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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52節

    楚如瑤看向她:“所以你明白了嗎。”

    林然已經聽傻了,呆呆看著她:“…明白什么?”

    “你要活得久一點。”楚如瑤淡淡說:“不然你死了,你的尸身都不知道會被誰搶走,被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被用去做什么。”

    “……”

    林然:ovo

    【貓貓驚恐jpg】【貓貓尖叫jpg】【貓貓瘋狂抗拒jpg】

    “……我一定老老實實活著。”林然用做夢一樣的語氣說:“我要活到天荒地老。”嗚嗚她要好好地活著,千萬不能早死,否則閉眼都不能安心,都不知道尸體會被搞走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楚如瑤望著她,唇角微不可察露出一點弧度,神色語氣卻冷淡如初:“最好如此。”

    林然被楚如瑤嚇萎了,連小黃書都沒興趣看了,每天蔫巴巴窩在車廂里,抱住弱小的自己,警惕地東張西望,總覺得誰都有可能來垂涎她的尸體。

    儀仗浩浩蕩蕩回了萬仞劍閣,遠遠能看見劍閣所有人出來迎接。

    他們齊齊站在山門前,風拂起一道道凌厲的劍袖,無數雙目光,沉默無聲地望著她

    林然看見許多張隱約熟悉的臉

    她踏著山階,慢慢走到山門前,這么大的陣仗,她有點無措,張嘴正要說什么,所有面孔不約而同低下去,像秋收的麥田齊齊單膝跪下

    林然睜了睜眼睛,下意識想去拉,一只手把她拉起來:“讓他們跪。”

    “這是你應受的。”

    楚如瑤按著她的肩膀,先轉過身,對侯曼娥與云長清幾人說:“你們先請自便。”

    侯曼娥眼神流連在林然身上,到底擺手:“去吧去吧。”

    云長清也望著有些茫然的林然,安撫地笑一笑。

    楚如瑤點點頭,重新看向林然,神色平靜:“走,跟我來。”

    楚如瑤拉著她穿過所有低頭叩拜的劍閣長老弟子,橫穿大半的山嶺,登過云梯,走向祁山大殿。

    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宏偉的正殿,鳳凰趴在祁山高高的翹角,尾羽翩然迤邐,柔和而富有人性的目光垂落在林然身上,輕輕一聲低鳴,清亮悠揚。

    楚如瑤望著它,終于露出個淺淺的笑,對林然說:“它也在歡迎你回家。”

    林然懵懵望向那頭雍容美麗的鳳凰

    “走吧。”楚如瑤帶她跨過門檻,肅穆昏暗的大殿中,歷代劍閣先祖的牌位在不滅的燭火中亙古沉肅地守候,楚如瑤親手點起一支香,轉身對她說:“凡劍閣弟子歸宗,必當先叩拜先祖牌位,但你救過滄瀾,福澤蒼生,誰也受不起你一跪,你就鞠躬三次。”

    林然抿著唇,彎眼緩緩認真地鞠了三個身。

    楚如瑤等她鞠完,把香遞給她:“插進中央的供爐。”

    林然捧著香,輕輕放進供臺最中央小小的供爐里

    煙灰細細裊裊升起

    楚如瑤目光側移,隱約望見一道清癯的身影緩緩虛幻浮現,站在林然身后不遠處,天的意志化回人的軀體,靜靜溫柔望著他失而復得的孩子。

    楚如瑤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像是什么也沒有看見。

    林然把香輕輕插進供爐,那一刻,她仿佛感覺身后有風柔和吹過,她轉過身,空蕩蕩大殿里只有楚如瑤站在臺基下,平靜望著她。

    林然莫名有一點小失落。

    楚如瑤說:“走吧,我帶你回無情峰。”說著轉身往外走。

    林然打起精神來,噠噠跟上她:“楚師姐,我就沒事了是嗎。”

    “不要叫我師姐,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如瑤。”楚如瑤糾正她,然后說:“并不是,你先回無情峰住,我已經召令幾位掌座來商議你重登劍主位的事宜,元景爍要你去珫州,要在祁山大典之前在帝府為你造勢,我還沒有答應,等他來了劍閣再商議。”

    林然聽懵了,反應了好一下終于反應過來:“…劍主?”

