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想必也知道了選秀的事情，所以急著給女兒擇婿。你只需把求娶姚家女的事情放出風(fēng)去，相信縣城沒有哪家敢冒著得罪我們的風(fēng)險(xiǎn)去姚家提親。到時(shí)候，姚家如果不想女兒進(jìn)宮，一定會把女兒嫁過來。”

    高夫人有些猶豫：“老爺，照你這么說姚家的親友都是和首輔大人政見相左的人家，那咱家娶了姚家女不是和首輔大人作對嗎？”

    高縣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婦人之見，你懂什么！文杰要想娶姚家女就這么辦，到時(shí)候，我親自去姚家提親。”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高文杰大喜，還是他爹會算計(jì)。

    “爹，那我去了！”

    “等一下！”

    高縣丞又叫住兒子，“還有一事，要你一同去辦。江同知有一個(gè)庶女也到了婚嫁的年紀(jì)，他也不打算讓女兒入宮，想要為父幫著謀一門親事。你交友廣，幫為父挑幾個(gè)人選出來。”

    高文杰應(yīng)下，忙著去辦自己的事了，一想到那樣貌美的小娘子就快要被他弄到手了，他就忍不住心癢。

    被張氏盤問一通后，周氏才回了后院，她先找明蓁說起了高家來提親的事情。

    “這事說來也奇怪，咱們和高家素?zé)o來往，也不知他家怎么會冒然來提親。”

    “高家？”明蓁凝神思索了一下，便想到端午那日的事情。那日和陳少爺一起斗雞的，好似就有一位是縣丞家的小公子。

    明蓁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當(dāng)時(shí)的事情向母親說了一遍。

    周氏聽了氣憤不已，這些年來，她深知女兒貌美，為了不招惹是非，很少讓她出門。

    沒曾想，稍一大意，居然因?yàn)槊髦榈氖x之舉而把女兒推到人前。那高家的小公子定是貪圖明蓁的美貌才來提親的。

    明蓁有些自責(zé)：“都怪女兒一時(shí)不慎，這才給家里招來麻煩。”

    “這怎么能怪你呢？”周氏忙安慰女兒：“放心吧，娘已經(jīng)把高家的親事推了，孟家那里估計(jì)這幾日便會來提親了，等到你和玉堂的親事定下來，只管安心備嫁就行。”

    明蓁沖母親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心底不知怎地還是升起一絲不安。

    第18章

    夜里落了一場雨，明蓁被雷雨聲擾了睡意，直到天色將明才又沉沉睡去。

    再一睜眼，日光早已穿過十字海棠的窗格，在帳前落下一地花影。

    明蓁剛把素紗帳撩起，就聽到吱呀一聲響，房門被人推開。

    “小姐醒了！”

    春雨端了水進(jìn)來，“昨個(gè)夜里的雷聲真大，奴婢就知道小姐肯定沒睡好，一直沒敢來打攪你。”

    明蓁輕笑：“還是春雨疼我！”

    她趿著寢鞋下地，先奔到窗前把窗子支開，就見東方的天幕上飄蕩著一片瑰麗的朝霞，如同織錦一般。

    院中的花木被雨水沖刷過，更加青翠欲滴。一只喜鵲落到桂花樹上，喳喳叫了幾聲。

    春雨一臉喜意地跟著探過頭來，“我娘總說“喜鵲叫，喜事到”。小姐，今日定是要有好事了！說不定孟公子……”

    “別胡說！”明蓁忙去捂她的嘴。

    “我去洗漱了，本就起得遲了，再晚些就耽擱給祖母請安了！”

    春雨在一旁偷笑，她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是害羞了。

    去前院請過安，一家子用過飯后，明蓁繼續(xù)回到房中繡嫁衣。金色的絲線勾勒出大朵的牡丹花，朵朵嬌艷飽滿，雍容華貴。

    春雨一直在明蓁身邊陪著，一抬頭就見她娘在院中沖她招手。她放下手里的針線筐走出去，再回來時(shí)滿臉都是笑意。

    “小姐，我娘說孟公子的娘上門來了。夫人讓你收拾一下，等會去前院見見。”

    牡丹花花瓣只剩下最后幾針，明蓁的手頓了一下，繼續(xù)上下穿梭。

    “我知道了！”

    “哎呀，小姐，你穿哪身衫裙好呢？”

