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管事笑道：“小郎君挺好的，乳娘抱著逛了好一會(huì)，見人就笑。”要是李家小娘子沒來，那就更好了。

    樓長(zhǎng)危眼中淡淡的暖意：“那就好。”他轉(zhuǎn)身，步著管事提燈照著的那點(diǎn)微光，到偏院換了身衣裳，這才去了書房。

    門口小兵“哐”得一個(gè)挺胸：“將軍。”

    里頭一蓄著美須的白衣文士吊著衣袖捧著一碗冷淘相迎：“將軍赴宴歸來，皇家的家宴有些什么吃頭？”

    樓長(zhǎng)危道：“先生怎不曾睡？”

    辛芨笑道：“腹中饑荒，爬將起來摸到廚下，剛巧撞著食手做冷淘，某便蹭了一碗。辛某琢磨著：宮中總不至于餓著將軍，辛某分食了將軍的湯餅，算不得過分吧？”

    樓長(zhǎng)危坐下道：“雖不餓，也能再吃些。”他抬眼，“辛以前兩日問我討要休沐日，說要來看先生。”

    “胡扯，誰要他看，回來不定野去哪處，將軍休信他。”辛芨擺擺手，“叫他別回。 ”

    “辛大嫂怕要惦念。”

    辛芨忙搖頭：“不惦念不惦念，我家娘子伺弄她的花草都不及，懶怠理他，他又不娶親，回來也是惹我娘子生氣，少回才好。”

    樓長(zhǎng)危道：“那便叫辛以多在館鹿。”

    辛芨點(diǎn)頭：“甚好甚好。”

    樓長(zhǎng)危道：“先生有話直說，等我夜深，總不至于只為一碗冷淘。”

    辛芨往下碗，賊眉鼠眼地看了下左右，伸出一根指頭左右：“將軍眼光毒辣，俞師亦通歧黃之術(shù)，如何？”

    樓長(zhǎng)危將桌案上歪了一點(diǎn)的鎮(zhèn)紙擺正：“先生，好不好的，非是你我該cao心之事。”

    辛芨笑道：“那便是不好。”

    樓長(zhǎng)危道：“天下奇人異士凡幾，怎可斷言。”

    辛芨又笑了笑，卻沒接這茬，只是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將軍看這位如何？”

    樓長(zhǎng)危本就凌厲的雙目中閃過一絲異光，轉(zhuǎn)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告誡道：“先生不必費(fèi)無用的心思，將軍府唯君令是從。”

    辛芨勸道：“將軍，樹欲靜而風(fēng)自動(dòng)，總要起波瀾的，將軍手握重兵，又受圣上愛重，豈能置身事外。”

    樓長(zhǎng)危傲然道：“我能。”

    辛芨擔(dān)憂：“將軍是能，某就怕將軍左右拒之，將人給得罪狠了，會(huì)留后患啊。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話至此，索性再說開一些，“圣上萬壽，雖不必過于煩憂將來之事，總要留些心眼。”

    樓長(zhǎng)危起身道：“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從無兩全之法。人之一生，須有一人，須有一事，不可相負(fù)，才不枉來世一遭。”

    辛芨拿眼盯著他半天，見他神色堅(jiān)定無爭(zhēng)，顯是肺腑之言，無有一絲摻假，撈起一筷子冷淘吃掉，嘆口氣道：“罷罷，奉的主家是一條道走到黑的，我尋甚羊腸小道。主家有不愿相負(fù)的人，我亦如是。”

    樓長(zhǎng)危輕笑。

    辛芨道：“這些都不說，便說說將軍的私事，你那個(gè)小姨子來來去去，去去來來，一趟來送冰碗，一趟來送涼飲，再來一趟說小郎君思念阿父。”

    樓長(zhǎng)危厭煩道：“我已吩咐下去，不必顧慮臉面，不叫她進(jìn)門便是。”

    辛芨道：“欸，哪能這般辦事，將軍不受名聲之累，可也要顧忌一下小郎君，他眼下不知事，大后呢？總不好半分臉面都不給他外家？”

    樓長(zhǎng)危正色道：“不瞞先生，我確實(shí)無意阿禮與李家多有往來。病枝不去，反受其害，幼兒不能辨是非，性易移，為他好，疏遠(yuǎn)些方是益事。”

    辛芨道：“將軍說得沒錯(cuò)，某的意思，將軍續(xù)娶一門便好，眼下人小姨子上門照料外甥，天經(jīng)地義，將軍相拒，無論如何都是將軍的不是。若將軍有妻，你那別有心思的小姨子自會(huì)歇了心思。”

    樓長(zhǎng)危不近人情道：“為著她，我還要為難自己不成？拒之如何？天經(jīng)地義之事，我拒的還少？”咒他的人，以萬計(jì)，多一個(gè)李家連點(diǎn)水花都不顯。

    辛芨無法：“某就怕小郎君大后與你生怨。”

    樓長(zhǎng)危道：“這卻強(qiáng)求不得，他定要生怨，也只能由著他。”他這個(gè)上梁本就不正，倒不指望下梁有多不偏不倚。

    辛芨嘆口氣：“將軍……”未免也孤單了些。他本來嘛，指著姬景元cao心cao心樓長(zhǎng)危的終身大事，這世上也就圣上一人管得了這事，但一想圣上看人的眼光，還是罷了……罷了……看看太子妃，看看駙馬，哦，前駙馬，兼有一言難盡處。

    他家將軍前頭攤上一個(gè)李氏，已是倒了血楣，萬一圣上再指一樁癩頭婚事，那……那……真是鬼踩后腳跟，跟著到了家。

    “皇后相問時(shí)，將軍就不該回絕。”辛芨抱怨，大好男兒郎，什么叫無心后宅之事，皇后比之圣上，眼光不知強(qiáng)出多少，要是駙馬是皇后挑的，不定就沒有公主休夫的的荒唐事，“這沐家另有一件蹊蹺事，沐侯爺不知去了何處，公主兒媳都丟了，都不曾回來，將軍上次叫辛以查沐安辰之時(shí)，這小子就有留意到沐侯爺去向成謎，要不是將軍吩咐留有分寸，他定要摸著往下查。嘶……要不我們?cè)偬教剑俊?/br>
    樓長(zhǎng)危擺手道：“毓華公主是個(gè)自有章程之人，不必過多插手，她自會(huì)處置。”

    作者有話說：

    應(yīng)該算長(zhǎng)吧，雖然今天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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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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