    “我還當劍主啊。”她結巴:“可我不是了,我、我不已經死——”

    “你正活生生地站在這里。”楚如瑤不愛聽她說那個字,打斷她:“你濟世滄瀾,功德圓滿,如今轉世而來,自該重登劍主位,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

    林然對劍主位完全沒有執念,她從來對名譽權柄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覺得她當年做這個滄瀾老大一定是沒辦法了才做的,否則她肯定快快樂樂當一條咸魚,每天躺平花式摸魚。

    但楚如瑤并不這么想

    不想干活可以,那就只擔個虛名,但她絕不可能讓林然做了那么多事,默默無聞地回來,成為隱沒在史冊功績后一道輕飄飄的影子。

    楚如瑤與元景爍許多理念天差地別,但有一件事他們達成一致,她們要把她捧回去,重新捧到她應該坐的位置。

    林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還在試圖小聲掙扎:“可我修為不夠吧,而且和大家也不太熟,而且我還失憶了,而且我……”

    “沒有而且。”楚如瑤轉過頭,望著她,目光陡然瀉出一道寒霜的鋒冽:“任有千百個而且,你都是滄瀾劍主,無可摘指,毋庸置疑,誰敢非議,便讓他親自走來我面前,與我的劍說個分明。”

    林然:“……好,好霸氣。”

    楚如瑤氣勢凜冽,盯著她的眼神像爹望著不成器的兒子、老母親盯著不靠譜的閨女,林然被壓得頭都抬不起來,慫慫的,不敢再推脫,安靜如雞乖乖跟著上了無情峰。

    林然走上了一座很高的山。

    祁山雄峻巍峨,但這座山不同,是如同一把佇立的劍,山形冷峻無匹,沒有半點人煙,卻并不荒蕪,反而滿山鮮花爛漫,奇花異草爭春斗艷。

    林然爬到山頂,看見一座樸素的木屋,屋檐爬滿深綠的藤蔓,屋前石階縫隙間是自由生長的雜草,開著黃黃粉粉的不知名小花,在風中輕輕悠然搖曳

    楚如瑤停下步子,看著林然一個人慢慢往前,走到木屋前,蹲下去,輕輕撥開階前雜錯的落葉,撥出一柄青色的劍

    劍細而纖,似一支青竹,邊緣柔潤,斂著細膩清冽的光華

    林然握著劍柄,指尖擦過劍鋒,青光徐徐亮起,發出輕輕應和的嗡鳴,如風過竹片,飄逸流亮。

    林然突然心里說不出的開心。

    她眉眼彎彎,珍惜地摸了好半響,把它重新掛回腰間,如魚歸水,圓滿無虞。

    她終于找回了她的劍

    是她的劍。

    林然站在階前,慢慢轉身,慢慢望過周圍一切景物,素色的木屋,半掩的門,門口掛著的半舊蓑笠,廊下一口晾干的大鍋,檐前吊幾串曬好的紅辣椒,像奇特的風鈴,在風吹過時打著圈搖晃地轉。

    這就是她的家。

    這里只有她一個人。

    可林然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她覺得,這里還該有一個俯身溫柔摸她發心的身影,有一個站在廊下似笑非笑望著她的少年。

    “自你走后,無情峰便空下來,我沒叫任何人進來清掃,不想擾了這里的清凈。”楚如瑤說:“我想你回來,也更愿意自己慢慢收拾。”

    林然望著她,抿唇輕輕點頭

    “謝謝你。”她說:“楚師姐,謝謝你。”

    楚如瑤再次糾正:“你是滄瀾劍主,位高無上,不該再尊稱任何人,叫我如瑤。”

    “我不。”林然卻說:“我就要這么叫。”

