學校也是跑去泡游泳館,宋若后背的位子一直空著。 這時才算恢復了元氣。 孟璟見了她,啊了一聲,語調帶著慵懶,語氣卻正直得不行:爺爺,我老婆來了,讓我老婆決定吧,我相信我老婆的眼光。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一句話里出現了三個我老婆,不就是想膈應膈應她。宋若心里憤憤然,奈何還不能戳穿她。 孟衛國聲音里透露出強烈的愉悅來:對對對,若若,你看一下,你說哪張就哪張。 如果真去看靠在對面墻上的兩張巨幅照片,那么就不可避免地要看到陰郁女主的真容了。在原著小說里,孟璟之所以吃得開,一個原因當然是投胎技術過硬,其次就是顏好了。原主固然貪心,但首先她是個一言難盡的顏狗,所以才會一見孟璟誤終生,從此畢生都活在求而不得的桎梏之中。宋若相信自己是理性的,可人生總是難以預料,萬一呢,她這種從沒談過戀愛的深柜姬 孟爺爺在催了:若若,哪個好? 按照原定策略,順著陰郁女主的性子來,她說什么就是什么,避免激怒她,可以得保無虞。 但這次,宋若不想這樣做。她被那人一口一個我老婆給刺激到了。 說出摟腰那張好的時候,宋若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她覺得林盡染沒說錯,她確實精于算計,二選一而已,五個字的答案,配套的內心戲已經飚了五千字。 孟衛國哈哈大笑:看吧,是我的好孫媳婦兒。 孟璟輕呵了一聲。 宋若頭皮一麻,背上莫名有些寒浸浸的,趕忙轉換話題,將手上的靠枕送上去,孟爺爺,這個送您。 原主也送過孟爺爺東西,是她親手織的圍脖、手套等等。原主宋若小姑娘是個心靈手巧的主兒,琴棋詩畫無不精通,還會各種現代社會久已失傳的刺繡、女紅,插花茶道也不在話下,她實打實是把自己當豪門少奶來培養的。 宋若就算有她那樣的野心,也不行,她手殘。 原主送的小物件,孟璟嗤之以鼻。宋若送的這個靠枕,花一百塊買的,孟爺爺笑納了,孟璟居然也沒說什么。 晚飯桌上她依舊沒說什么,直到兩人上樓回房間,宋若正推開房門,腰上忽然一陣灼灼的暖意,人也被一股力道給帶得偏了偏,她低頭去看,有只纖長的手攬著她的腰。 宋若輕聲說:手拿開。 誒,不是摟腰更好么?孟璟的語調壓得很低,帶了點嘲戲的笑意,老婆還喜歡什么,我都可以效勞啊。 宋若臉僵了,從沒被女人近距離撩過的她,半邊腦殼發麻,沖動之下脫口而出:你、你有病是不是。 你猜。 宋若穩定了一下心神,慢慢鎮靜下來,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肅穆口吻說:好玩嗎,孟大小姐?還記得契約內容嗎。 孟璟一頓,規規矩矩把手收了回去,聳聳肩,不好玩。晚安,宋小姐。 宋若并沒有回她一句晚安,雖說只是一場虛驚,那被狼爪子摟過的地方,灼熱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洗澡時,她皺著眉頭,拼命洗了好幾遍。 到了次日,下了第二節 課,她去學校電視臺準備接受采訪,仍不時下意識抬手捂腰。 陰郁女主是會鐵砂掌嗎。 是她大意了,搓得越狠,那感覺越是歷久彌新。 本來宋若是不想出這個風頭,但一來孟爺爺先答允了下來,二來學校里開始有人將她妖魔化了,而她以后還要吃娛樂圈那碗飯的,曝光怎么能避免呢,就當拿學校電視臺練練手好了。 化妝師jiejie替她化了個淡妝,見她掏出一副和自身氣質完全不搭調的框架眼鏡戴上,笑了笑,提醒道:小美人,你近視啊?聽jiejie的,去配個隱形眼鏡吧。 平時學校電視臺的節目沒人關心,但這次宋若的采訪,整個高一年級七班的人,卻都抱有莫大的熱情。因為,戴了半個月口罩的宋若同學,總不會連接受采訪還半遮半掩吧!今天就要看到全臉了!班上甚至暗暗興起賭博之風,押大押小,賭宋若到底是美女不是,輸了的一方幫搞三天值日。 節目是宋毅守著大家看的。 宋若的臉一出現在屏幕上,教室里原本的那點輕微嗡嗡聲消失了。沒有人說話。 過了許久,才有人說:我靠,太不公平了吧,長這么好看,成績還那么好,我真實的枯了。 宋毅說:注意文明。不要說臟話。 臉好小,鏡頭不是有放大功能嘛,怎么還如此精致! 宋毅咳嗽:安靜聽。 熒屏上,主持人戴著一頂棒球帽,真誠地代表廣大學子提問,對于奧數學習有什么秘訣,有沒有報過輔導班。 宋若朝他欠了欠身,面向鏡頭微笑著說:其實我真沒有多少學習經驗可以分享給大家。我不是那種有天賦的人。不能說我數學好,我只是數學考試好。這次考得還可以,不是我多聰明,主要歸功于好記性,我早年做了六本真題集,所有的例題都記著了,出題思路爛熟于心,就這樣而已。也許,我能分享給大家的一點是,努力確實會有相應回報。 側邊的主持人頷首點評:很有個性的發言。很樸實。 劉純在座位頻頻撓墻,輕聲說:她說什么我都沒聽到,我都不關心,我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臉上,這是什么炸裂顏值啊! 