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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74節(jié)

    不過林然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今天是奚夫人是頭七,奚柏遠總不可能當著剛剛離世的妻子的面?zhèn)λ麄冇H生的孩子。

    林然就說;“好,我等著你,如果有事就立刻叫我。”

    奚辛眼神濕軟看著她,“嗯”一聲,轉(zhuǎn)身慢慢進去。

    院落凄清死寂,只有他手里提著的桃花燈燭火映出微弱柔和的光,直到跨進門檻,一盞盞燭光照亮整個房間。

    燭光映亮那具寒玉塑成的棺槨,梳洗素雅的女人穿著美麗的新衣躺在里面,雙手交疊在腹前,原本長出白發(fā)的頭發(fā)已經(jīng)重新變?yōu)闉跎浇青咧鴾\笑,眉目恬靜,靜靜躺在那里,像只是睡著了。

    奚柏遠坐在棺槨不遠處,短短幾日,他卻像是老了半輩子,瘦得形銷骨立,勝雪白衣披在他身上再沒了風流清俊的儀態(tài),只剩下白骨般的死寂,他嘴唇干裂,神色枯暗,周身再沒有一絲鮮活…他甚至已經(jīng)生了白發(fā)。

    聽見腳步聲,奚柏遠慢慢抬起頭,看著奚辛。

    奚辛也看著他。

    他都已經(jīng)忘了,他們這所謂的父子倆有多久沒正眼彼此。

    奚柏遠像是第一次看見他,細致地、慢慢地打量他,最后把目光凝在他手上提著的花燈上。

    奚柏遠聲音嘶啞,但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這是你要送給你母親的花燈嗎。”

    奚辛看著奚柏遠,這個是他血脈父親的男人,看見他疲憊又溫柔的目光。

    是的,溫柔。

    奚辛覺得無比可笑,這個世上最厭惡他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這樣看他的一天。

    他該怎么做?該冷嘲熱諷?該覺得出了口惡氣?還是該覺得更惡心更恨之入骨?

    奚辛升起過許多念頭,這樣的場景是他小時候無數(shù)次因為奚柏遠的冷漠而生怨而夢寐以求的,但他這一刻,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沒意思了。

    他的母親已經(jīng)離世,他對這個家最后的一點牽絆已經(jīng)消失。

    但他已經(jīng)有更重要的東西——他有師兄,還有阿然,他有天高海闊,這些東西足以填滿他的心,他早已經(jīng)不需要也不在意這來自所謂父親的愛。

    他的未來很大,但奚柏遠已經(jīng)老了。

    在母親的靈棺前,他懶得再與奚柏遠發(fā)生任何爭執(zhí),那沒意思。

    所以奚辛淡淡回答他:“嗯。”

    “給我吧。”

    奚柏遠說:“你母親想等你,但是她累了,沒有等到,她說過等你回來,由我替她接過你的花燈。”

    奚辛看了看那棺槨里靜靜躺著的女人,沒什么猶豫,直接把悉心修了好幾天的桃花燈給了他。

    奚柏遠拿著花燈,有點驚訝地笑了下:“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地直接砸了。”

    “我不會。”

    奚辛平靜說:“那是孩子脾氣,我早不是小孩子。”

    奚柏遠有些復(fù)雜地看他一會兒,又看了看花燈,輕輕把它放進玉棺里,就放在奚夫人枕邊,桃花燈芯柔柔地亮著,映著她的臉,美麗又柔和。

    她枕邊還臥著一柄劍,長鋒孤白,是奚柏遠的孤劍。

    “我只留下了她的一縷魂魄,融在劍里,可是更多的還是散了。”

    奚柏遠溫柔望著她,緩緩說:“今天是頭七,凡人界都說離世的魂魄放心不下在世的人,會回家來看看,我點了靈燭為她引路,她就不會走錯了路吧?”

    奚辛冷眼看著他。

    他們都知道,凡人死去后魂魄自然消散,歸于天道重歸輪回。

    縱使奚柏遠用劍強行留下了一縷魂魄又怎樣,他連她活著時都沒法為她改命更別提死了,凡人的魂魄,永遠不會有重生的機會,所謂的頭七更不過是一場安慰。

    她死了,她不會回來。

    奚辛覺得奚柏遠瘋了。

    奚柏遠卻轉(zhuǎn)過頭來,突然問起:“小辛,你恨我嗎?”

    “無所謂。”

    奚辛說:“你不把我當兒子,我也沒把你當父親,沒必要說恨,只當是陌路人。”

    奚柏遠聞言,卻笑了:“你錯了,誰說我不把你當兒子。”

    “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怎么不是我的兒子。”

    奚柏遠搖頭笑,靜靜望著他,眼神說不上是回憶還是感慨小辛,竟然莞爾笑了聲:“…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拽著你娘的衣角不撒手,如果別人敢把你抱走,你就敢張著牙都沒長出來的小嘴巴兇巴巴咬人,那時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流著和我一樣的血,偏執(zhí)、固執(zhí)、任性、霸道,抓住就永遠不松手,選擇一條路就走到頭…”

    “哈。”

    奚柏遠哂笑,坦然說:“我不喜你,不僅因為你天生劍骨,還因為你太像我,小辛,你不必不承認,你是我的兒子,我看得清楚,看得清楚自己也看得清楚你,我知道我有許多的不好,我想把它們遮掩住、而不是一天天眼看著自己的不好,我實在喜歡不了另一個自己,也就不能喜歡你。”

    “你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奚辛漸漸煩躁:“是我愿意被生下來的?那是我愿意生而劍骨?是我愿意流著你的血還是我愿意像你?!”

