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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斯德哥爾摩了 第40節(jié)

    “娘,救我,有壞人!”

    她試圖鉆回女尸身下,但失敗了,她絕望地縮在母親身邊,驚恐地望著來人。

    “不要殺我,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我不會殺你。”那人緩緩彎下腰來,“也不吃人。”

    女孩瞪大眼睛,漸漸看清了他的臉。

    她年紀(jì)還很小,在她有限的見識里,從未見過這樣英俊的人。

    他那么高,哪怕蹲下來也比她高出不少,他身上是雪色的僧袍,整個人好像在閃著光。

    是和尚。

    是佛。

    她見到了佛。

    悲天憫人的佛。

    是了,也只有佛祖才會在這人間煉獄中朝她伸出手。

    她呆呆地注視著佛祖那張出塵絕艷的臉,本能地跪拜:“求菩薩救救我娘,她不會死的,她答應(yīng)過我不會死的。”

    女孩慌亂的聲音里帶著哽咽,菩薩的大手落在她發(fā)頂揉了揉,一點都嫌棄她渾身的臟污。

    “別怕。”他說,“人死不能復(fù)生,我雖然救不了你娘,但我會救你。”

    女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幾日來的恐懼摧毀了這個幼小的孩子,她如雛鳥般撲進(jìn)了菩薩的懷里,菩薩抱著她起來,在她淚眼朦朧地注視下,用法術(shù)替所有慘死扶陽鎮(zhèn)的凡人超度。

    那是女孩一生見過最美也是最可怕的畫面。

    死相恐怖的尸體們擁有著她熟悉的臉,最熟悉的莫過于至死都在保護(hù)她的母親。

    她舍不得她灰飛煙滅,但在金色的佛光下,她還是消失了。

    女孩靠在菩薩懷里,聞著那令人安心的檀香味,怔怔地問:“菩薩,我娘去哪了?”

    “去該去之地。”

    該去之地是什么地方?幼小的孩子不懂,菩薩也沒有解釋。

    他帶走了她,她是毀滅在魔族手里的扶陽鎮(zhèn)唯一的活口。

    走出人間煉獄的時候,女孩最后回了一次頭,她在菩薩懷里掙扎了一下。

    “怎么了。”菩薩溫聲問她。

    “我想回家。”女孩顫著聲音說。

    可她的家已經(jīng)不在了。

    在菩薩帶她離開的一瞬間,岌岌可危的城鎮(zhèn)徹底破滅,葬于火海。

    女孩哭了,哭得特別大聲,哭得不能自已。

    菩薩始終耐心而溫柔地安撫她,她覺得他在和她一起哭,因為他的聲音那么悲傷。

    “菩薩,我能跟著你嗎?”女孩抬起紅腫的眼睛,拉著他的衣料,“我沒有家了,你可以做我的家人嗎?”

    菩薩那個時候明明笑著答應(yīng)了。

    他還問她的名字,她以為交換過名字就是真正的家人了,突逢巨變,她迫切地需要一個感情寄托,所以她告訴他,她叫芙嫣。

    菩薩說她的名字很好聽,問是誰給她取的,她說沒人取,是她自己想要叫這個名字,她心里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她的名字。

    菩薩溫柔地笑了,也告訴她,他法號不渡。

    他們交換了名字,她全身心地信賴他,可菩薩最后騙了她。

    哪怕她那時還小,不到十歲,也記得他帶她去了哪里。

    伽藍(lán)殿,修仙者有二宮三殿四宗十二門,伽藍(lán)殿是照夜宮、劍元宮下最大的佛修派別。

    不渡是伽藍(lán)殿尊貴的轉(zhuǎn)世佛子,他送她走的時候笑著對她說,他還不是菩薩,讓她不要再叫他菩薩,她沒有應(yīng)。

    她想,不管他在別人眼里是不是,在她眼里,他肯定是世間最慈悲也最無情的菩薩。

    伽藍(lán)殿都是佛修,不留女子,不渡帶著她生活了一年后,將她交給了三殿之一的玉辰殿。

    她從煉獄中活過來后認(rèn)定的家人,不顧她的哭泣和哀求,拽下了她牽著他衣袖的手,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靜室。

    芙嫣永遠(yuǎn)忘不掉他那個明明悲憫卻又冷漠的背影。

    她失去了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讓她感覺到安全的人。

    她再也沒有人可以信任了。

    在一個幼小的孩子匱乏的人生閱歷里,有過太驚艷的人,很容易成為執(zhí)念。

    從那天開始,芙嫣心中就有了兩個執(zhí)念。

    一個是替父母和扶陽鎮(zhèn)無數(shù)性命報仇,誅盡邪魔。

    另一個便是佛子不渡。

    她沒有將這些告訴任何人。

    因為還來不及說出這些的時候,她就再次遭受了巨大打擊。

    她沒有靈根。

    或者說,她沒有可以用來修煉的靈根。

    她體內(nèi)的靈根駁雜,互相排斥,但凡吸收一些靈力都被靈根排斥抵消。

    一個無法留存靈力的身體是不可能修煉的,玉辰殿作為修真三殿之一,地位超凡,本想賣個面子給伽藍(lán)佛子,收留芙嫣這個孤女,但芙嫣的靈根實在讓他們無從安置。

    這樣一個廢物,做外門弟子都嫌沒用,怎么可能留在玉辰殿這種地方?

