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嘔血了嗎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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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我允許你偶爾親近我。” 這時,白雨漸也反應了過來,看著她。 他的眼睛里淡得沒有情緒。 “因為只有你,可以幫我。” 蓁蓁靠近了一點,盯著他的眼睛: “這個宮里,除了皇帝一個男人,就是太監和侍衛,太監當然不行啦。” “侍衛也不行,他們又臟又臭。” 她的眼里全都是他,笑得明媚,卻又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他。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所以,她這些天做的一切,完全是。 蓄意勾引。 “皇上現在呢,被那個賤.人迷得死死的,我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她噘著嘴,沮喪地說。 “但是,只要我有了皇嗣,就能從芳華宮出來。” “只要我能復位,我一定可以,牢牢拴住皇上的心。” “我要取代貴妃,成為皇上最寵愛的女人。” 她的眼里,野心勃勃。 “同時,白大人,我也可以幫你的仕途,走得更遠,” “你看,我們都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蓁蓁神情篤定,好像自己一定可以說服他一般,“何樂而不為呢?” 這么瘋狂大膽的話從她的嘴里吐出來,好像是吃飯喝水那么容易。 白雨漸看著她的眼神,冷漠無比,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從來都沒有認識過。 他繼續保持了沉默,在她手上穩穩地系了個結,這才站起身來。 男子身姿修長,雪白官袍上的仙鶴振翅欲飛,整個人恍若謫仙。 “你想都別想。” “絕無可能。”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 小順子心道,這位編撰大人,病情是愈發嚴重了。 白雨漸在木盆里浸手,手上的紗布被水浸濕,他將它一圈一圈地取下來,然后放在一邊。 他反反復復地搓洗著那雙手。 被燙紅的手背洗得破了皮,絲絲縷縷的血混在水里,從腳邊流過。 小順子看著都疼,男子的眉心卻始終不蹙一下。 他幾乎是在自虐一般地,就好像要洗掉什么烙印一般。 “大人,要不您還是去一趟太醫院吧……” 白雨漸抬起頭,眉骨蒼白清俊,正往下滴著水。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他離開時,順便帶走了那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 太醫院。 全子衿看到門口的白衣男子,很是驚訝,“師兄。” 他快步走上前,長長一揖。 “子衿不必虛禮。”白雨漸溫聲道,抬手將他扶起。他用的是左手,右手背在身后。 “禮不可廢。”全子衿卻笑道。 他與白雨漸師出同門,對這位師兄很是敬重。 全子衿將他迎進,看他一眼,忽然說,“師兄臉色看著不好,可是病了?” 白雨漸淡淡道,“小病而已。勞你開兩帖風寒的藥便好。” 全子衿有些不放心,白雨漸卻不讓他把脈,雪白的衣袖如同流云般垂下,蓋住了手掌。 全子衿見他堅持,倒也不再勸。反正白雨漸的醫術比他高明許多,想來也不用自己瞎cao心。 趁著全子衿抓藥的功夫,白雨漸坐下歇了口氣,喉嚨便是劇痛,不由得以手作拳,輕輕咳嗽起來。 聽著那一陣沙啞的咳嗽聲,全子衿不由得說道: “你瞧瞧你,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照顧著,就不成了吧。” 他絮絮叨叨地說,“原本聽聞,你在南星洲要娶妻,師弟還想,師兄這老鐵樹也開花了不成。還說,要與阿嫣去喝你的喜酒,誰知竟然……” 他驀地住了口,只怕說到白雨漸的痛處。 那池家小姐,他也是知道的。當初就聽師父說,大師兄有個未婚妻,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白雨漸沒有說話。 他垂眸看著手里的醫書,睫毛長長地耷拉著,顯得神色有些倦怠。 他脊背挺直,脖頸修長,儀態優雅,比之世家子弟也分毫不差。 全子衿卻覺得,他這個師兄真是緊繃得過分了,好像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般。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白雨漸會到燕京來,以為他會一直隱居在南星洲,懸壺濟世。 他們師父白仲祺,人稱圣手神醫,收了三個弟子,而白雨漸毫無疑問,是其中天賦最高的。 他還記得,當初,白雨漸被師父領進門來的時候,只有八歲左右,與他差不多大。 少年烏發白膚,桃花眼,如同冰雪塑成,懷里抱著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 那把傘上,有些斑駁血跡。 明明是后進門的,卻要全子衿叫他一聲師兄。 那時全子衿年紀小,是很不服氣的。而且他一直覺得,白雨漸很奇怪。 因為他曾經親眼看著,白雨漸自殺。 少年眼睛都不眨地咽下毒藥的樣子,把全子衿看傻了。 誰知過了片刻,他又忽然清醒過來。 他顫抖著手,親自寫了一張方子遞給全子衿,讓他配解藥。 毒藥是他親手調配,解藥也是。這前前后后,不超過一刻鐘。 如此起死回生之能,真是令人驚嘆。 更令人驚嘆的,是他竟然在自己身上試驗。 “師兄這是,在效仿神農嘗百草嗎?” 全子衿問師父。 師父卻捋著胡子不說話。 半晌才意味深長地說,“你師兄啊,被困住了。而那個困住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全子衿看著那個倒在地上,唇邊染血的、像是冰雪一般的少年。 忽然沒來由地,有點怕這個師兄。 后來,師父讓師兄在靜室里待著,足足待了一整個月。 全子衿偷偷溜進去看,卻看見那墻壁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字—— 仁。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鸞飄鳳泊、蒼勁有力。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師父要帶白雨漸回來,要他行醫了。 “當初,阿嫣那么喜歡你,你也舍得離開。”全子衿有些酸溜溜地說。 白雨漸皺了下眉,“小師妹?” 全子衿端詳著他。有些驚訝:“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他無奈了,“看來師父說得果真不錯,你很難感受到別人的感情。” “師兄啊師兄,你要師弟怎么說你,還真是……遲鈍啊。” 他將包好的藥放在白雨漸面前,聳了聳肩。 “抱歉。”白雨漸頷首。 全子衿笑了,“你這聲抱歉,該同阿嫣說。那個時候,阿嫣歡喜你歡喜得不得了,你走那日,她可是哭成了個淚人呢。“ 說是這么說,全子衿也知道,彼時大家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哪里懂什么喜歡,不過是極膚淺的好感,覺得這個大師兄生得格外好看罷了。 說起舊事,難免有一些唏噓,全子衿很快轉了話題:“聽聞,你去燕京撿回一個孩子。” 他試探地問,“好似,還與你未婚妻那件事有關……” “如今,如何了?” 如何了。 白雨漸深深閉目,燭火映得他俊容愈發蒼白,睫毛濃黑,像是一筆寫到極致的墨。 全子衿便明了,結局不好。 他寬慰道,“師兄倒也不必自責。種了善因,卻未結善果。世上許多事,向來如此。” 白雨漸唇瓣抿緊,片刻,他睜開眼,“你與師妹近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