    “我懶得和你們辯駁這些,不代表我不懂不代表你可以肆意愚弄我。”

    奚辛字字尖銳如劍芒:“當初是你們?yōu)榱怂^的愛情選擇生下我,后來又因為你們自己的私心厭棄我,那是你們卑劣!是你們不配做合格的父母,不是我的錯!我偏執(zhí)任性我固執(zhí)霸道,那又怎樣?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殺的每一個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問心無愧!”

    “你一句坦蕩說得輕輕巧巧,抹殺不了你是個虛偽自私混蛋的事實,只讓我覺得更惡心。”

    奚柏遠啞然,看著他眼中跳動的火焰,灼灼的憤怒冰冷,將少年燃燒出敢劍指蒼穹的昂揚和高傲。

    奚柏遠終于意識到他長大了,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會因為被自己掰開扯著衣角的手而倔強紅了眼眶的稚嫩孩童了。

    奚柏遠沒有說話,奚辛也漸漸冷靜下來。

    “今天是母親的頭七,我不想和你鬧得難看。”

    奚辛冷冷說:“我今天就會離開青水鎮(zhèn),你日后有事與江無涯說,等你死了的那天,我會回來送你一程。”

    “奚柏遠。”

    奚辛轉(zhuǎn)過身,狹鳳眼尾冷冷瞥過他,留下漠然一句:“日后山高水長,我們少見為妙。”

    奚柏遠看著他離開,直到他走到門邊,突然說:“小辛,你母親的心愿,是我們一家三口吃一頓飯。”

    奚辛一頓,頗覺可笑:“所以呢?!”

    “我說了,我是一個偏執(zhí)的人,選定什么,就會一條路走到頭。”

    奚柏遠忽然嘆聲氣:“小辛,我想過很多,我想要做許多事,可到最后,我還是想叫她醒過來。”

    奚辛渾身寒毛倒豎,剎那間一股可怖的威壓無聲蔓延過整個房間,這方空間被瞬間隔絕,奚辛想都沒想拔劍轉(zhuǎn)身擱在奚柏遠脖頸,眼神驚疑不定:“你怎么還有力量?你隱瞞了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鮮血順著脖頸流下來,奚柏遠卻似一無所覺,只望著神色驚疑震怒的奚辛,目光專注而溫和。

    “你性子像我,可眉眼卻更像她。”

    他抬起手,想摸奚辛的臉,被奚辛厭惡地避開,他也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而拍住奚辛的肩膀。

    “小辛,她是你的母親,你的命都是她給的。”

    奚辛忽然感覺肩膀像被刺了下,他沒有絲毫防備,于是瞬間肩膀連同整個手臂失去知覺,他握著的桃花劍瞬間墜在地上,他渾身發(fā)麻,脫力跪在地上。

    那只拍在他肩膀的手,不知何時移到他后頸,按在他脊椎的頂端。

    “天生劍骨,劍就是你的骨,你也就是劍。”

    “你不需要拿劍,因為你自己就該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劍,有著洞穿天地的力量。”

    “那種力量,就藏在你身體的最深處,需要有人把它引出來,它才可以發(fā)揮它應(yīng)有的威力。”

    奚辛全身僵硬,一種莫大的可怖與駭然填充他的心臟,他雙目充血,他動不了、也出不了聲,只能死死盯著奚柏遠。

    奚柏遠對他笑了笑,然后從棺槨中握出那柄如玉的孤劍,對準少年纖瘦凸起的脊椎,緩緩刺下。

    奚辛瞳孔驟然收縮,赤紅的血從眼眶涌出來,他全身顫如篩糠,可是他掙不開,他掙不開!

    奚柏遠!奚柏遠!!

    他要殺了他!他要殺了他!!!

    “你會恨我,可我沒有辦法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為了你的母親,為了你的江師兄,甚至為了蒼生,小辛,這輩子…是爹對不住你。”

    孤劍被拔出來,濺起的血花凄艷,奚辛猛地軟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哆嗦著蜷縮成一團。

    他后脊涌出的血泊泊淌了滿地,那模糊的血rou與森森白骨中,卻是一個緩緩收縮擴張的黑洞,吞吐著某種奇異的韻律。

    “一會兒就出去吧,孩子。”

    奚柏遠沒有扶他,他知道奚辛不會想讓他扶。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輕聲說:“這只是個開始,你要每天都來,不要告訴人,也不要讓他們懷疑。”

    “不要違逆我…”

    他古怪地笑一笑:“畢竟那個小姑娘,即使不是此界中人,也不是沒有斬殺的辦法。”

    奚辛猛地抬起頭,淌滿鮮血的臉死死盯著他,瞳孔凸出,嗓音枯嘶駭然像是從刀鋒擠出來:“…你敢——”

    “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動她。”

    奚柏遠說:“小辛,爹也愛過,所以爹明白你的心意,你乖乖的,爹會把她留下來,讓她永遠陪著你。”

    ……

    林然正坐在門檻,冷不丁一個人從房頂落到面前。

    林然驚訝站起來:“景爍?”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元景爍顯然心情不錯,背著手懶洋洋走到她旁邊,看了看她,深濃劍眉一挑:“我們?nèi)タ戳耍莻€時空裂縫的結(jié)界在變薄,我們很快就能走了。”

    第105章

    “我們很快能出去了。”

    當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林然只愣了一下,就笑:“是嘛,那真好。”

    元景爍聽見她的回應(yīng),眉頭反而挑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