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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帶我離開幽林,是真的嗎?我問。 李碎的語氣異常溫柔:當然,那棟別墅是為你買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再關著你,你可以過回以前的生活。我們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眼里竟有些許不自信,一副生怕我拒絕他的樣子。 我不禁苦笑,搞得好像我有權利拒絕似的?我若敢說個不字,他會立刻把我生吞活剝。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回憶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我幾乎每個工作日都要加班,周末會跟朋友逛街看電影,偶爾會在休長假的時候出去旅行。 李碎低笑:那我就買下你的公司,讓你做老板,再也不用加班。 這可不是正常人的戀愛。 而且靠殺人賺來的錢我豈敢亂碰。 我忍痛搖頭:我不是做老板的料。 李碎貼緊了我:逛街、看電影、旅行,這些我都可以陪你做。 可我比較想跟朋友一起。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萬一惹怒了李碎,妒恨之下跑去干掉我朋友,那我就只能自殺謝罪了。 所幸李碎只是湊過來輕輕咬了下我的唇,眼中閃過細微的不悅,又很快被溫柔覆蓋,隱忍道:可以,但晚上必須回家。 旅行的話晚上是回不來的。我提醒。 李碎終于不高興了: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范圍超過一天。 這跟直接囚禁我有區別嗎?變態的承諾果然一個字都不能信。 見我臉色不好,李碎放柔語氣:好了,別不開心,你可以跟朋友旅行,只不過,必須帶上我。 他在盡力跟我妥協。 但我還是充滿不安。 我今后的人生,將會被他一點一滴全部滲透。他會融入我所有的圈子,我的家人朋友甚至同事都會被他牢牢掌控,這比單純的囚禁更加可怕。如果說被困在幽林時我還有一絲逃出去的可能,那么被他帶出幽林后,我將再無希望逃離他。 我始終回不了自己的家。 李碎抱著我,在我耳邊細語:別墅里有一間私人影院,配備按摩沙發,我們可以躺在那里看上一整天的電影。隔壁是書房,四面墻都會鋪滿我們喜歡的書。臥室衛生間有一個巨大的按摩浴缸,我們可以在里面 我連忙咳了一聲,李碎停頓幾秒,笑了笑:院子里有個雙人秋千,我們每晚都可以坐在秋千上聊天看星星。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就出去旅行,把你喜歡的城市或者國家全部去一遍。 他在描繪一個無比夢幻的未來,我不自覺沉浸其中,甚至在腦海里勾畫起了那些場景。 李碎繼續說: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家探望父母,在后備箱里塞滿給他們的禮物。然后陪爸媽包餃子,看電視,聊家常。 我忽然清醒過來。 他還是不肯放過爸媽。 面前這個男人早已跟黑暗融為一體,根本不可能帶給我什么美好未來。 我想一個人回家看爸媽。我說。 我們余生都將在一起,只是以戀人的身份,你帶我回家見見父母,也不可以嗎?李碎眼里竟有祈求。 他卑微的樣子讓我心軟,也讓我憤怒。明明是惡魔般的存在,只要他想,隨時可以把我挫骨揚灰吞進肚子里,卻擺出一副脆弱無辜的神情,引誘我陷入自責。 我硬起心腸:別扯什么余生不余生的,說不定下禮拜你就變心了。 李碎表情陰下來:不可能,就算我死了,去了陰間,化成厲鬼,也只要你。 我目瞪口呆。 這人到底是在講情話還是在下詛咒? 心里忽然涼颼颼的,我連忙敷衍道:行了,回家見父母可以,但不準在他們面前亂說話。 李碎眼神一熱,湊過來吻我,唇舌交纏了好一會兒,他的氣息移到我耳邊:明天我有點事需要去解決,回來馬上帶你離開幽林。 我知道他又要去殺人了,下意識想推開壓在我身上的他。 推了半天沒推動。 李碎沒有再鎖門,還留了一把鑰匙給我。 又一次拿到這把鑰匙,心境卻已大不相同。 結果我等了他五天。 第一天,我懷著期待收拾了一下行李,思考出去以后要怎么跟家人朋友解釋這一切,可直到晚上李碎都沒有回來。第一次獨自在幽林過夜,屋外的風聲讓我心里發毛,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里,依靠胡思亂想來驅散恐懼,想爸媽,想李碎。 第二天,同上。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我懷疑李碎是不是在外面邂逅了今生摯愛,把我丟在幽林不回來了。我捏著鑰匙思考要不要自己跑路,但回憶了一下那天的鬼打墻,又迅速打消了念頭。 第五天,當我站在窗口,看見李碎的身影從森林里冒出來時,條件反射就往他奔去。一副小別勝新婚的架勢,這讓我有點羞恥,連忙放慢腳步。 等我故作矜持地走到李碎面前,才赫然發現他竟然斷了一條胳膊,嘴唇發白,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李碎手里的皮箱滑落在地,虛弱地靠到了我肩上,低聲說:渺渺,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