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忽地心底一痛。 他又不可遏制地想起耿陽。 接受向夏的記憶就代表著,他要給予一部分心臟和靈魂裝載屬于向夏的情緒。 然后和他融合在一起。 霍子昂也不會否認,向夏就是年少時期的自己。 單純,善良,幼稚,脆弱。 可越是融合他就越覺得可笑。 年少的自己居然如此在意耿陽那家伙,就算被耿陽欺騙被傷害還對他念念不忘。 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十多歲的少年了。 他現在是霍子昂。 對耿陽,除了好奇,剩下的就是恨意。 要是能見到耿陽,他一定要狠狠掐住耿陽的脖子,然后讓他痛苦,將那些悲傷千倍萬倍奉還。 / 是誰在說話? 嗓音好熟悉 耿陽站在一扇門前,背后是無盡的黑暗,如同巨獸張開的口,令人膽寒。 門內一直在有人說話,內容模糊不清,他抬手推開門。 一道白色的光從眼前閃過,耿陽忍不住閉上眼,過了一會兒白光消失,他才看清周圍。 這是一間教室。 黑板上還有上課的內容,頭頂上的風扇吱呀吱呀作響,四面窗戶都被打開,暖黃的窗簾被風吹拂,在空中反復鼓動。 謝啟。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耿陽立刻轉過身看去 向夏穿著合身的黑色校服,優雅地坐在課桌上,抄著手盯著眼前做得筆直,埋頭奮筆疾書的人。 柔軟蓬松地頭發隨著他一下下地點頭而晃動,眼里全是陰沉的意味,看不到光亮,可他卻在笑著。 耿陽眼睛瞬間就亮了,溫熱的淚水又不斷溢出,他朝向夏跑過去,伸手想要抱住他,卻直接穿了過去。 他碰不到向夏。 耿陽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想知道,蘇漓退學的真正原因嗎? 在試卷上飛舞地筆忽然停住了,謝啟轉過頭看向發問的人,陰鷙的眼神穿過厚重的劉海。 他的聲音低沉寒冷:你說什么? 大家都以為蘇漓是因為家里的原因才退學的,可其實向夏嘴角上揚,眼里全是愉悅,故意吊著他的胃口,緩緩道,是因為她雙腿殘疾要出國治療才退學的。 謝啟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椅子被推向后面,與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直直地盯著向夏,眼角抽了抽:霍子昂,你再說一遍。 一旁的耿陽聽到這三個字,忽然如夢初醒。 霍子昂? 不是向夏? 啊剛剛的對話,怎么這么熟悉? 是小說里的劇情! 彼時霍子昂已經回到國內,就讀男女主角的高中,黑化之路開啟。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第一件就是獲取男主角的信任。 耿陽眼睫忍不住顫抖,突然發現眼前滿面笑容的人十分陌生。 在校運會上,井錦摔了一跤,小腿差點骨折的事情,你知道是誰的做的吧。霍子昂低低地笑了,不等謝啟回答,又說,你當然知道,因為你可是蘇漓的幫兇。 謝啟握筆的手開始顫抖,緊緊抿著嘴。 蘇漓喜歡霍修,霍修喜歡井錦,你喜歡蘇漓。這真是太有趣了。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謝啟慢慢坐回去,鎮定自若地繼續開始寫作業,只是背脊卻沒有一開始那么挺直了。 霍子昂挑了挑眉,從課桌上下來,坐到謝啟對面,:你喜歡蘇漓,所以答應她的請求,一起對曾經幫助過你的井錦下手。可惜,即使這樣,蘇漓還是不喜歡你,她眼里只有霍修。 也對,她怎么可能看上你呢,你和霍修相比 下一刻謝啟丟掉手里的筆,死死抓住霍子昂的領口,充血的眼睛瞪大,一字一頓咬牙道:不準拿霍修和我比。 霍子昂輕輕笑了,完全不在意謝啟猙獰的表情:為什么不能比?你怕了? 他抓住謝啟攥著自己衣領的手腕,動作看似輕緩,力道卻讓人不能反抗,此時此刻還像一個優雅的紳士,強迫謝啟松開手,風輕云淡地理了理衣服。 那回到剛開始的話題吧。霍修知道是蘇漓下的手,所以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教訓。作為幫兇的你自然也不能避免了,你是知道霍修的手段,下一個,就是你了。 謝啟渾身都在顫抖,磨牙之聲隱隱從他蒼白的唇中發出,他狠狠瞪著霍子昂。 霍子昂面對那剮人的眼神無動于衷,繼續笑道:癡情人下場都很慘。蘇漓那么喜歡霍修,到頭來落了個這樣的結局。你那么喜歡蘇漓,卻還是比不過傷害她的霍修。 