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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219節

    她斜靠坐在巨大的空蕩蕩的窗棱,手肘枕著一腿曲起的膝蓋,霞光打透鮫紗層疊繁復的布料,光彩在金絲紋線輕盈地跳躍,赤色的玉冠斜攏著黑髻,散出幾縷碎發,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的側臉,纖挺的鼻梁,鮮艷的嘴唇。

    她腿上枕著那柄名聞天下的紅劍,一根手指斜斜綴著酒壺,長靴蹬出半個窗棱,濃而深的長睫下,目光遙望向整座繁華的王都。

    聽見聲音,她仰頭喝了一口酒,轉頭看來。

    鐵炎對上一雙亮得嚇人的眼眸。

    是肅殺的冷意、焚天的炙熱,是金玉熔化成流淌的堂皇華麗,在赤色的焰火蓮花里,灼灼其華。

    鐵炎呆呆看著她。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什么是焰侯。

    那是能殺盡人的、火一樣滔天的美艷。

    第142章

    林然回去之后,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榮王甚至劉姑姑都沒有再召見她。

    那場風波像是就那么輕飄飄地過去了,她又重新變回了華陽宮眾多宮女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但林然還是能感覺到某些細微而隱秘的變化,比如周圍宮女們偶爾對著她背影的竊竊私語,比如那些總若有若無徘徊在她身上的眼神。

    她被監視了,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

    好在林然早有心理準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那天她不展露出鋒芒,她和那個女孩兒會被榮王直接拖出去打死;反而是暴露了,讓榮王有所忌憚猜不出深淺,才能闖出一條生路。

    既然暴露了,也就理應承受暴露后面臨的險境。

    榮王不想打草驚蛇,林然也就裝作什么都沒發現,像從前一樣該干活干活該吃飯吃飯,晚上也老老實實睡覺,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

    偶爾林然會遇見翠玉,她如今已經升至榮王身邊的侍從女官,風頭正盛,林然端著洗衣服的盆走過時,迎面翠玉領著一隊宮女太監走來,看見她會笑著打招呼:“小憐,去洗衣服嗎?!?/br>
    “…是?!绷秩汇读艘幌虏畔肫饋碜约哼@具身體的名字叫小憐,點點頭,退到路邊讓她們先過。

    “冬宴要開始了,我手頭事兒太多,忙得厲害,就不和你多說了,有空我們再聊。”翠玉一副和氣親切的樣子,臉上一直帶著笑,在路過林然時,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說:“小憐,那日那個宮女受傷太重,我讓人悉心救治,到底也沒救過來?!?/br>
    林然抬起頭,看向她。

    “她是昨日去的?!贝溆駠@一口氣:“我已經叫人把她帶出宮去,好好安葬。”

    林然盯著她似帶惋惜的神色,點了點頭:“謝謝你?!?/br>
    翠玉見她神色平平,并沒有什么傷心動容的樣子,略有些失望,面上卻只嘆口氣,繞過她走了。

    林然看著她的背影離開,天一冷冷說:“她故意的,她在激你,你別被影響心情?!?/br>
    “我知道。”

    林然轉過身,望向重疊的飛檐宮闕,輕聲說:“冬宴,是不是這里的新年?。俊?/br>
    “好像是?!?/br>
    “那會很熱鬧吧?!绷秩宦f:“我想,那應該是個好日子?!?/br>
    ——

    天氣越來越冷,凜冽的寒風能讓水滴瞬間成冰,可宮里的氣氛卻越來越熱烈。

    宮人們更加從早到晚地忙碌,御花園暖房的花被一枝枝精心修剪,中庭湖面上的水藻枯枝被細細打撈干凈,各宮都掛上大大小小的紅燭燈籠,大批禁衛軍從邊郊外苑逐次調入皇城和宮城以保衛安全。

    臨近新年,宮中將召開冬宴,里里外外都缺人,哪怕是華陽宮這些養尊處優的宮女們也都忙了起來,林然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干活,送東西拿東西東奔西跑一直忙到深夜,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冬宴這日,百官攜家眷進宮朝宴。

    林然正好被調到太和殿外服侍,忙得暈頭轉向,等到百官入席、皇帝露面,已經是傍晚了。

    她跪在人群中,看著一隊隊宮人端著酒食魚貫而入,片刻后又逐次退出來,隨后里面三聲鐘響,傳來百官跪拜齊聲慶賀的聲音。

    一個年邁含糊30記340;聲音似乎說了什么,百官又齊聲謝恩,又是三聲鐘響,早已候著的宮廷優伶魚貫穿過宏敞的大門,在殿中排成花一般盛放的造型,絲竹聲如絲如縷地飄出來。

    林然她們這才被允許站起來。

    接下來她們就比較輕松了,送菜端酒也不用她們,只要在這兒當人形立牌等宴席散了就可以回去吃飯睡覺了。

    林然聽著殿里的絲竹聲響了一陣,突然冒出嘈雜聲,像是什么人喝醉了在大聲嚷嚷,不一會兒,猛地桌子砸倒的聲音,連歌舞聲都停了。

    林然隱約聽見前面人竊竊私語:“榮王要與郭司空行酒令,郭司空說怕自己酒后失態,硬是不喝,榮王大怒,奪過武伶的軟劍劈了郭司空的桌子。”

    “這般嚇人?”