    “我什么都忘了。”她說:“可我好像還覺得,我最快樂的日子,一定是以前在劍閣里,叫你師姐的時候。”

    楚如瑤便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她突然想起,她最快樂的日子,也是還拿著木劍的時候,每天從學堂放課,被一群師弟師妹七嘴八舌叫完好,跟著師兄練了劍回到家里,師尊系著圍裙笑把小小的她抱起來舉高轉圈。

    那已經是多少年過去了。

    現在世人叫她楚掌座,恭稱她世尊、冕下。

    “那就如此吧。”楚如瑤啞聲說:“就和以前一樣吧。”

    “林師妹。”她有些生疏地叫回這個稱呼:“以前無情峰上,有許多桃花。”

    “自你走后,桃花再也沒開過。”楚如瑤輕聲說:“如今你回來了,我想這些桃花也該開了。”

    林然愣愣的,似乎還沒聽懂,可眼睛卻已經超過意識反應的速度,像孩子一樣漸漸亮起來。

    合道之后,楚如瑤的情緒已經很淡了,可是看著林然,她的心還是會軟。

    讓她幸福吧,楚如瑤想,讓一切都回來,讓她做一個被寵愛的無憂無慮的孩子,永遠幸福、快樂,讓她一切都圓滿。

    她該有最好的命。

    她快樂了,她望著她,好像終于也跟著一起快樂回來了。

    楚如瑤慢慢露出笑來,深深望了林然一眼,林然以為她要與自己說什么,她已經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衣袖獵獵,背影像一柄不世的劍,在久遠的沉漠中終于要出鞘一角,漸漸微露崢嶸霜寒。

    ——

    無情峰來客的時候,林然正在養花。

    山上終于開了桃花。

    第一枝桃花冒出花骨朵的時候,林然圍著好幾天不錯眼地看,天一都懷疑她要瘋魔了,后來還是風吹過來,把那枝桃花從樹梢折下來遞給她,林然手足無措,跑回去使勁兒洗了好幾次手還擦了香膏,才小心翼翼把這枝花捧回去,找了個精巧的小花盆,放在里面養。

    她把花盆放在床頭,每天睡覺前看一看,早上起來看一看,午后陽光暖和又不那么曬的時候,噠噠抱著它出去曬太陽。

    她給它澆水,把藥效溫和的丹藥捏成碎渣渣往花盆里灑,有事沒事就捧著臉蛋發呆看它,還每天八百遍問天一:“你覺不覺它長高了點?”

    天一想把她腦袋按進花盆里。

    它煩死,懶得搭理她,但架不住有脾氣好的,無論她說什么,都耐心細致地應和她,她趴在桌子上和花盆一起曬陽光,旁邊的蒲扇飄起來,一下一下慢慢給她扇風

    林下巴墊在手上,慢吞吞往旁邊蹭,蹭到蒲扇邊,突然腦袋往旁邊一歪,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蒲扇頓了一下,空氣中有輕輕的笑,像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把她摟進懷里。

    林然枕在暖暖的風里,那氣息溫和、厚重,有雨后春泥的清新,又像是山川水澤的呼吸,柔軟包圍著她,讓她特別安心。

    林然小聲問:“它什么時候能開花呀?”

    那聲音低柔回答:“快了。”

    林然抿著嘴巴笑,眼中有明亮的光彩。

    她倚在那里,安靜望著桃花,漸漸發起呆來,半響,卻忽然感覺風聲吹動的異樣。

    她抬起頭,隔過窗扉,看見一個人靜靜站在廊下

    那是一個青年

    藍衫,木簪,寬大的衣擺微微拂動,他站在那里,像一棵蒼松挺拔,又沉靜瀚漠如海。

    隱約的黑光從他腳下無聲漫開,他靜靜望著她,已望了不知多久,沉默清冷的臉龐,嵌著一雙漆黑的重瞳,像海面粼粼的波光,一點點泛開柔和的光彩。

    林然怔怔望著他,無意識地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