別對我呲牙,你現在就和一條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有什么區別,可不要亂咬人哦。 給你指條路,霍修現在因為胃痛沒有上體育課,在醫務處睡著了。 霍子昂的聲音低沉又帶著蠱惑性,像是引導一樣,將謝啟的眼神帶到井錦的座位上。 那里放著一把水果刀。 他的聲音仿佛從深淵里飄出來,冷靜又殘酷,他睡得很沉,身邊都沒有人,學校里的監控也今天在維修他可是十分容易永遠閉上眼。 小說里的情景,從文字變成了場景,環境,對話,神態,都鮮活的在眼前一一呈現。 耿陽眼里全是震撼,先前留下的淚都干涸,只留兩條淚痕在白皙的臉上。 這就是他筆下的大反派,霍子昂。 和十八歲的向夏有著一模一樣的臉,說話做事神情卻完全不一樣。 這不是他要找的向夏 心里這個念頭一出,耿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忽然眼前一黑,世界又陷入黑暗。 下一刻,一道光打在前方,照亮了坐在椅子上面目冷清的霍子昂。 霍子昂緩緩抬頭,眼神晦澀不明,像是從冷窖冰窟沁過一樣,蓄滿寒意。 他盯著耿陽,陰鷙目光中忽地有了光亮。 他沒有想到耿陽真的會出現。 眼底閃過一絲好奇和恨意。 眼前的人和記憶里一模一樣,脖子白嫩纖細,看起來很脆弱,弄斷的話應該不需要太費勁。 耿陽在他的眼神中默默地打了個顫,腳好似被灌了鉛,如何都動不了,只能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抿。 霍子昂面無表情,聲線陰冷:耿陽?你怎么來了? 耿陽眼睫顫了顫。 啊是想看看我作為霍子昂過得有多么狼狽嗎?還是想看我遵循你的文字你的設定去做那些壞事? 向夏?耿陽聲音飄搖欲墜,眼眶瞬間再次濕潤,試探地問,你是向夏?對不對? 向夏二字如同一道利劍,狠狠戳入霍子昂胸口,他眉頭忍不住地跳了跳,臉上的冷漠差點被擊潰。 屬于少年自己的情緒翻涌上來,如同從深海里迸發的巖漿,炙熱,卻很快冷卻。 想要揍耿陽一頓的念頭也冷下來。 霍子昂看見耿陽的眼淚,眉頭微微皺起,居然生出莫名的心疼。 他暗自罵內心深處的少年不爭氣,一邊維持冰冷的表情。 冷漠開口:向夏只是霍子昂的人設,就算回到了書里,他也要成為霍子昂。這本書里,從來都只有霍子昂。 你就當向夏,死了吧。 此話一出,耿陽的眼淚唰地滾落。 霍子昂看著他落淚,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又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這里,沒有向夏。 下一刻,他身體不受控制,又被帶入到書里的場景。 / 耿陽是哭醒來的,后頸帶著微微的鈍痛,他從床上坐起。 掀開被子,鞋子都沒有穿,小腿無力,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電腦面前,迅速開機。 從昨天向夏消失開始,耿陽就試圖想要修改小說里的文字。 從最后一章開始,耿陽想要改變霍子昂被丟到精神病醫院備受折磨的結局。 他要給霍子昂最好的結局。 可是迅速改了之后,點擊【確認修改】,網站卻遲遲沒有反應。 耿陽沒有放棄,從白天點到了晚上,直到穆寧直來。 現在一醒來,他依舊要繼續修改。 夢里向夏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猶如冷刃利劍往他心口上戳,戳的血rou模糊。 太心疼了,太難過了,這不是他要的。 他想要向夏好好的,不要成為霍子昂,不要經歷霍子昂經歷過的事情,依舊要是那位陽光善良溫柔的少年。 可是 不行! 還是不行! 無論是修改,刪減,甚至是把整本小說刪掉都不能。 好像有一股強大的阻力,每一個按鍵都按不了。 耿陽頹然地坐在電腦面前,紅腫地眼哭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霍子昂好AAAAA啊 QAQ,霍子昂就是長大的向夏,是一個人,沒有切片。 啊!你們肯定不懂上一章我開Car的藝術!等我找個時間細寫! ☆、這是一個 耿陽又坐在電腦面前發呆。 躺在沙發上里抱著白白睡覺的穆寧直醒來,一個哈欠打到一半,被蹲在轉椅上的耿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喝叫了一聲,把地毯上還在睡夢中的白白給嚇醒了。 陽陽?穆寧直穿好拖鞋走過去,抬手搭在他的后頸上,揉了揉,你在干什么啊,從昨天就盯著電腦到現在,是出什么事情了嗎? 