    “陳司馬和葛司徒都為榮王說話呢?!?/br>
    “郭司空愈發失勢了,我看這架勢,來年還能不能坐穩這司空的位置還不一定呢?!?/br>
    “陛下到底寵愛榮王,沒有責罰榮王,只讓人賞了郭司空一千兩金?!?/br>
    “噓,快別出聲了,榮王醉了,約莫馬上要出來了?!?/br>
    眾人低下頭,林然余光瞥見一身華服的榮王醉醺醺被侍從攙扶出來,被扶上皇帝特賜的龍輦,一行人簇擁著浩浩蕩蕩離開了。

    林然抬起頭,望向大殿的方向,里面的絲竹聲斷了一陣,又重新響起。

    一派歌舞升平。

    她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林然轉過頭,一個管事模樣的太監揚著尖嗓門說:“你是不是華陽宮的,一點眼力見兒沒有,沒看榮王殿下都回去了,還不快回去伺候!”

    說著他就要推搡林然,又呵斥起其他人,林然只好退出去,沿著小路往華陽宮去。

    天已經黑了,黑漆漆的夜幕籠罩著大地,烏黑的陰云遮住月光,空氣中有一種黏膩的潮濕,也許快下雪了。

    宮人們都聚集在前殿,林然走過縵回的長廊,廊柱掛著的紅燈籠輕輕搖晃,斜斜灑出一片狹長昏森的紅光,照出她的路。

    她走到華陽宮前,院門大敞著,原本守在門前的侍衛不知去了哪兒,只有墻上掛著的紅燈籠搖搖曳曳地亮。

    林然站在那里,頓了一會兒,跨過門檻走進去。

    軒敞的庭院空蕩蕩的,遙遙對面的正殿大門緊閉。

    林然轉過身,正要往偏殿后院的宮女住處去,身后的門突然重重撞上。

    林然停下腳步。

    無數甲胄碰撞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一列列禁衛從左右側殿角落沖出來,將整個院落重重包圍,無數森冷的戟鋒對準林然。

    對面正殿大門突然被從內撞開,兩列禁衛沖出,本應該醉倒的榮王背著手大步出來,劉尚宮王大監、還有翠玉幾個心腹跟在他左右。

    林然慢慢環視一圈,看向榮王,神色不見絲毫驚慌,眸光淺淡而泰然。

    “你果然不是普通宮女。”榮王盯著她,聲音意味不明:“你是誰?為誰做事?”

    林然望著他,不答反問:“你覺得他們能攔住我嗎?”

    “是孤在問你話!”

    榮王表情陰沉下來,居高臨下地冷笑:“孤看出你武藝不俗,但更知道你沒有絲毫記妖族血脈,更使不出半點妖力!這整座華陽宮已經被孤重兵包圍,只靠單純的武技,任你是戰神轉世也休想逃出去!”

    林然不語,只是緩緩看向翠玉。

    榮王敢這么肯定她沒有修為只會些武藝,必定是從知情人嘴里得到的。

    翠玉對上她的注視,好似無奈地搖了搖頭,口型無聲說:道友,敬酒不吃吃罰酒,對不住了。

    “你不說孤也猜得出,你必定是郭山派來的眼線,”

    榮王冷笑:“你倒是忠誠,孤就讓你死個明白,今日冬宴,就是孤為那老東西設下的局!他進了宮,就別想再出去,等孤扣下你,就把你押到太和殿,算他郭照一個謀害皇族意圖謀反的死罪!你若是識相,現在乖乖徒手就擒,孤還可以給你留一條全尸?!?/br>
    林然與翠玉對視片刻,目光又重新移回榮王。

    “全尸?”林然歪著頭聽,笑了一下:“可我還不想死?!?/br>
    她笑起來很美,像一片花輕落在湖面,淺淺漫開漣漪,沉靜又柔和的美。

    劍的骨,卻有一副實在柔軟的皮囊。

    翠玉清晰看見榮王愣了一下。

    這個殘暴、貪婪、昏愚、重欲的男人,此時卻像是沒有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緊緊地、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你若是好好求孤…”榮王喉嚨滾動了一下,啞聲說:“孤放過你也說不得?!?/br>
    劉尚宮王大監大驚:“殿下,葛司徒陳司馬說不可……”

    “那還是不必了。”

    林然手摸到自己領口,握住風竹劍柄,從層疊厚密的衣領中,一寸寸拔出青色長劍。

    “別人給的命,可不是我的?!?/br>
    她彎一下眼睫,聲音輕快:“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去奪來比較放心。”

    弧光乍現,劍芒劃出半個清冽的彎月

    禁衛們一擁而上。

    “殺——”

    林然不知道殺了多久。

    人影在面前倒下,鮮血在噴濺,血rou被劍鋒割開的觸感從清晰到麻木。

    榮王昏庸,但也不傻,他懂得不打草驚蛇,也就同樣懂得召來許多禁衛以防萬一保衛他的安全。

    許多許多的人,源源不斷地涌進院子、沖上來。

    她的手腕酸脹,后來是整條握劍的手臂,甚至是半邊身體在不自覺地輕輕抽搐。

    身上有種麻木的痛感,林然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是哪里被對面戟尖挑破過,也許是后背,也許是腿,也許是臉頰。

    但至少她知道她應該是殺了很多的人,以至于她從院門,殺上了重重石階,殺到了榮王面前。

    她看見了許多張驚恐的臉,那些肅殺冰冷的禁衛們終于停下了腳步,瑟縮著不敢上來

    ——他們像看見鬼一樣看著她。

    然后是榮王暴怒的臉,他舉起一柄巨斧劈了過來,斧頭纏繞著濃郁的妖氣,在碰到她身體的時候,發出腐蝕般的輕呲聲。

    夜更黑了,黑得只能看見劍鋒一閃而逝的光。

    林然一劍挑開斧尖,劍尖順著斧身一路斜下,重重劃在榮王身上,劃開他厚重的甲胄,鮮血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