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嘔血了嗎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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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跑了不知多久,卻逐漸看不到半個人影,此刻不知在寺廟哪個角落,身后忽有腳步聲逼近。 她警惕心起,握緊袖口匕首,卻聽見一道尖利的嗓音,“娘娘,奴才是丞相派來接應娘娘的。” 她驀地回身,見一太監牽著一匹馬,點頭哈腰的。 “娘娘請隨奴才來。” 蓁蓁半信半疑地跟他走了幾步,卻見他袖口有道寒光,她急退幾步,借著身姿嬌小輕靈,好險躲過,那太監卻又撲了過來。 她抬臂欲擋,徒然間,身子懸空,竟是被人一把撈了起來,放到馬上。一襲帶著體溫的袍子兜頭罩下,她被人卷到懷里,緊緊地摟著。那人指骨分明的手緊握韁繩。 “皇——” 她欣喜低喚,卻在嗅到那冷冽松香,還有淡淡血腥味時戛然而止。 從袍子縫隙間看去,男子眉眼冷峻,如冰雪般不容親近。 “娘娘,得罪了。” 他垂眸,夜風獵獵,吹動得他烏發散亂,愈發顯得皮膚冷白如霜雪。 白雨漸? 忽然一聲悶哼,他眉頭蹙起,握著韁繩的手一緊。 馬上顛簸不已,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竟是一處山崖,男子冷道,“閉上眼。”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很快又睜了開來。視線里是男子光潔的下巴,有一滴血珠順著線條滑落。 “跳!” 他手臂一緊抱著她,將她整個兒護在懷里,然后從馬上一躍而下。 抱著她從山坡上滾落,他的額頭沁出汗水,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卻始終不發一語,一雙桃花眼安靜地看著她。 第61章 061 你留下來 片刻之后, 那雙眼睛卻是輕輕地閉上了,長長的睫毛耷拉著,宛如一筆寫到極致的墨。 他們也滾落到了山坡最低處。 “白雨漸。” 她低低地喚了一聲,沒有人回應。只有夜風在呼呼地吹著。 若非那人的手還緊緊摟在自己的背上, 她都要懷疑, 他是不是死了。 她將身上的衣袍拿開, 從他懷里爬起身。 那山坡極高,他們方才一路翻滾下來, 現在她還頭暈,有點想吐的感覺。 她低頭, 看著那昏迷過去的男子。 他靜靜躺在草地上, 不光臉上脖子上,肩膀都有一些血跡。發冠也在翻滾時不知掉落到何處。 一頭烏發就那么散亂著,披散在肩上。以往見他都是衣冠整潔, 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她蹲下身來, 戳了戳他的臉,他眉頭深鎖, 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這才看見,從他身下緩緩地洇出血跡。 那些血顏色極濃,依稀泛著黑色, 將草葉浸得極深。她看了一會兒, 便站起身來。 打量四周,不知這白雨漸騎馬帶她到了何處,竟是荒無人煙。林木蕭蕭,夜風低拂,她站了一會兒,便舉步離開。她一步一步走著, 依靠天上星子,辨認著方位。 她看著眼前的林子,若要回去,怕是要鉆過前面這方密林。 不知哪里來的動靜,驚動了林子里棲息的夜鴉,嘩啦啦地全部往天上飛去,蓁蓁后退一步。 少女身影單薄,靜靜在那站了一會兒。光是依靠她一個人,怕是走不到宮里,就要出事。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裙擺有些臟了,卻是一看就價值不菲。她的鞋子在方才馬上時就掉了,一雙羅襪亦是臟污。 …… 回去時,他仍舊躺在那里。許是失血過多,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費力地把他翻過來,卻見他的后背被一根利箭刺入,刺入得極深,想來他不停出血,就是這根箭的緣故。 應當是方才帶她上馬時,他用背擋住了刺客射來的利箭。 而抱著她翻滾下來時,箭尾斷了,那箭頭卻深深鑲嵌進了血rou之中,導致出血嚴重。 不比上次春狩,這一次,他的傷勢極重。 救? 還是不救。 很快,她便做出了選擇。 