    可畢竟是佛子開了口,玉辰殿主思索過后,到底還是尋來殿內(nèi)幾位長老,讓他們自行決定誰來收留她。

    芙嫣至今還清楚記得清在大殿上飽受眾人輕蔑目光的情形。

    她最終還是被收下了。

    選她的人對她眉心的紅玉很感興趣。

    “這是什么。”那人面目英俊,黑發(fā)青衣,生了一雙丹鳳眼,神仙氣度里帶了幾分妖嬈。

    芙嫣摸了摸眉心:“是我出生時就有的,娘說,這說明是我被上天喜愛的孩子。”

    青衣仙君似乎笑了一下,笑容和其他人也不太一樣。

    “你娘沒說錯。”他冰冷的指腹撫過她眉心與生俱來的一顆紅玉,“你的確是被上天喜愛的孩子。”他低下頭來,“拜我為師,做我的弟子,你愿意嗎?”

    芙嫣其實沒得選擇。

    如果有,她絕不會離開不渡。

    她至今心里想的仍然只有不渡。

    可那么小的孩子,遭遇太多不幸,迅速成長了起來,已經(jīng)知道不能暴露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她學(xué)會了偽裝,乖巧地點了點頭。

    不渡也見過她眉心的紅玉,可他和眼前的人不一樣,他并沒問過紅玉的來歷。

    那日他仔細(xì)給她洗過臉,溫柔地替她擦干凈水漬后,笑吟吟道:“看,我也有一顆。”

    芙嫣呆呆地凝視佛子眉心的朱砂,雖然那是朱砂,與紅玉不同,但兩點紅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一剎他們的距離更近了。

    芙嫣難以形容她的感受,總之,哪怕她拜入玉辰殿,由凌翾道君不嫌棄地收為親傳弟子,被道君呵護(hù)備至地長大,她也沒能對師尊產(chǎn)生過和佛子一樣的感情。

    師尊的確對她很好,他將所有天材地寶堆在她身上,為她尋煉器大師制作可以將靈氣存于她體內(nèi)的法寶,讓她在一百歲這一年堪堪到了筑基的修為,可芙嫣不曾對他有任何感恩。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師尊的秘密。

    真正的他和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玉辰殿輕云峰凌翾道君的洞府里有一間密室。密室外陣法重重,極為危險。芙嫣曾誤入過一次。她身上氣息接近道君,由道君所設(shè)陣法對她并不很排斥,她很輕易就進(jìn)去了。

    在那里她見到一個躺在冰棺里美得恍若仙子的死人。

    她幾乎立刻想起了玉辰殿里那些關(guān)于師尊的傳聞。

    據(jù)說在她之前,師尊還收過一個女弟子,是輕云峰的大師姐云瑤。云瑤乃萬靈宗飛升仙君云凈蕪的胞妹,和她jiejie一樣本體是靈蝶。

    在四百年前凈蕪仙君飛升后,妖修在人界的地位大漲,他們可以光明正大進(jìn)入各個仙府修煉,更有只收妖修的萬靈宗直升入四大宗地位,凌駕于修仙十二門以上,僅次于二宮三殿。

    云瑤就是借著這陣風(fēng)拜入凌翾道君門下的。無論是這女子身上的百蝶裙,還是她眉心的蝴蝶花鈿,都昭示了她的身份。

    原來她真的死了。

    師尊對外只說云瑤在閉關(guān),可所有人都猜測她是死了,只是師尊接受不了罷了。

    好像恰好是芙嫣來到玉辰殿之前,云瑤才開始“閉關(guān)”的。

    芙嫣回想起自己被師尊收下的場景,所有人都拒絕她,只有師尊那么溫柔,可他臉上那種溫柔令人毛骨悚然。

    這么多年來,他看她的眼神總帶著審視、衡量,以及詭異的期待。他時常觸碰她眉心紅玉,一會看著她笑一會又陰沉下來,那種沒有規(guī)律的喜怒無常和極強(qiáng)的掌控欲令她日夜活在膽戰(zhàn)心驚里。

    芙嫣沒暴露任何痕跡,她偽裝得很好。

    她悄悄探尋,還真被她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

    師尊所給她的所有寶物其實原本不是給她的。

    她以前沒仔細(xì)看過,這次有心去觀察,便在體內(nèi)聚靈珠上發(fā)現(xiàn)了隱秘至極刻字。

    “云瑤”。

    是給云瑤的東西。

    刻字很難找,她寸寸撫摸檢查才發(fā)現(xiàn),它存在于師尊賜予的所有法寶上。

    芙嫣什么都明白了。

    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都是要給云瑤的。

    師尊對她的好也都是對云瑤的。

    恐怕她這個遭人嫌棄修煉艱難的身子,最后也要為云瑤做出什么貢獻(xiàn)吧?否則凌翾為什么選她?他肯定看出了什么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