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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37節

    師父叫她啥?‘這位姑娘’?

    師父不認識她?

    哦哦,對,林然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進入魂念中了,這不是真實的世界,是那位魂念主人殘留的記憶。

    那位魂念主人是多少年前的人來著?幾百年?千年?千八百年前?

    林然一個激靈,炯炯打量江無涯。

    他一身白衣、腰佩長劍,身量頎長,五官輪廓依舊,乍一看沒什么變化,但林然還是看出了區別。

    她印象中的師父,清俊成熟,無論看著誰、無論面對什么事,哪怕醉醺醺地被阿辛趕出門去、他回頭無奈地扶額笑,那種笑都是平和的,有著淵渟岳峙的持重與雍容。

    但站在她面前的江無涯,身上卻有著更冷峻鋒芒的勢,像是劍風抵在你脖頸,哪怕他不說話,但任何一個修士、任何一個對危險有感知的人,看著他,就能知道這是個多么強大又可怕的劍客。

    這是年輕時的江無涯。

    這還不是她的師父,這是年輕的無情劍、風華絕代的劍閣首徒,是那個仍然一劍勢壓天下、壓得三山九門四海九州無數英雄抬不起頭的江無涯。

    林然腦子當機了,呆呆望著他好半天。

    在修真界一個晚輩這么直勾勾盯著陌生的強者是很不禮貌的,觸怒了人家被當場殺了都沒地兒說理去。

    江無涯倒沒有生氣,只是心想這孩子別不是剛出來歷練,家里人也是心大,這亂糟糟的世道放出來前也不給提點著些,也不怕被賣了還傻乎乎幫人數錢。

    江無涯正這么想著,就見小姑娘瞅著瞅著自己,突然就扁下嘴巴,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就抱著膝蓋,委屈巴巴地自閉起來。

    江無涯:“…”

    這是真的傻乎乎。

    江無涯還有事,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也不知怎的,他卻微微俯下身,扶著膝蓋望她:“小姑娘,你是怎么進來的?”

    林然呆呆望著江無涯半響,才反應過來,年輕的師父可是不認識她的——在外面摸爬滾打這么久好不容易見到師父,還沒來得及好好抱住大腿,結果她就被開除徒弟籍,再不是師父的心肝大寶貝了!

    林然老傷心了,把自己抱成個球決定好好自閉一會兒。

    正沉浸在自閉中,林然就聽見他問自己話,她想說自己是進魂念的,結果那‘魂念’兩個字剛出口就被自動消音了。

    …這不能說?

    林然又張嘴試了試“師父我是你將來收的徒弟啊”和“我來自幾百年后”這種話,結果都被無形的力量自動消音。

    林然:“…”好吧,看來除了每天一平米的這種空間限制,還不能說出真相。

    林然搞不明白天道到底想干什么,但一抬頭看江無涯看著自己嗶嗶半天一個字沒說出來,也沒有生氣、挺好脾氣的樣子,她心里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先含糊回答:“就、就走進來的。”

    但江無涯卻笑了下,指了指小鎮城門,林然扭頭望去,望見人來人往的城門。

    這有什么特殊的?

    就在她一頭霧水的時候,城外一個練氣修士落下來,穿過城門,林然看見城門處泛過一道水波狀的流紋,在他肩膀打了個印記。

    “所有進入這座城的修士都會被打上印記,這是我親手設下的結界,應該還不到年久失修的地步。”

    江無涯緩緩道:“所以小姑娘,你的印記在哪?”

    林然:“…”

    大概只有ovo可以表現她的心情。

    江無涯好整以暇看著這小姑娘在一瞬的懵逼后陷入呆滯,左眼寫著“媽呀”右眼寫著“心虛”,連腦門的冷汗都具象化寫著“憋催我你等等我考慮下這個淡該怎么扯!!”

    江無涯耐心等了一會兒,看她還一聲不吭裝死,笑了笑,似不經意地摸了下劍柄。

    “!”林然垂死病中驚坐起:“我沒法說,我就是突然掉進來的。”

    江無涯:“從哪兒掉下來?”

    林然支支吾吾。

    江無涯:“從天上掉下來的?”

    林然瞬間高興,一個勁兒猛點頭:“沒錯!就是天上掉下來的!”

    江無涯:“…”你倒是真會順桿子爬。

    江無涯不是很愛和人耍嘴皮子,當然,一般也沒什么人敢和他耍嘴,但是看著這小姑娘水亮亮的眼睛,看著她高高興興的樣子,哪怕他覺得她傻精傻精的不太老實,他的心也莫名有點軟,話到嘴邊、竟是不忍苛責。

    總聽人說面善面善,他不以為然,可這孩子真是讓他看著面善。

    “我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林然瞅著他摩挲著劍柄的手,有點委屈:“我不想騙您,我不是壞蛋,您別砍我。”

    是的,這個時候江無涯的本命劍還沒有被他親手鎮壓以封印劍閣穹頂天牢,而是好生生地懸在他腰側。

    林然一點都不想體驗‘太上忘川’的威力,劍下尸骸成山可不是說著玩的,這柄劍是真正的大殺器,她現在只是個金丹、又受著傷,被砍一下,她這小胳膊小腿的當場就可以狗帶了。

    林然又抱著膝蓋把自己蜷成個球,見她這模樣,江無涯卻笑一下:“你認得這把劍?”