    春雨忙打開衣柜，把明蓁的衫裙都取出來，一時(shí)間竟挑花了眼。

    明蓁很是無奈，收了針從繡架前起身。

    “春雨，不用忙了，我身上這件不就挺好。”

    “不好，不好，小姐這身顏色太過素雅了，今日要穿得喜慶些才好！”

    拿過一襲茜紅折枝堆花的衫裙，春雨忙著在自家小姐身前比量。

    “不行、不行，這身小姐穿著太嬌艷了，還是端莊一些的好！”

    話是如此說，可粉色嫌嫩，青色又過翠，春雨把衣裙翻了個(gè)遍還是拿不定主意。

    明蓁哭笑不得，最后還是自己選了一身淺鵝黃繡蘭草紋的。

    “就這身吧，這件還是今年新做的，穿著也清爽。”

    換好了衣衫，春雨又給明蓁重新梳了發(fā)髻。主仆兩個(gè)在房間里等著，卻不見有人來叫。

    眼看著時(shí)辰不早了，春雨有些著急，“小姐，我去前院看看。”

    春雨急匆匆出了房門，還沒走過月洞門就差點(diǎn)撞到周氏身上。

    “夫人……”

    周氏滿臉怒容，來不及理會春雨，就往正房去了。春雨傻愣著站在那里被她娘拉到一旁。

    “你回房間去陪小姐，別到處亂跑！”

    春雨傻了眼，今日孟公子的娘不是來提親的嗎，怎么夫人會不高興呢？

    透過窗子，明蓁也清楚地看到母親的神情有異，她沒有多想，出了房門就奔到母親的房間。

    內(nèi)間傳來杯盞落地的聲音，明蓁頓住了腳步，心情復(fù)雜。母親是名門貴女，遇事向來冷靜自持，明蓁還從未見她發(fā)過這么大的火氣。

    “她憑什么嫌棄我的蓁蓁，說什么她家窮恐連累了蓁蓁，不忍誤了蓁蓁的前程。她只差沒直說蓁蓁嬌氣，做不好賢妻良母了！”

    “老爺，你是沒看到，孟公子的娘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說是不愿意拖累了我們小姐，還要給我們夫人下跪賠罪，讓夫人不要遷怒她兒子，好似我們家逼婚一樣。更可氣的是，夫人不與她計(jì)較，說兩家親事沒有議定并不作數(shù)。她轉(zhuǎn)過頭，竟然說不想因此壞了兩家的情分，要向明珠小姐求親。”

    姚思禮聽了這話，整張臉都黑了。

    “沒想到玉堂的母親竟是這般糊涂，夫人，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是為夫看走了眼。”

    周氏嘆了口氣，“這事和老爺有什么關(guān)系，那孟高氏是婦人，老爺怎會知道她如何行事。要怪，也只怪我沒有打聽清楚。原以為孟高氏只是孤僻了些，不喜和外人來往，誰知道她竟然……”

    平復(fù)下心緒，周氏只在那里冷笑。孟高氏嫌棄她女兒嬌氣，又不想失去姚家這個(gè)助力，所以回過頭求娶明珠，也不知是該說她精明還是愚蠢。

    “我只是發(fā)愁這事該如何向蓁蓁開口，她原本滿心歡喜地備嫁，誰知如今……”

    明蓁不禁苦笑，她從未因?yàn)橐奕硕鴼g喜，自然也不會因?yàn)榧薏怀擅嫌裉镁枉鋈簧駛?/br>
    “爹、娘……”

    明蓁自門外步入，神態(tài)依舊端莊自若，面上也不見絲毫傷感。

    “蓁蓁，你什么時(shí)候過來的？剛剛爹娘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周氏忙去拉女兒的手，一臉的愧疚。

    明蓁笑了笑：“是女兒不孝，讓爹娘為我的事情傷神！”

    “你這孩子，總是這樣乖巧懂事，明明是你受了委屈，卻總是把事情攬?jiān)谧约荷砩稀Ｄ氵@樣，娘會更心疼的！”

    慧娘在一旁氣得抹眼淚，她家大小姐從小到大哪受過什么委屈，今日卻被孟公子的娘惡心了這一通。大小姐這樣天仙一般的人物居然被孟娘子嫌棄，反而把明珠姑娘當(dāng)寶。

    “娘，明蓁沒有什么委屈的。不過是失了一樁親事，總比婚后才發(fā)現(xiàn)遇人不淑要好！”

