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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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一句隨口的開解,卻也許可以平慰一個姑娘后半生的委屈不甘,甚至改變她的命運,何樂而不為。 元景爍微微一震。 有人與他說,世人庸碌如螻蟻,他卻生而為王,當望向天梯俯瞰蒼生,為大業生殺予奪,無需在意螻蟻的悲喜。 可她站在這里,說我們可以不理解,但是我們可以去尊重,用舉手之勞,換一個人半生的釋然和樂。 元景爍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抿了抿唇,刀斜插歸鞘,他伸手抱過尹小姐,大步往外走, 林然看著他的背影,莞爾一笑,去拉已經看呆了的小侍女:“走了,送你們回家了。” 蝠妖死去,石洞漸漸坍塌,元景爍大步邁出甬道,漫天凜冽風雪撲面。 尹小姐慢慢睜開眼,臉頰貼著的男兒胸膛炙熱,她一下子紅了臉,隨即想起之前的一切,臉色慘白。 “元少俠。” 尹小姐泣聲說:“你、你與那位姑娘…” “都結束了。” 元景爍沒有解釋,只道:“我們會送你回家,然后橫穿昆云連山。” 尹小姐眼淚瞬間淌下。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他連拒絕都這樣溫柔,不說破,照顧著她的自尊,可尹小姐第一次不想領情。 她只知道,他這一去,他們此生將再不復相見,她再也見不到他、她的一生再也不會有他。 尹小姐痛苦得幾欲窒息,一股急切想抓住什么的沖動壓過她所有的理智,竟想都不想哭著喊:“我跟你們一起走,元少俠,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哪怕是與那位姑娘一起我也愿意。” 元景爍步子一頓,半響,尹小姐聽見他一聲沉沉的嘆息。 那一聲嘆,讓她心都涼了。 “我還記得,那一日雪虎侵城,城墻上血氣沖天尸骨遍地,那么柔弱的尹小姐,卻緊緊護著幼弟,哪怕血盆虎口撕咬而來,哪怕嚇得瑟瑟發抖,也擋在他面前不曾退步分毫。” 元景爍一字一句:“那個外柔內剛的尹姑娘、那個珍愛家人的尹姑娘、那個瀕死不愿折腰的尹姑娘,那個讓元某敬重的尹姑娘,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尹小姐只覺心如重擊,所有義正辭嚴的指責唾罵,都及不上他這一句失望。 她什么也說不出,只能捂著嘴哭,恨自己自甘低賤,恨自己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也絕望于…即使已經這樣也終是抓不住的愛情。 “元少俠!” “是小姐!找到小姐了!” 霜城知府派來的衛隊狂喜迎上來。 元景爍放下尹小姐,后面跟著的侍女怯怯望向林然,林然對她笑著擺擺手,她一下子笑開了,跑過去扶住尹小姐,又哭又笑:“小姐!我們可以回家了!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尹小姐看著小侍女臉上的傷痕、看著那一張張欣喜的臉,突然鼻子發酸,當看到踉蹌著跑來的老總管時,更是哭著喊:“張叔!” “回來好,回來就好。” 老總管潸然淚下,手都在發顫,卻笑著摸摸她的頭:“小姐平安回來就太好了,老爺和小少爺就在山下等著您,小少爺睡夢都哭著喊要jiejie,還有夫人、夫人聽說您被抓走當晚就昏過去,已經纏綿病榻好幾日,現在您回來可好了,夫人也能好起來!總算能團聚了。” 聽見父親和弟弟在等自己,母親為自己病倒,尹小姐心尖像是被什么死死擰住,那種魔怔般的對愛情的悲痛和執念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洶涌情緒讓她瞬間崩潰。 