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嘔血了嗎 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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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他身后,亦是血跡蜿蜒,可這一路走來,他都沒有異色,連一句悶哼都沒有。 傷口的迸裂加上哮喘發作,白雨漸終于到了極致。他半跪了片刻,身形便歪倒了下去,烏發與雪白的衣袍糾纏著。 蓁蓁緩緩向前。上一次他哮喘發作是在湖邊練劍,呼吸困難、大汗淋漓。 她蹲下來,手探進他的懷中,輕車熟路地摸到了一個瓷瓶。 從中倒出一粒藥,食指與拇指拈著,送入那兩瓣蒼白的薄唇之中。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 然后伸出手,拈住他的衣領,就要往兩邊分開。 卻驀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白雨漸不知何時睜開眼,眸光冷淡,“娘娘,身份有別。” 蓁蓁彎起眼睛,“還大人救命之恩而已。而且大人若死在這里,本宮怎么回去。” 他的傷勢很嚴重。至少看上去,比姚玉書要嚴重得多。 創口四周呈撕裂狀,似乎是用力拔出箭簇導致,她沉著眉眼,給他認真處理著傷口。 “原來,你真的沒有忘記。” 他忽然低聲喃喃。 沒有忘記什么? 醫術嗎? 她并沒有回答,他卻又吐出三個字。 “恨我么。” 他的聲音很低,不仔細聽還真聽不見。 她終于看他一眼。 那一眼輕飄飄的,有點漠然的意味,恨? 她勾了勾唇,有愛才有恨,若是全然無愛了,又哪里來的恨呢? 她忽然被他抓住衣領,扯了下來。 他喉結滾動,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皇帝中毒至今不過短短三個時辰,那毒豈會如此之快就進入心脈。”男子聲若玉石相擊,順著耳廓傳進,搔動得心臟發癢。 “白蓁蓁,皇上當真是,心脈受損嗎?” 說罷,他竟是低低地笑了。 只那笑聲涼薄得很,“還是說,心脈受損的,另有其人呢?” 少女一顫,她細長的睫毛抖動著。 驀地想起,儷韋是他親手所傷,他如何會不懷疑到此處! 他忽然松手,仰面冷冷地笑了出來,“這一次,娘娘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 他的神情冰冷,好像天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少女溫馴地垂著眸,一張臉嬌小玲瓏,神情卻看不分明。 她咬了咬嘴唇。 “你發熱了,都在胡言亂語了。” 她的手從袖子中探出,輕輕放在了他的額頭上,有點無奈地說。 白雨漸閉了閉眼。 他是病糊涂了,她怎么可能會承認呢? 他用手肘撐著地面,勉強站起身來,然后靠著山壁緩了好一會兒。背對著她搖搖晃晃地走出山洞,并不想與她待在一處。 蓁蓁沉思了一會兒。 旋即起身來,也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見男子挺拔的身影。 月色如水,撩動得他白衣飄然,好似謫仙。 她眨了眨眼,然后輕手輕腳地走近。 還沒開口說話,卻有一陣罡風拂面,她被人按在了山壁上。 白雨漸雙手死死按著她的肩膀,低頭看著她,眸色極深。 她掙扎了一下,他卻是用力握住她的肩頭,像是要將她釘在樹上。 他眼眶邊緣泛紅,啞聲道,“你若真心愛皇帝,就不該總是靠近我,觸碰我。” “不愛一人,可以有肌膚之親么?” 他搖了搖頭,“白蓁蓁,我看不懂你的所作所為。皇帝若是不知,你我便是私.通。若是知曉,他如何能夠忍受?” 那個夜晚的他們。 徹夜糾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再也沒有辦法把她當成是meimei看待。 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這輩子都忘記不了。 嘗過情和欲后,還可以清風霽月嗎? 是她將他拉進那紅塵萬丈,卻又獨留他一人。 呼吸糾纏中,瞳仁中倒映出對方的面孔。 她側了側臉,卷翹的長睫顫動,“若你覺得,今夜這些事,都是我算計于你、有所圖謀。那你便走吧,我一個人也沒有關系。” 她將他推開,然后自己一個人默默地走回了山洞。 她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又是那熟悉的自我保護的姿勢。她的長發披散下來,華美如同錦緞。 她聽見腳步聲,那人似乎來到了她的面前,步履輕緩。 “蓁蓁,你待我,可有過片刻真心?” 他嗓音清冷。 半晌,她的聲音悶悶響起。 “我不知道。” 白雨漸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你是我一手帶大,撿到你的時候,你才只有六歲。” 他頓了頓,袖子下的手落在她的頭頂,“那一夜,其實你也動了情,對不對?” 這些只能在黑暗中問出口的話語。 問出的那一瞬,一切就發生了劇變。 “蓁蓁,我知曉你,你絕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女子。你問問你的心,你真正想要的,是這些嗎?是當一只,華貴牢籠里的鳥兒嗎?” “你不是跟我說,想要成為大夫,行醫濟世嗎?” 他的聲音清冷之中,帶著一絲蠱惑的意味。 “待我殺了儷韋,跟你一起回南星洲。我們一起回去,” “好不好?” 循循善誘,以退為進。 多溫柔啊。 她以前總是幻想,要是他用這十分之一的溫柔來待她便……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就被掐滅。 埋在膝蓋間的臉龐,那雙水潤眼瞳中,浮動著冷冷的光。 他又俯下身來,松香味纏繞周身。 “告訴為兄,” “儷韋在何處?” 魏家聽命于儷韋。 瞿越告訴他,魏桓曾經入宮,見過白蓁蓁。 她卻忽然抬頭。 目光相撞時,白雨漸微微一怔。 就是這片刻的失神,香氣撲鼻,少女的軀體落進了他的懷中。 她將臉龐埋在他的脖頸處,很是依賴地蹭了蹭,像是小貓兒般地哼哼。 “我好冷。” 她緊緊抱著他的腰,這才低聲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儷韋在哪里。” 白雨漸身形僵硬。 他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起身把他一把抱住。 懷里軀體瘦弱而柔軟,擠壓著他的胸膛。她的頭發很長很黑,耳垂素凈軟白,沒有半點的裝飾。 就好像還是,芳華宮中孤苦無依的元貞。 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魏貴妃。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白雨漸的手垂在衣袖之下,并沒有將她回抱,但也沒有把她推開。 他感覺得到她在瑟瑟發抖,似乎真的很冷。 但是他的情況也沒有比她好到哪去,他的身體就像冰塊一樣。 蓁蓁牙齒一邊打戰,圈住他腰的手臂一邊收緊。 他的腰直而且很有韌勁,她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他身上,菟絲花般纏繞著他,她低低地舒出了一口氣。 “今晚真的好冷。皇帝哥哥他也會這么冷嘛。那些奴才有沒有好好照顧他,他的傷勢有沒有穩定?我不見了,他會不會想我……” 她半閉著眼,話里話外都是藏不住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