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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棚里的人聽到貓叫,忙拿上光源掀開門簾照了出來,明知道貓在黑夜里能看見,劉大爺還是忍不住用手電筒給貓兒照亮了路, 一邊笑著說:“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 貓兒,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喵~”因為今天好忙呀!不僅打了一架,還差點被貓圍毆啦! 顧蘇里跑到跟前, 雙腿站起來, 前爪輕輕扒了下劉大爺的褲腳, 仰著頭乖乖跟他說。雖然聽在劉大爺耳朵里也不過是一聲乖巧的喵叫。 劉大爺樂呵呵地點頭,好像自己真聽懂了似的, 彎腰摸了摸黑白貓貓的腦袋, 然后轉身撩開門簾招呼:“乖貓兒, 快進來吧, 還給你留了飯。” 還真讓劉大爺浪費糧食了! 顧蘇里有些愧疚, 鉆進窩棚里后就將脖子從塑料袋提手里□□, 塑料袋是童念給的最小號,套他脖子上有點勒腦殼,不過優點是長短剛剛夠他昂頭挺胸走路的時候不至于拖在地上。 塑料袋里是顧蘇里特意給劉大爺帶的東西。 太重的他帶不動,只是些輕巧的,比如火腿腸、糖果、小袋餅干這些。 把這些東西掏出來堆在床鋪上,顧蘇里用爪爪往劉大爺面前推,一雙在手電筒光線下亮閃閃的眼睛也望著他,希望劉大爺能高興于收到這份禮物。 劉大爺眼神兒不好,多年的流浪生活讓他嚴重缺乏某些維生素,到了晚上也看不太清。剛才只知道貓兒脖子上掛著東西,可想著貓兒平時就愛帶塑料袋,他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沒想到,今晚貓兒居然給他帶了吃的。 已經孤單許久,在這世上也沒半個親人可牽掛的劉大爺愣了愣,回過神來后抖著枯瘦的手有些無措地碰了碰這些東西,驀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兩行熱淚就落了下來。 顧蘇里一驚,坐不住了,站起來轉了個圈想要找個什么紙巾之類的,可是窩棚里低矮又狹窄,什么東西都缺,哪里有紙巾這樣的“奢侈品”。 好在劉大爺很快反應過來,抬手胡亂擦了擦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嚇到你了,貓兒別怕,爺爺很喜歡你送的這些。” 吸了吸鼻子,劉大爺強忍著淚意把湊過來滿眼擔心望著他的黑白貓貓抱進懷里,一邊輕柔地撫摸貓兒一邊喟然一嘆:“只是爺爺好久沒收到禮物了,這是高興壞了。” “謝謝貓兒,貓兒你真聰明,唉,真聰明啊,比我兒子小時候還聰明,哈哈。”劉大爺笑得輕松,再沒往日想到兒子的那樣沉痛低落。 抱著貓兒,看著狹窄的窩棚,劉大爺忽然就想家了,雖然家里其實已經沒什么親人了,有些個表親隔房親,基本上也都在這些年疏遠了沒再來往過了,可他就是突然想念養育自己的那片土地了。 那里的土地可能并不肥沃,那里的人可能并不如何友善寬容,只因為那是他的故鄉,門前的一棵櫻桃樹,馬路邊的一棵老銀杏樹,都叫他突然之間就想得心肝疼得難受。 “貓啊,我想回家了。”劉大爺說完,忍不住又泄漏了幾聲哽咽。他仗著這里沒別人,只有一只聰明又暖心的貓兒,于是忍了又忍,沒忍住,放開聲音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夾雜著鼻涕嘩啦啦往下淌,濡濕了懷里貓兒光澤柔順的皮毛。 本□□潔的顧蘇里沒動,只是安靜地窩在劉大爺懷里,偶爾會抬頭用自己的毛茸茸蹭一蹭老人下巴,好叫他感受到一份陪伴與安慰。 感受到貓兒的縱容,劉大爺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手電筒的光越來越黯淡,橘黃光線無力穿破窩棚,于是被鎖在了這一片小小的天地間。 窩棚外,黑洞洞的橋洞下只影影綽綽能看見個窩棚的輪廓,反倒是老人聲嘶力竭的沙啞哭聲穿透了窩棚,貫穿了黑暗,在這片空蕩蕩的荒野里來回游蕩,像找不到方向、也無處可歸的游魂。 這一晚劉大爺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搞得顧蘇里還擔心了好一陣,就怕老人不是累得睡著了,而是直接哭暈了。 好在顧蘇里豎著耳朵聽了半晌,確定了老人呼吸平緩,應該是沒事了。 幸好劉大爺哭到后半段的時候自己抱著顧蘇里爬上了床,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兒一樣蜷縮著抽噎,現在只需要顧蘇里幫忙蓋個薄被。 否則還真要讓貓貓頭疼如何把人弄到床上。 安置好劉大爺后,顧蘇里把送老人的那些東西都攏到一堆堆放在他枕頭邊,而原本放置在老人枕頭邊的“貓窩”則被他氣喘吁吁拖下來重新找個了角落鋪上。 黑白貓貓在舊衣服鋪成的窩上轉了幾圈,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松了口氣躺下去閉上眼準備睡覺了。 一雙耳朵卻還機警地豎著,盡職盡責捕捉著附近的一切響動。 一晚上不放心地醒了好幾次,第二天顧蘇里就起來晚了。 睜開眼一看外面,太陽都升起來了,窩棚外傳來鍋碗瓢盆的響動。 看來今天不僅是他起晚了,劉大爺也睡過頭了。 顧蘇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用兩只爪爪揉了揉自己臉蛋,稍微清醒一點后就鉆出窩棚,對正在做早飯的劉大爺喵了一聲,“早上好啊喵~” 劉大爺眼皮子還紅腫著,精神頭卻不錯,笑呵呵地對鉆出來的貓貓招手:“早上啊貓兒,餓了沒有?馬上就可以吃飯了,今早有魚吃。” 昨天他撿垃圾的時候特意找了廢棄背簍,又去菜市場弄了些丟棄的動物內臟,只一晚上,背簍里就鉆進去了不少小魚小蝦,劉大爺全都撈上來準備一會兒全打理了給貓兒烘干了當零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