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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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大人放下筆,面色有些憔悴,卻笑著搖頭:“老啦老啦,乍一從北方來這南方,一個風寒愣是拖了這些日子,人不服老不行啊。” “哪里是老,霜城極寒,江南氣暖多雨,您不過是水土不服罷了。” 老管家笑:“快歇歇吧,小姐前兩天還來信問您身子,要是知道您不好好注意身子,小姐怕不是就得趕來親自勸您了。” “噯,讓她可安生些,才生下小丫多久,眼瞅著一個當娘的反而比以前更活潑了,像什么樣子。” 尹大人說著嗔怪,可臉上卻都是笑,老管家笑:“老爺您就心里美吧,小姐和姑爺和和美美,再過些日子就帶著小小姐來看您,到時候更得給您樂成什么樣。” 尹大人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端起藥碗正要喝,面前倏然浮現一道瘦長人影。 黑袍白發,赤足踏虛空,如魔如妖,沒有一絲征兆就憑空出現在面前。 尹大人與老管家瞬間變了臉色。 “老爺!”老管家想都不想就要撲到尹大人面前,身體卻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墻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黑影緩步走到案桌前,所過之處一步步,嶙瘦蒼白的赤足下浮出蜿蜒血河。 尹大人到底沉穩,震驚過后很快保持冷靜,目光掠過面前詭異的一幕,站起來拱手:“敢問閣下意欲何為?尹某必盡力滿足,只請您莫要傷及家中老小。” 對面黑袍下傳出個低啞的聲音,言簡意賅:“母令。” 尹大人一驚,才反應過來,謹慎說:“閣下,母令乃是我尹家祖傳之物,事關重大尹某不敢擅作決定,敢問您是要——” 他話沒說完,對面人似乎耐心告罄,猛一抬手,剎那那血河如鬼魅蜿蜒過整座宅院,在尹大人驚駭的目光中,一條有如活物的血河卷著一塊格外華麗的玄鐵令牌乖巧捧到他掌心。 “不可——” 妖主瘦長的手指捏住母令,倏然用力,母令化為飛灰,那玄色的飛灰卻并未隨風飄散,反而化成一條細細長長的線,被血絲纏繞著,直指到天邊一個遙不可見的方向。 妖主緩緩轉身,冰冷血眸望著玄線的盡頭,倏然冷笑。 林然把儲物袋和一眾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放到床邊的柜子上,打著哈欠轉身去脫衣服睡覺,沒有注意到,在她轉身的那刻,其中一個儲物袋里隨意放著的令牌,無聲地,亮了一下。 第68章 (師父視角,慎買) 萬仞劍閣的罡風是不變的。 江無涯站在祁山之巔,眺望無情峰,一層雪白屏障如同縛繭將整座無情峰籠罩,所有人只能看見刺目的白光,而江無涯的眼眸里,卻清晰倒映著白光禁錮中滔天翻涌的魔氣。 “…師兄。” 闕道子望著面前沉默的男人,遲疑著輕喚了一聲。 江無涯眨了眨眼,像是從一場舊夢中醒來,偏過頭,笑著:“你瞧他,一聲不吭封了無情峰,倒給我掃地出門了。” 闕道子突然心里特別難受。 他也已經不小年紀了,劍閣掌門、元嬰后期,手下養出了兩個響當當的弟子,是可以有徒孫的人了,可是這一刻,他特別想還像小時候,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嚎天頓地回來抱著江無涯的腿哭。 那時候的他還可以哭啊,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他可以哭著說,說師兄啊,你別笑了!你笑得師弟難受。 他還可以說,說師弟心疼你啊,師弟想讓你過得好一點;他能拍著胸脯保證,說師兄誰敢欺負你你讓他等著,等咱弟弟們長大了厲害了一起上指定弄不死他! 可是他再也不能哭了。 因為他已經變成要扛起劍閣的溫潤端正的掌門闕道子了;因為欺負江無涯的是蒼天,是他們永遠弄不死的天;因為他的江師兄、他們最好最好的大師兄再也過不好了,一輩子都過不去了。 不笑又怎樣,難道讓江無涯去哭嗎?去發瘋、去嚎啕大哭,哭蒼天不公?哭命運捉弄嗎?! 天底下誰都可以哭,可是江無涯不能哭。 