她哭倒在老總管懷里:“是我不孝!是我不孝啊——” 父母弟弟都在擔心她,一起長大的侍女險些陪她死去,她怎么能自私地拋棄家人只想與人私奔?她怎么能滿腦子只有一個男人?她怎么能枉顧家人十幾年的疼愛教養,與人為妾、甚至連妾都不配,無媒茍合,讓整個家族為她背上污名?! 她還有臉嗎?她還有良心嗎?她是什么樣的畜生怎么能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事?! 老總管心痛地扶起她:“這哪里怨小姐,都是妖孽作亂,幸好有元少俠,元少俠請受老朽一拜!” 說著他重重向元景爍一拜,然后感激道:“請元少俠快與老朽下山,少俠是我們尹氏一族的恩人,大人已經備下盛宴為少俠接風洗塵。” 元景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卻道:“尹小姐已經平安救出,我應知府大人的事了,這就啟程橫穿昆云連山。” 老總管面露驚愕,元景爍不等他說話就拿出一個布袋,遞給老總管:“這里面有其他被抓走姑娘的骨灰,還有一朵百年雪蓮花,是我受攝政王之托取的藥引,如今都已了結,請尹家替我各自物歸原主。” 老總管看著布袋中的東西,就知他去意已決,雖然遺憾、也不好多留,鄭重拱手:“請元少俠放心,我尹家必不負所托,少俠心意已決,我等不能多留,只少俠的恩義我尹家銘記于心。” 他取出一塊尹家的令牌,恭敬遞給元景爍:“此為信物,請少俠務必收下,少俠永遠是我們的貴客,無論多少年,但凡少俠有所托、我尹家義不容辭……此后山高水長,愿少俠一路平安。” 元景爍微露動容,收下了那塊令牌,點點頭,拱手回了一禮,道一聲“多謝、珍重。”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尹小姐癡癡望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她不會再追上,他也再不會回來。 她知道,這次便真是永別了,這個少年,真的要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了。 她想堅強,她想忍住,可是眼淚卻涌出來。 “元少俠!” 她不顧所有人震驚的表情,平生最后一次放縱自己,哭著喊:“你幾次救我,你為救我險些失了性命,你真的沒有一點喜歡過我嗎?!” 元景爍步子沒停,只有斷然的聲音傳來:“是尹小姐,我會救;是尹公子尹大人,我也會救,無關男女私情,只是元某遇見了,想做,便去做。” 所有人都說他風流,說他桃花命旺,曾有友人酒后戲謔,扶著他肩膀大笑他這輩子都與美人糾纏不清。 可他救的從不是美人,他救的是人,只不過每每命運機緣巧合,都成了他的風流韻事,成了許多人嘴里,蓋過他的刀、他的功績、他闖下赫赫威名的風流韻事。 他偶爾會覺得好笑。 他其實只是殺人,救人,如此而已。 尹小姐終于明白了。 直到這一刻,她好像才終于有一點懂他。 她想笑,眼淚卻順著臉頰滾落。 她想說很多很多,最后卻只化成:“元少俠,我祝你平安,祝你達成所愿,祝你永遠逍遙自在。” 尹小姐追著踉蹌兩步,哭著喊:“——我也祝愿你有一天,可以救你真正喜歡的人,可以保護你愛的人,可以做世上最幸福的神仙眷侶。” 元景爍一頓。 他有些想笑,他并不能理解她眼中似乎無比珍貴無可或缺的愛情,他從不覺得愛情有多重要,不覺得會有那么一天,也不覺得自己會喜歡誰。 但是他看到,風雪飄搖處,那道靜靜望著這邊的清瘦身影,隱約可見她眉眼彎彎的淺笑。 他想起她那句“不理解,也可以尊重”。 他所不以為然的,也許正是別人眼中最美好最珍貴的祝福。 他閉了閉眼,側過身,擺了擺手,道一聲:“好。” 尹小姐哭倒在侍女懷里,卻終于破涕為笑。 元景爍沒有回頭,他大步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到那人面前。 她站在小高坡上,玄色的大裘被雪花披了一層絨白,小小的臉被寒風吹得微紅,眼神卻清亮。 