見耿陽沉默著沒有搭話,穆寧直好奇地湊到電腦屏幕上看,嘀嘀咕咕地說:這不是你最新的那一本小說嗎?咦這個收藏數怎么是零?明明你點擊量還挺高的啊。 耿陽反應遲鈍地抬起眼,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個0字,半晌才回答道:因為他對我失望了 這一句云里霧里的話讓穆寧直皺起眉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耿陽,內心升起一股不安感。 他是醫生,在某些方面上很敏感,在現在看來,穆寧直覺得耿陽生病了。 還是心病。 鑒于耿陽不喜歡去醫院,穆寧直也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去廚房看看冰箱里有沒有什么吃的,準備給耿陽做一個早餐。 背對著耿陽,穆寧直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耿月。 耿月現在不知道能不能聯系上,但是能勸說耿陽去醫院的也就只有這個人了他唯一的親人。 可喜的是,電話接通了。 穆老哥,你打電話給我干嘛? 穆寧直松了一口氣,心里默默措辭,說:你哥這邊出了點事情了,我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我哥?耿月的聲音和那邊的風聲相融,我還在沙漠,等我出沙漠回來起碼要兩周,你幫我看著他,我爭取盡快回來。 嗯。注意安全。 穆寧直掛斷電話,轉頭看了眼目光呆滯地耿陽,嘆了一口氣。 早餐端出來之后,穆寧直強迫著耿陽吃了好幾口才作罷,收拾好餐盤,他看到放在陽臺角落上的狗糧,才想起還要喂狗。 耿陽坐在餐坐上,陷入沉思。 現在不能改動小說,也不知道如何讓向夏回來,他覺得自己現在毫無用處。 但是昨夜夢見了向夏了,而且那個夢還十分的真實。 是不是還有辦法可以見到向夏? 夢中?夢 穆寧直喂完狗回來之后,發現耿陽又躺回到了床上,無奈地給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 霍子昂在黑暗中合眼休息,剛剛經歷和一群報復者斗智斗勇,現在身心俱疲,臉上有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 微微睜開眼,看一眼耿陽有沒有來。 他內心有著隱秘的期待耿陽會不會出現呢? 耿陽有時候會出現在幕后,有時候又不會出現。總體來說,出現的時間都不長,有時候很短很短,短的只有三四秒。 很明顯,書中時間和耿陽那邊時間的流速不一樣,書里快了很多。 在每一次見到耿陽的時候,霍子昂都心里的滋味總是很復雜。 他明白,按理來說,他應該討厭,憎惡這個人,可是卻總是恨不起來。 原本想好要去掐耿陽脖子威脅折磨他的時候,也總是下不了手。 很奇怪的,一靠近耿陽,一聽見耿陽說話,堅硬如冰的心臟就化開了。 想要揍他的手都會變成撫摸擁抱的趨勢。 為了維持自己內心的驕傲和自尊,他故意冷著聲音告訴耿陽 不準靠近,不準說話。 彼時眼前的人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微微噘著嘴,紅著眼眶不說話。 但是很乖的聽了話。 不靠近,不說話,就拿一雙濕潤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 霍子昂受不了這樣的眼神,每次都移開視線,用余光看他,心臟砰砰直跳。 和年少的自己融合的越徹底,越能清晰的感受到對耿陽的感情。 就像是先前自己對井錦的感情。 是愛意。 不過現在霍子昂明白自己所存在的不過是一本書里,自然就看清楚了,那些書里面的愛恨情仇,都是虛假的。 對井錦,早已經說不上喜不喜歡了。 而對耿陽 霍子昂并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一個男人,但是狂亂的心跳聲一直在昭告什么。 他暫且當做是受了年少的自己的影響。 那位少年還要想見到耿陽。 所以霍子昂愿意忍受在書里面反反復復經歷故事線,重來一遍又一遍,期待著每一次場景結束他進入黑暗。 霍子昂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肩膀,下一刻一束光落下,耿陽果不其然出現在跟前。 他緩緩抬起眼,視線從耿陽線條流暢皮膚白皙的小腳一路往上,最終定在耿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