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76節(jié)
盧鈞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凌兄能有如此高深的修為造詣,不謹(jǐn)慎如何可得?” 眾人一邊飲酒一邊賞樂聊天,盧、白二人不管說什么都要明里暗里的針鋒相對一番。 酒過三巡,白宣平起身道:“盧兄有美酒佳肴,愚弟無以相酬,幸而略通音律,庶幾可以娛賓。” 凌霄恒知道他自負(fù)琴藝超絕,有事沒事總要顯露幾手,也不以為怪,向弟子們道:“今日你們的耳朵有福,可以一聆白世叔仙音。” 白宣平道:“盧兄過獎。” 說著命侍僮將琴取來,放在膝頭,向眾人笑道:“獻(xiàn)丑了。” 白宣平的琴藝果然非同凡響,凌霄恒也不知不覺聽得入了神,一邊飲茶,一邊賞樂,只覺愜意非常。 正當(dāng)陶然之時,原本平緩如流水的琴音陡然變得鏗鏘高亢,隱隱帶上了金戈之聲,殺伐之氣。 凌霄恒的心忽然一沉,微闔的雙眼驟然圓睜:“白宣平,你這是……” 話音未落,只見白宣平勾了勾嘴角,右手揮出,錚然一聲,琴音帶著勁力,如漣漪般迅速擴(kuò)散。 凌霄恒向眾弟子大喝一聲:“趕緊關(guān)閉五識!” 然而他出言警告時已經(jīng)晚了一步,說話間白宣平揮弦不停,那琴音仿佛穿耳的魔音,如箭矢般刺破耳膜,直入腑臟。 縱然凌霄恒修為深厚,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震得喉頭一甜,幾個元嬰弟子已七竅流血。 凌霄恒拔劍聳身而起,一劍揮出,剛猛劍氣突破重重水波般的琴音,將五根琴弦削斷了兩根。 白宣平吐出一口鮮血,噴濺在琴上,擔(dān)仍然揮弦不止。 凌霄恒大喝一聲:“盧鈞!還不快來助我誅殺這叛逆!” 盧鈞道“好”,話音未落,凌霄恒只覺后心一震,猛然回過神來,竟是他一掌穿云打在了他后背上。 幾名煉虛期的重玄弟子執(zhí)劍挺身,想上前襄助,卻被歸元和太虛的弟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 凌霄恒這才發(fā)現(xiàn)在場眾人中,只有重玄弟子被那琴音所傷,盧鈞和歸元弟子盡皆安然無恙,顯是從一開始便串謀好的。 白宣平說得沒錯,這果然是場鴻門宴,只不過這場鴻門宴從一開始便是為了對付他。 凌霄恒雖被盧鈞偷襲,身中一掌,但他修為畢竟比兩人高了七重小境界,一把重劍揮舞得如同霹靂,帶起陣陣罡風(fēng)。 盧、白兩人夾擊他一個也占不得半分便宜。 “為什么,”凌霄恒目眥欲裂,“難道你們?nèi)斡沙嗟氐牡乇P落入偃師宗之手?還是說你們中了偃師宗的傀儡術(shù)?” 盧鈞笑道:“方才凌兄不是已經(jīng)驗過我等的經(jīng)脈了么?” 白宣平的琴已被凌霄恒一劍斬成兩段,他飛身而起,抽出腰間玉簫放在唇邊,邊吹著殺人的樂曲,邊用腹音道:“凌兄若是將偃師宗寶藏的所在說出來,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們還能饒你一命。” 凌霄恒一愣,隨即道:“什么寶藏?” 盧鈞冷笑道:“凌兄不必裝傻充愣,當(dāng)年你們重玄借刀殺人,借我們八大宗門之手滅了偃師宗滿門,寶藏卻無影無蹤。” 凌霄恒道:“難道你們以為寶藏在我們重玄手上?” 白宣平道:“當(dāng)初八大宗門高手幾乎全折在沙磧里,自然是你們重玄坐享漁翁之利。” 盧鈞道:“奈何你們私吞了偃師宗的秘寶還不滿足,先占赤地七城,又將手伸到凌州,每年分去凌虛派兩成歲入尚不知足,竟要一口全吞下,也不看看你們重玄有沒有這么大胃口!” 凌霄恒道:“凌虛派已在偃師宗掌握之中。” 盧鈞和白宣平相視大笑,盧鈞道:“凌兄不必狡辯,當(dāng)我們是傻子呢。” 白宣平也道:“偃師宗要是有這通天徹地的本事,也不必同我們合作了。” 凌霄恒聞言大驚:“你們……你們這是與虎謀皮,滅門之禍?zhǔn)前舜笞陂T聯(lián)手造成,你們都是偃師宗的仇人,難道不怕他們轉(zhuǎn)頭來對付你們?” 盧鈞道:“那也得他們有這個本事才行,彼弱我強,它便是我們手里的刀,先用這把刀殺了你這老東西再說。” 凌霄恒冷笑一聲,不再多言,只是全力應(yīng)戰(zhàn)。 第67章 重玄眾人的修為道法雖勝出對手一籌, 然而一開始毫無防備被白宣平的琴音所傷,又遭歸元、太虛兩派弟子圍攻,寡不敵眾,劍聲漸漸稀落。 