他一手側后扶刀柄,高挺的身體往后懶散舒展,看著她,忽的笑:“走?” 林然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點頭笑:“走。” 勁風凜凜刮過漫天白雪,風雪紛揚,尹小姐一眾人再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跨昆云連山,此去人間不復。 他們終于要踏上,那通往四海九州三千宗府世族的浩瀚征途。 第48章 五年后,滄瀾界西北,燕州邊界霞城。 霞城是座小城,卻是前往燕州主城金都的幾條必經之路的中轉站之一,南來北往的修士在此歇腳換路,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番頗為繁華景象。 離城門不遠便是座酒樓,已經是下午,酒樓過了晌午客人最多的點兒,便漸漸清閑下來,三三兩兩客人邊吃著菜高談闊論,小二打著哈欠兒穿梭在桌椅間為客人添茶添酒,斜落的暖陽灑在身上,熏得人昏昏欲睡。 “再打一壺盛燒。” 微啞的男聲在旁邊響起,小二微微一個激靈。 無他,這盛燒酒是他們酒樓最烈的酒,曾經有客人喝了,在樓里醉了三日三夜,險些沒醉死過去,之后就少有人點,一個月也賣不出去幾壺,今日竟被連叫了幾次。 小二回頭去看,果然是那個著玄褐色勁裝的青年。 說是青年,倒也不大合適,小二再細細看去,才發現他年紀其實不大,介于少年郎與青年人的年紀,瘦長的骨廓雖然漸漸有了成熟男子的健朗,氣質還是年輕人的明俊輕狂。 修士壽元長,長得慢,往往看著也年輕,但這郎君一身鮮活氣,輕昂桀驁的模樣,分明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少年郎嘞。 小二暗笑自己,也不知眼睛是怎么瞧的,乍一瞧,竟將人好好的小郎君看老了千百歲似的。 小二對這少年印象深刻,因為這少年著實是龍鳳之姿。 他坐在窗邊,一副寬肩窄腰的好身板,容貌是極俊美的,眉骨硬朗,濃眉如劍入鬢,眼廓深邃,偏偏生著一雙狹長勾挑的桃花眼,于是又在那昂揚狂烈的英姿中,生生添了道不出的風流多情。 這小小的桌椅似乎裝不下他,他于是屈著長腿,長靴勒出勁瘦的小腿線條,他斜靠著窗棱,漫不經心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景,一手散漫拎著空了的酒壺,手邊放著一把玄色刀鞘、刀柄新纏過細布,但仍仿佛有股壓不住的血氣往外散。 小二聞到那酒氣,正是盛燒,確確實已經喝干了一壺。 小二笑:“客人要盛燒,我們自是要給打的,但請恕小的多嘴一句,這盛燒酒烈,喝多了燙喉,客人還要適度才好…不妨試試我們這里的女兒紅,雖不及盛燒痛快,卻綿柔醇厚,喝起來別是另一番滋味。” 少年偏過頭看他,小二才發現他也不是一點沒醉,臉上分明染著紅,懶散半垂著眼簾,可眼眸卻亮,像正年輕兇猛的雄獅,哪怕只是趴在那里懶洋洋甩尾巴小憩,也有一股子讓人莫名不敢小覷的氣勢。 “倒是個機靈的。” 少年順手甩過來一袋子靈石,懶散說:“那就打一壺盛燒,再打一壺女兒紅,放心,我一會兒就走,不會醉死在你這里平添麻煩。” 小二笑嘻嘻,看著桌上分明放著兩副碗筷、可只有少年一人在座,機靈道:“客人桌上的菜都涼了,不如小的去熱一熱,等您同伴回來吃口熱乎的。” 少年望著窗外,想到什么,竟哼笑一聲:“我怕是你熱了,她回來又該涼了。” 這小小一座城,買個東西買了大半個時辰,也不知已經繞丟到哪兒去,那時候能同意她自己出去的他可真是信了她的邪! “罷了。” 少年擺擺手:“你把酒菜給我打包,我去尋人,一會兒回來拿。” 小二應了聲,少年拎刀站起來,正要往外走,披著斗篷的清瘦身影就匆匆跑上樓,掀起一點帽檐,踮著腳往四周張望。 小二眼看著少年頓住腳,刀尖杵在桌上,屈肘望著那人,尖牙咬了咬大拇指,姿態戲謔輕佻,眼睛里卻全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