因為他是江無涯,因為他是這一代的無情劍主,因為那一天,他親手甘愿地扛起了宿命。 闕道子避過身去擦了擦眼睛,笑著說:“怕什么,一會兒跟我去不知峰啊,正好家里的小崽子們都出去了,咱們師兄弟倆可以一醉方休!” 江無涯擺擺手,收回目光,又想起什么:“他們去哪歷練了?” “去梵天尋凈土了,度化劍魂嘛。” 闕道子很想得開:“凈土一直是傳說,是不是尋得到咱也不知道,但讓他們出去歷練、多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哦,小龔早前還與我傳訊,說他們受燕州州府邀請,可能會轉道去燕州金都看什么斬妖大典了。” 闕道子說著拿出傳訊符,試圖聯系龔長老,傳訊符一片灰白動也不動,他無奈:“瞧瞧,元嬰的傳訊符都飛不過去,應該是已經進了梵天秘境,那邊有結界,一個大周天之前與世隔絕,只能等他們出來再聽聽有什么情況了。” 滄瀾界太大了,一個人散在四海九州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比起九州受凡人界影響很深的世俗州府宗族,三山九門這些大宗門大多秉持著出世的理念,也就北辰法宗在九州的牽連深些,玄天宗死性不改地和北辰法宗較勁,這些年也在試圖發展世俗勢力;但萬仞劍閣嘛,就是萬年不改的出世狀態,反正九州出現重大禍亂時總會有人主動找上劍閣,其他時候他們就坦然地兩耳不聞窗外事,自己在劍閣里玩自己的。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群劍修搞人際關系,至于賺錢和培養小弟……呵呵,是打架不好玩還是劍不好睡?別整那復雜的,劍修不動腦子的! 這當然是很爽的,然而,這也不可避免地造成劍閣常年信息缺失,別說外人很難聯系到劍閣,就連自己家弟子要是單獨出去也會時不時地丟一下……好在劍閣一直有規矩,只有修為到一定水平的弟子才允許單獨外出歷練,這種都是有自保之力的,還有個劍閣的名頭頂著,丟個十年八年地基本都能自己找回來。 唯偶爾會有例外。 比如… “你替我看著小辛。” 闕道子看向江無涯,江無涯笑了笑:“我再出去走走。” 闕道子一怔,反應過來:“您還要去找林師侄嗎。” “我們在人間界發現了些許蹤跡,小辛撐不住了,我才先送他回來。” 江無涯:“如今事了,我想再去找找。” 闕道子沒有理由拒絕。 宗門的師徒更甚于人間父子,當年誰也沒有想到江無涯會收徒,這些年林然名聲不顯,于是外人都說江無涯輕慢弟子,讓一個堂堂劍閣親傳弟子連無情劍法都學不得;可闕道子看著那個孩子長大,更是親眼看著,江無涯是怎么為之悉心呵護、長遠謀劃,傾盡了他所有能給的溫柔與寵愛。 闕道子只能勸道:“林師侄的長明燈燃得好好的,性命無憂,師兄您且放寬心,慢慢找,總會找到。” 江無涯笑著點點頭。 離開萬仞劍閣,出修真界,橫跨雪山,時隔小半個月,江無涯再次來到雪山對面的凡人界。 江無涯俯瞰著這凡人界,才想起他似乎也來過這兒。 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是他還年輕的時候,去各方游歷,四海九州、妖域人間,去過太多地方,記都記不清。 江無涯走下雪山,走進最近的一座城池,城門宛如霜雪雕砌成,有一種粗獷的堅固高大,叫霜城,城不大,卻很熱鬧,車馬不絕人來人往。 江無涯隨著人流,有健碩彪悍的的俠客與他擦肩而過,綿長的商旅車隊徐徐行走,街頭巷尾嘈雜叫賣聲不絕于耳,江無涯望著四周,一些已經變得很淺的記憶慢慢浮出來。 那年來時,他隱約記得這里還是亂世,他路過一片戰場的廢墟,還從萬人坑里拉出個垂死的年輕人。 江無涯笑了笑,看路過一家酒樓,便走進去。 酒樓人來人往,又兼著客棧,一樓大堂竟還新搭著臺子學人家茶館請了評書先生講評書,江無涯尋了個位置坐下,剛倒了杯清水要喝,就聽那評書先生“啪”一聲拍案,聲情并茂:“想當年天下八分無裂、群侯割據,咱太祖爺出身耕農,被強征入伍,先入吳將軍麾下做小卒,卻說那日吳將軍兵敗西北,麾下將散兵逃、兵敗如山,咱們太祖爺所在的行伍被迎面擊潰,死得死傷得傷,到最后尸體竟累成個萬人坑,怎言一個慘絕了得。” 江無涯手一頓,覺得哪里怪怪的。 那評書先生搖頭晃腦:“咱太祖爺腹部正中一箭,血流如注,正是奄奄一息的時候,忽見天上一陣明光,仙樂梵唱,竟降下個神仙人物,只聽神仙威武道:你非塵世中人,乃是玉皇座下戰神奉旨降世來止人間大亂,萬不可亡于此處。