孟璟在一旁叼著個棒棒糖,她發現自己心理有點不一般。最開始,她有些薄怒,未婚妻為什么不把神秘玩到底呢,口水罩怎么不戴了?過了陣子,又有些得意。 好看吧?我未婚妻。我醒來就能看。家里還掛了我倆的婚紗照。 果然婚姻使人變態。 第8章 相思病 學校電視臺演播廳現場,盡職盡責的主持人在探求學霸的學習習慣,看能不能幫助同學們提煉一些有用信息。宋若認真地想了一想,方才說:我想對于我們大部分普通人來說,學習都是沒有捷徑的。一步一個腳印最重要。就是課前預習,上課認真聽,課后復習。 主持人摸摸下巴,聽起來都是很常規的步驟呢。 宋若微微一笑:現在坊間有句話很火,自律即自由,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大家都知道早睡早起身體好,精神也會好,但能做到不熬夜的人其實并不多。所以,看似最簡單的事情,天天堅持,就會成就卓越。當然以我的身份來說這句話,是沒有分量也沒有說服力的。這只是我比較贊同的一種觀點。 芬姨將切好的蘋果放在桌上,用牙簽取了一塊,遞給全神貫注盯著電視的老人,這孩子倒是有膽識,在家悶不吭聲的,攝影機這么對著,她倒是一點不怯場。 老人頷首。他也委實沒想到。十六歲的小孩子,舉止比成年人還沉得住氣。轉而又嘆氣道:不怯場是不怯場,就是太實誠了。 主持人頓了頓,又問:我們得知,宋若同學是這學期才轉學來七中的,其實我們七中除了教學質量聞名而外,保送名額也是全國眾多高中里最多的,宋若同學是否是沖著保送轉來的呢? 電視機前的老爺子嘿了一聲,精光矍鑠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液晶顯示屏,蘋果也忘了吃。 宋若搖搖頭,目光柔和:我不是。還有其他的夢想,想從事的職業也與數學關系不大。 此時的宋若,并沒有察覺到演播廳的側翼正有人在仔細打量她。 導演時旌是過來接女朋友的。她女友林海藍是七中電視臺的負責人,兩人約好十一點在樓下見。時旌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佳人身影,怕她遇到了麻煩,上來一探究竟,才知道她是看見美女走不動路了。林海藍攬過她的肩,指著坐在嘉賓席的少女給她看:你不是說最近要拍的那部戲,學生時代的小演員一直沒有試到滿意的嗎,我這給你物色了一個,你看看,中不中? 時旌目光一觸碰到身穿藍白校服的女生,頓時眉頭輕輕一跳,整個人都沉默下來,視線死死定在那個方向。 訪談完畢,宋若起身離開演播廳,剛一出來,卻見一個留著亂糟糟短發的高個女人攔在去路上,那人朝她點頭致意,宋若也點點頭,以為她是學校的行政領導,剛要繞過去,卻聽她說:小朋友,有沒有興趣拍戲? 盛雪接到孟璟的午飯邀約時有點懵,不留情面地咆哮:你一個有家室的,找我個單身汪干啥,找你老婆去。 沒想到孟大小姐在那邊語氣陰到極點:吃不吃。 吃吃吃。盛雪心想保命要緊。 兩人在學校外的一個川菜館選了個位子。看著對面發小一言不發狂吃狂吃的節奏,盛雪敏銳地覺察出事情哪里不對。等她吃得告一段落,才試探性地問:那個,你和那誰吵架了? 孟璟淡淡瞅了她一眼。 盛雪咕嘟咽了咽口水,舉起雙手以示投降:當我沒說。 孟璟端起杯子來喝水。吵架是不存在的。宋若根本一上午都不在教室,兩人沒碰著面。 她在教室百無聊賴待了半大天,腦子里盡是便宜未婚妻一套一套說嘴的樣子,第三節 課臨近下課,前排的位置依舊空著,她便忍不住想,她別是第一次上電視太激動,在學校迷路了吧。 孟璟。講臺上有人叫她。 大佬。同桌拿胳膊肘捅捅她。 孟璟回過神來,站起身,直勾勾盯著黑板。 政治老師一臉恨鐵不成鋼:我看你魂游天外蠻久了。想什么呢? 有人答:老師,孟璟害相思病! 孟璟:你才相思病。你全家都相思病。 下了課,去個洗手間,沿途的人都在討論高一七班那個金裝學霸。孟璟沒想到未婚妻就這樣在學校走紅了。甚至第四節 體育課時,還有人跑班上來問,宋若在不在。 從館子里出來,盛雪真的開始擔心了,輕輕拍拍孟璟的肩:抹香鯨,明天就是你倆的訂婚儀式了。你這時候不是要悔婚吧。 悔什么婚。孟璟面色依舊是陰晴不定的。被人誣陷她對便宜未婚妻起了相思病,她確實沒來由煩躁,但為了爺爺的手術之旅能夠順利成行,這個訂婚儀式仍然非舉辦不可。 盛雪攤手: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臉色嚇死人。你都和宋若訂婚了,一起吃飯很正常嘛,還找我,引起誤會了咋辦。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不可理喻的。 孟璟被絮叨得躁狂癥都要犯了,側過臉,露出個清甜的微笑:婚禮前一天,不可以見面,不吉利。 盛雪: 為了延續不見面這個標準,孟璟下午逃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