兩派弟子亦在鏖戰(zhàn)中傷亡慘重, 余下的弟子圍攏起來, 結(jié)起法陣, 為各自的長老助陣。 凌霄恒知道帶來的弟子已近全軍覆沒, 心中悚然一驚,被盧鈞瞅準(zhǔn)一個空門, 一道震山掌斜劈過來,掌力中帶著風(fēng)雷,凌霄恒一個踉蹌,左邊身子幾乎麻痹,周身護(hù)魂陣頓時裂開一道縫隙。 白宣平陰森凄厲的簫聲無孔不入, 立即鉆入護(hù)魂陣的裂縫中,猶如鬼哭聲聲,又如毒蛇條條,纏繞凌霄恒的神魂, 侵蝕他的心智。 他急忙凝神屏息, 用靈力將那音毒逼出,一時無暇他顧。 盧鈞回身又是一掌推出, 打在凌霄恒后心上, 疊著先前的掌印, 震得他肝膽俱裂。 凌霄恒吐出一口鮮血,困獸般嘶吼一聲, 長劍忽然向后刺出, 正中盧鈞下腹。盧鈞便要后撤, 凌霄恒卻似腦后長眼,向后疾行,劍反而刺得甚深,盧鈞情急之下雙手結(jié)五雷印,向著凌霄恒雙耳重重拍去。 這是盧鈞鮮少施展的保命招式,幾乎竭盡全身靈力,真如五雷轟頂,幾乎無人能抵擋得住。 然而凌霄恒卻并未如他料想的那樣顱骨盡碎,反而有兩道勁力自他頭顱兩側(cè)傳出,竟將他雙掌牢牢吸住,綿綿不斷的力量從他掌心灌注進(jìn)身體,只聽“喀拉”聲不斷,從掌骨蔓延到手腕,再到雙肩、軀干、四肢,骨骼竟然寸寸斷裂。 與此同時,凌霄恒的長劍拔出再刺入,轉(zhuǎn)瞬之間反復(fù)十余次,盧鈞的丹田成了個血窟窿。 凌霄恒最后一劍收回,頭顱兩側(cè)的勁力隨之消失,盧鈞軟軟地倒了下去,癱倒在地上不動了。 白宣平未料凌霄恒以一敵多仍然如此悍勇,見盧鈞身死,心中大駭,簫聲頓時凌亂起來。 凌霄恒感到毒蛇似地絞纏著他經(jīng)脈的綿綿音毒驟然一松,他立即抓住機(jī)會,飛身上前,重劍高舉,自上而下猛然下劈,竟一劍將白宣平豎劈成了兩半。 鮮血飛濺,將凌霄恒染成了個血人,血人圓睜著精光四射的一對怒目,向著周圍掃視,助陣的兩派弟子嚇得魂飛魄散,正欲奔逃,凌霄恒哪里給他們這個機(jī)會,一把重劍舞動如風(fēng),左劈又砍,只見血霧漫天,不過片刻之間,幾十個弟子盡數(shù)倒地。 凌霄恒渾身是傷,經(jīng)脈中靈力耗盡,早已是強弩之末,隨著最后一個敵人倒下,他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黑,便即一頭栽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凌霄恒醒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榻上,看帷幔的花紋,竟然是在本門的飛舟上,他低頭一看,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簡單處理過,撒了傷藥用紗布草草地包扎了一下,雖然經(jīng)脈腑臟仍舊疼得厲害,但已經(jīng)沒有性命之憂。 他不禁大吃一驚,方才他以為自己斷無生理,作了同歸于盡的準(zhǔn)備,誰知卻被人救了。只不知是被何人所救? 正暗自思忖著,艙房外傳來腳步聲,凌霄恒心頭一凜,便要起身尋劍,來人已推門入內(nèi),她手里端著個藥碗,一股藥香撲鼻而來:“凌長老醒了?” 卻是個年輕女子,聲音沙啞,眼皮紅腫,顯然剛剛哭過一場,那張臉有些眼熟,凌霄恒只記得似乎是門下弟子,一時想不起來她姓甚名誰。 “弟子姓石,賤字紅藥,凌長老也許不認(rèn)得弟子。”女子道。 凌霄恒略一思索,便想起來這是葉蟄宮的人,他微微頷首:“我記得,你是阿汋的弟子?” 女子道:“回稟長老,弟子是玄鏡仙君的徒孫。” 凌霄恒“哦”了一聲,眼中流露出警覺:“是你救了我?” 石紅藥點點頭。 凌霄恒道:“其他人呢?” 石紅藥抿了抿唇,眼神黯然:“他們都罹難了……” 凌霄恒皺了皺眉:“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石紅藥苦澀地一笑:“弟子修為低下,那琴音響起時便覺心神一震,立時失去了知覺,昏睡了不知多久,醒來時只見滿地的尸首和鮮血……” 她哽咽了一下:“弟子見凌長老倒在血泊中,探了探長老的經(jīng)脈,發(fā)現(xiàn)只是昏迷,便將長老背回了自己的飛舟上療傷。” 凌霄恒仔細(xì)打量她,見她一身血污,眼角和鼻下隱約可見未擦凈的血跡,顯是中了琴音之襲后七竅流血所致,便不再疑心——若是有心要害他,大可趁他人事不省時殺了他,更不必大費周章地救他。 