    周氏一愣，發(fā)覺女兒說得也在理，她居然還不如女兒想的透徹。

    “對，蓁蓁，你等著。娘明日就去宜山書院找你林伯母，書院中有上百學(xué)子，有她幫著相看，娘就不信挑不出一個(gè)比孟玉堂更優(yōu)秀的。”

    一開始聽聞選秀的事情，周氏就亂了陣腳，只想著抓緊時(shí)間給女兒相看個(gè)人家。恰好身邊有孟玉堂這般各方面都比較出眾的，她也便沒有多考慮其他。

    如今，周氏下定決心要給女兒挑個(gè)家世人品樣樣不差的。她也看明白了，女兒貌美，若是嫁入貧寒之家，吃苦受罪不說，還要被人質(zhì)疑，這是何苦來哉？

    想清楚了這些，周氏也就不對孟家悔親之事耿耿于懷。但孟家已經(jīng)向明珠求親，二房那里也沒有當(dāng)場拒絕，為了怕女兒尷尬，周氏便讓明蓁留在后院休息，免得看二房母女的嘴臉。

    明蓁并不在意，“娘，女兒和孟公子并無私情。咱們兩家也只是口頭相商，根本沒有定下親事，女兒沒有什么不能見人的。況且，女兒總不能終日躲在后院，終歸是要和明珠見面的。”

    周氏無奈，也只好答應(yīng)她，但卻面色冷然地守在女兒身邊。只要二房有人敢出言相諷，她絕對不會相讓。

    晚飯時(shí)分，姚家眾人都聚到了廳堂，曹氏從沒有像今日這般暢快，只覺揚(yáng)眉吐氣。

    她其實(shí)并不看好孟玉堂，但是一想到孟家舍棄了明蓁而來求娶她家明珠，她心里就萬分得意。

    要知道這可是周氏拒絕了縣丞家的公子，精心給自己女兒挑選出來的女婿。

    周氏出身高貴，才貌雙全，從她嫁入姚家那天起，曹氏就自慚形穢，日日在她的陰影之下過日子。

    大房夫妻和美，兒女聰慧，曹氏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被這位大嫂壓一頭了，誰曾想，老天有眼，在女兒的婚事上，周氏居然栽跟頭了。

    一想到這些，曹氏忍不住又多吃了兩碗飯。既然給明珠跳了這么久，也沒有挑到合適的親事，不如就像她說的賭這一回。若是孟玉堂日后高中狀元，那她就是狀元爺?shù)恼赡改铮f不準(zhǔn)也能封個(gè)誥命。

    飯桌上，眾人都沒有提及孟家之事，但用過飯后，姚老爺子便把兩個(gè)兒子都留了下來。

    明蓁跟著母親一起回房，被明珠叫住。

    “明蓁姐，我也不知孟大娘為何會看中我，我爹娘覺得孟大哥才學(xué)出眾，甚為喜愛，有意答應(yīng)這樁親事。明蓁姐，你不會怪我吧？”

    明珠口中說著唯恐明蓁怪罪，可是言語間卻甚為得意，嘴角也快要咧到耳后去了。

    明蓁莞爾：“明珠meimei，這話說的奇怪。你要定親我肯定是恭喜你，原本就是和我無關(guān)的事情，我為什么會怪你？”

    “真的？”

    明珠盯著明蓁的臉看，一絲細(xì)微的表情也不放過，可惜讓她失望了，她沒有在明蓁臉上看到一絲強(qiáng)顏歡笑的樣子。

    可這怎么可能呢？明珠記得上輩子他們二人可是恩愛的緊呢？明蓁怎么會不傷心呢。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shí)候，明蓁早已回了后院，只留給她一個(gè)背影。明珠氣得直跺腳，她還是不相信明蓁會不傷心，肯定是裝的。

    姚思禮回到后院的時(shí)候，夜色已經(jīng)深了，他對著周氏面有愧色。

    周氏心知肚明，“爹留你在前院，是不是在商量孟家和明珠的親事。”

    姚思禮點(diǎn)頭，“爹也覺得孟玉堂是個(gè)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和孟氏族里不親近，若和我們家聯(lián)姻，對明舉、明謙兄弟幾個(gè)來說也不失是一個(gè)助力。

    周氏早就料到會這樣，公爹是姚氏族長，一心想著的都是振興家族，光耀門楣。為了族中男兒的前程，肯定舍不得孟玉堂這樣才學(xué)過人之輩。

    “這么說，二房和孟家的親事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