言罷抬手一點,太祖爺身上的傷勢盡數消失,太祖爺跪地感恩,神仙笑而不語,又手拿玉皇老兒之封神諭旨,遞與太祖爺,遂飄然而去也。” “…”江無涯:“——咳咳咳!!” 有客人不滿嚷嚷:“李老頭,你這段子都講多少年了!我們不聽這個!我們要聽元少俠的故事!” 此言一出,頓時群情激動:“對!聽元少俠!” “噯這個好,就講元少俠闖武盟大會、屠魔門的那段!” “不行,我們要聽元少俠闖長安,單槍匹馬闖宮禁勤王的故事!” “那些有什么意思,咱們這可是霜城!要講也得講元少俠武道巔峰去尋仙的故事啊!” 評書人聽得滿頭大汗,苦笑說:“客官們又要聽這又要聽那,干脆拆了老兒一人拿一段聽可好了。”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場面熱鬧至極。 “哎呦人太多耽誤了,請問客人來點什么?” 一屋子小二忙得騰不出手,掌柜不得不親自下場給客人點菜,見這邊有位獨客坐下趕緊過來,心里正算計著還得再多請幾個人手,邊盤算著事兒邊湊近,樂呵呵抬頭定睛一看,瞬間睜大了眼:——好個神仙人物! 掌柜沒讀過幾年私塾,肚子沒多少墨水,形容不出這等風采,只覺得好似自己幼時隨父母初來霜城,仰頭望那連綿萬丈昆云雪山,真真是高山仰止,頭暈目眩,訥訥說不出話來,腦子里只有一個“謫仙”翻來覆去地轉。 掌柜恍恍惚惚想,這樣的人物,怎么剛才進門時自己都沒注意呢,這等風華,按理前腳一進城,后腳就傳遍滿城了。 “有勞店家,來一壺酒水。” 青年笑著出聲,掌柜的才反應過來,趕緊噯噯了兩聲,下意識用了敬稱:“大人還有別的吩咐?” “還有一事想勞煩店家。” 他從寬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張畫卷,慢慢打開,掌柜才發現是一幅人物半身小像,畫著一張盈盈淺笑的妙齡少女:“這是我的女弟子,之前出山游歷,十三年前在這附近失去蹤跡,我想請店家派人往城里問一問,可有誰見過,若能提供幾分消息,我必以重金酬謝。”說著不知打哪兒拿出個盒子,一打開,里面是數不清的金銀珠寶。 掌柜幾乎被晃瞎了眼,瞬間屏住呼吸,反應過來,眼中光芒大盛,趕緊把那盒珠寶擋住,壓低聲音拍著胸脯保證:“大人可找對人了!小的在霜城幾十年了,人脈最是周全,您想打聽什么都行,只要這霜城發生過的事兒,定給你打聽得齊齊全全!” 江無涯一笑。 他其實并不抱太大的希望,雪山留下的痕跡已經是許多年前了,林然也許根本沒來過這霜城,或者就算來過這兒,也可能只落腳幾日歇一歇就很快離開。 掌柜打定了主意要做成這筆大買賣,又去仔細看那幅畫,邊看邊心里犯嘀咕,這位大人也不過而立的年紀,竟然隨身帶著這么幅少女小像,還說是女弟子,誰家師父和女弟子——噯噯?!這畫像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掌柜瞇著眼睛看,那少女眉眼彎彎,雖還青澀卻已掩不住秀麗姿容,要是出現在霜城他必然印象深刻,但他確實沒見過這么一位姑娘,可他又覺得這張臉眼熟…等一等! 掌柜突然想起什么,用手指在少女臉上虛虛劃了幾道,頓時大喜:“大人!這位姑娘我見過!” 江無涯心一跳,笑著:“是嗎?” “是是!絕沒錯!” 掌柜說:“我想想…這位姑娘是不是從雪山下來,手指常戴個戒指,隨身帶著一柄青色長劍?” 江無涯撐住額,闔了闔眼,有熱流從心口往上泛,澀住他喉口,高興,又忍不住發酸。 這么多年,他終于尋見她些許切實的蹤跡。 “是她。” 他點點頭,聲音沙啞:“是我家姑娘。” “我就說!”掌柜高興道:“不過有一點對不上,這姑娘不是十三年前來的,這是五年前的事兒!” 五年前,江無涯心想,那約莫是她墜落時不僅穿過了空間,還錯亂了些許時間,才與修真界流速時間不一致。 這都不打緊,都不打緊,人在就好,她一切平安的就好。 “這位姑娘是與元少俠一起下山來的,直奔我這客棧,就住在樓上,我記得真真的。” 掌柜回想著,時隔多年仍然對那段傳奇經歷嘖嘖不已:“那可是元少俠第一次帶個姑娘,那姑娘也不知道在雪山經歷了什么,衣不蔽體的,下山時候還披著元少俠的衣服,臉上遮著張男人帕子,她掀開帕子的時候我悄瞧了一眼,哎呦可憐啊,那臉上都是傷,還白——”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