他點點頭:“這次你立了大功,待我們回到宗門,我一定告知掌門,讓他好好嘉賞你。” 石紅藥搖搖頭:“是弟子的分內(nèi)事,凌長老服了安神湯藥便安心歇息,弟子掌舵,明日一早便能回到宗門。” 凌霄恒接過藥碗一飲而盡:“也好,待回了宗門從長計議,定不放過歸元和太虛。” 還有偃師宗,他心中冷笑,以為收買了盧鈞和白宣平那兩個宵小之輩便能置他于死地么?也太小看他凌霄恒了。 頓了頓道:“你且去吧。” 石紅藥道了聲“弟子告退”,便即離開艙房。 凌霄恒飲了藥,盤腿打坐,運功調(diào)息幾個小周天,感到困意襲來,便躺下閉目養(yǎng)神,不知是不是安神湯藥的效力,他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凌霄恒忽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即便蠟燭燃盡,艙房中也不會沒有一絲光亮。 他連忙坐起身,右手拿起榻邊重劍,左手摸向乾坤袋,心下不由稍安,至少劍和乾坤袋都還在。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夜明珠,清光頓時將四周照亮,凌霄恒驀地一僵,因他直到此時才發(fā)覺床邊竟站著個陌生的黑衣女子,那張臉冷清而昳麗,乍然自黑暗中浮現(xiàn)卻越發(fā)顯得詭異。 她距他不過咫尺之遙,顯然方才就在這里,可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氣息,若她不是鬼魅,那么修為就必定比他還高出一大截。 “你是誰?為何在我房中?”凌霄恒話音未落,重劍“鏘”一聲出鞘,一劍平削而出,這么近的距離,這么快的出手,幾乎無人能夠躲過。 然而他的劍卻削了個空,那女子輕若無物,鬼影般向后飄出五六步遠(yuǎn),連一片衣角都沒沾到。 她輕笑了一聲:“你看看這究竟是哪里。” 凌霄恒向四下一張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船艙中,卻身處一個微光閃爍的石窟中。 “這是哪里?”他怒喝一聲,挺劍而上,同時左手捏訣,一道□□擊出,紫電直向那女子飛去,“裝神弄鬼究竟有何目的?” 女子輕而易舉地躲開了他的攻擊,電光擊在崖壁上,轟然一聲,巖石迸裂,那女子依舊毫發(fā)無傷。 凌霄恒身負(fù)重傷,連出幾招后便體力不支,用劍支撐著自己才能勉強站立,氣喘吁吁道:“你究竟為何帶我來這里?” “當(dāng)然是幫你一嘗夙愿。”女子淡淡道。 她話音甫落,四周忽然亮如白晝,夜明珠的一點清光猶如日光下的螢火,瞬間消失不見。 凌霄恒不由自主地覷了覷眼,等眼睛適應(yīng)強光,這才看清楚,那女子只是打開了一口箱子。 他往箱子里一看,情不自禁地睜大雙眼,那竟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淮笙涿髦閷毷w顆都有龍眼大,閃著月華般的光芒。 女子又打開另一口箱子,這箱子里的東西更讓凌霄恒瞠目結(jié)舌,里面裝滿了刀劍和法器,金色的符文隱隱流淌著,只消看一眼便知蘊藏著精純的靈力,任何一件都是價值連城,與之相比,他那把紫陽金魄鑄成的元神重劍立時黯淡無光。 女子又接連打開幾口箱子,里面不是明珠金玉、便是神兵法器和許多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珍寶。 “這是……”凌霄恒看得兩眼發(fā)直,喃喃道。 “這便是你夢寐以求的偃師宗寶藏。”女子淡淡笑道,“這些還不算什么。” 她走向微光閃爍的石壁,拔出腰間長劍——她坐擁無上秘寶,手中的卻只是把平平無奇的鐵劍,甚至連劍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塊殘舊的鐵片,上面甚至還有斑斑銹跡。 女子用劍在巖壁上輕輕一撬,一塊巖石脫落下來,她輕巧地接在手中,向凌霄恒一拋。 凌霄恒下意識地接住,方才發(fā)現(xiàn)這“巖石”嵌在石壁中時閃著微光,此時卻漆黑無光,比玄鐵還沉,觸手生寒,一股陰寒之氣從石中溢出,滲入他體內(nèi),令他心膽一寒,整個神魂都似結(jié)了冰。 他猛然意識到這是什么,顫聲道:“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