她將男子身上的衣衫扒除,裸露出上半身,再用他的劍,將那件白袍割成布條,作為一會給他止血的紗布,隨即目光沉靜地將箭頭取出。 她能做的只有這個。 至于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他的后背血rou模糊,取出箭頭的過程中,聽不見男子半點的聲音。 難免讓她想起兩年前,她受傷的時候,那異物生生從背上血rou中取出,她咬著布團,忍到了極致還是痛哼出聲。 蘇醒時,枕頭被汗水和眼淚浸濕。 給傷口包扎的過程中,她發現了異樣。傷口四周有些發黑,說明箭頭上分明涂抹了毒藥。 她心中有些憂慮,這荒郊野外的,根本找不到解藥,若是白雨漸中毒而亡,那她一個人怎么平安走回去。 拿起男子手腕,給他把脈時,卻覺察不出中毒的跡象,蓁蓁心里驚訝,不禁想起長凝的毒。按理說,長凝的毒,是沒有辦法自行化去的。她之前中了長凝的毒,原本早就該發作了,過了七天,卻不見異樣。她猜測是自己的體質原因。 后來中了那毒箭,長凝便徹底銷聲匿跡。她便猜測,是兩者相沖,抵消了長凝的毒性。 白雨漸的身上,或許有她不知道的隱秘。難不成,這人真是神仙不成?百毒不侵? 她的目光,又落回他漸漸止血了的后背。 他的上衣被她扒了,還撕扯成了碎片,后背一覽無遺地呈現在面前。 她這才發覺上面有很多傷,劍傷,箭傷,縱橫交錯的,包括他的手臂,也有一些傷痕,有些像是匕首劃傷,有些像是針刺的。這些……倒不太像是外部造成的傷害,何況他身邊有瞿越保護,有誰能傷到他啊。 難不成,是自虐? 她有點想不通了。 他有什么必要自虐? 想到曾經有一次撞見他沐浴,雙臂結實有力而光潔無痕。 這些傷,只能是她不在南星洲那兩年內添上的。 也許,是練了什么奇怪的武功吧。 她又將人翻了過來,掐住他的臉,“白雨漸,你醒醒。” 他卻依舊昏迷著,她都把他臉掐得變形了他都沒醒,看來不是裝的。 蓁蓁從地上撿起那破爛衣袍,弄成一股繩子,綁在他的腰上。隨即一手提著劍,一手拖著男子,緩緩往前走去,她方才在林子里看見了捕獸夾,想必附近有獵戶,應該會有住的地方。 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間草屋。 她將劍扔在地上,雙手用力把白雨漸往屋子里拖,他身量高大,到底算是重物了,她小臉上都是汗。 拖進屋子里,蓁蓁已經是氣喘吁吁的了。 只是白雨漸經過這么一折騰,身上的傷又開始往外沁血,臉也更白了,唇瓣略微失去了血色。 她看了一眼就沒再管,自顧自用手在臉龐扇風,順便打量這屋子的陳設。 簡陋。 不像經常有人待的樣子。 屋頂還破了一個大洞。 墻角有一個水缸,掀開一看,里面都是蜘蛛網。 蓁蓁累極了,不想再動彈,她身上出了汗,怪不舒服的。而且這破屋連床榻都沒有一個,她只好坐在那稻草堆上,雙手托腮,對著空氣發呆。 白雨漸被她丟在門口。 她無心管他,思緒有些亂,不知道姚玉書那邊怎么樣了? 什么時候才能派人來找她啊。 忽然一陣風吹進,那破窗呼啦呼啦地響,蓁蓁開始有點害怕了,抱緊了雙臂。 她看向門口裸著上半身躺著的男子。 若是白雨漸死了,自己活命的幾率豈不是要大大降低。 她歇夠了,這才起身去查看他的情況,如她所想不容樂觀,他臉龐暈紅,開始發起了高熱。 他體內那毒消失得離奇,按理說,那根箭刺入那么深,毒素早已深入肺腑。 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就消失了。 罷了,他醫術奇高,說不定早就給自己服下了解毒丹。 如今當務之急,是給他降溫,不過,水缸她方才看過,空空如也。四處恐怕也找不到水了,她也不想出去找,萬一再遇到追兵,那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蓁蓁把他拖到稻草堆那里,然后抱了一捧稻草蓋在他身上,勉強御寒。 能不能挺過今晚,就看天意了。 她抱著雙膝,看見自己那雙臟得看不出原色的羅襪,索性脫了下來扔在一邊。 雙腳藏在裙擺下緊緊地并在一起取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一陣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醒過來一次。 卻見白雨漸不知何時醒了,他身上還蓋著稻草,烏發披散著,就那么靜靜地盯著她瞧。 她還沒說話,他就先開口了,嗓音有些嘶啞。 “娘娘放心,微臣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