    林然知道他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太上忘川’是一把看著很普通的木劍。

    甚至不是那種漂亮的青色翠木,而是老樹枯干般的棕褐色,三尺長鋒、古樸無華。

    世人都會聽過江無涯的赫赫威名,可只有很少的人見過這柄劍,而見過之后還活著、還能認出來的,那更是寥寥無幾。

    “…不認得,就是猜的。”

    林然瞅了瞅木劍,瞅了瞅他,小聲說:“我好像聽誰說過,‘太上忘川’是一柄木劍,您看著還這么厲害,就大概猜出來了。”

    又扯謊。

    天底下的木劍多了去,這么多年他就沒見過一個能光看著劍認出來他身份的,怎就她眼睛那么尖?

    個小姑娘,長得這樣乖、眼睛這么亮,結果小嘴叭叭的沒一句實話。

    江無涯慢慢摩挲劍柄,在林然越來越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突然頓時、握住。

    林然頭皮都炸了。

    然后他自若地松開手,對著全身毛都快炸起來的她笑一笑,說:“那你可真是聰明。”

    林然:“…”

    這夸獎還能再敷衍點嗎?

    而且是不是她的錯覺嗎——她怎么覺得他是故意的?!

    林然悄咪狐疑瞅他,覺得年輕版的師父有點超出她的想象,江無涯卻面不改色,又轉回最開始的話題,問她:“你在等誰?”

    林然不敢不答,乖乖又把元景爍和云長清的身形相貌描述了遍,江無涯聽得挺認真。

    “江公子回來了!”

    旁邊包子攤老板忙了好半天一抬頭才看見江無涯,熱情打招呼,等聽見林然還在說那兩人,一撇嘴:“江公子,沒這倆人,她說這倆人我一個都沒見過。”

    林然有點驚訝包子攤老板也認識江無涯、還這么親切和他說話,就見江無涯轉過頭,也很自然地回了聲“是啊”,又問:“葛叔沒見過?”

    “沒見過。”包子攤老板邊擦著屜籠邊搖頭:“我天天在這兒站著,咱這鄉里鄉親的,進來個外人還能不顯眼,確實沒見過。”

    江無涯點點頭,看向林然:“你聽到了。”

    林然有點喪氣,不過很快打起精神:“就算他們現在沒來,也可能之后才來。”

    可能他們進入魂念的時間不同,落進的位置也不同。

    江無涯:“那你打算怎么辦?”

    林然:“就繼續等吧。”

    江無涯看了看她所站的街邊:“就在這里?”

    林然苦逼地點點頭。

    江無涯看著她,半響緩緩道:“鎮上雖小,也是有客棧的。”

    這不用林然開口,包子攤老板立刻搶答:“她沒錢,她連我個包子都買不起。”

    江無涯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又定睛看了看林然,確認她是個貨真價實的金丹期。

    ……一個金丹修士連包子錢都沒有,這日子得是過成什么樣。

    江無涯許久沒見過比自己還不會過日子的人了,無言一會兒,看著她蹲在路牙子邊,一副小可憐樣兒,揉了揉額角:“你跟我來,我帶你找間客棧。”

    林然仰著頭,望著江無涯揉額,這熟悉的無奈模樣,突然在她心口撞一下,讓她心里說不出滋味。

    這就是她的師父啊,會自然地叫一個凡人“葛叔”,也會叫起路邊一個不認識的小修士、高高在上的元嬰修士卻愿意帶她找間客棧住下。

    林然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在這里就可以。”

    江無涯都要轉身了,頓住腳,看了看她。

    設身處地,林然都覺得自己過分不識抬舉了。

    林然覺得江無涯會生氣,她抬頭有點惴惴看向他,他倒沒有動怒的意思,看著她,也沒有多問什么,點了點頭:“好。”就提著酒壇走了。

    林然眼巴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潮,突然喪氣:“天一,師父走了,是不是再見不到了?”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沒有熟悉的諷刺和調侃。

    林然一下子更喪氣了。

    包子攤老板是個好人,晚上收了攤,走之前到底還剩了兩個包子給她,林然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辟谷了不用吃東西的。”

    包子攤老板翻白眼:“你這女娃別當我這凡人好糊弄,你們修士不吃飯也得吃辟谷丹,你連根毛都沒有哪買辟谷丹去,吃吧吃吧。”把包子塞她手里,推著攤車就走了。

    林然攔不住老板已經走了,她被結界困著也不能往前追,她捏著包子,半響咬一口,還是rou餡的,特別香。

    林然彎著眼睛笑起來。

    第二天,林然確定自己又能往前一平米,就回到大石頭后面打瞌睡,等天黑了,她再跑到街邊蹲人,繼續畫她的火柴人。

    沒有天一、沒有同伴、師父也走了,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活動區域受限、什么也不能說…

    寂寞不可怕、困境不可怕,可怕的完全不知道該干嘛、完全看不到出路。

    林然給老天整得沒脾氣了,畫得無精打采,連火柴人都一個個垂頭喪氣。

    不知過了多久,等林然從每日一喪中回過神,余光里已經出現一道修長的陰影。

    林然呆了呆,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熟悉的溫和的眼眸。

    江無涯還是那副打扮,只是今天手里沒了酒壇,負手站在街邊靜靜望著她畫的火柴人,也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