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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人緊閉了門窗,便是墻上的裂縫都用了破布堵住,確保味道不會傳出去,才敢生火蒸饅頭。 饅頭蒸好后也不將饅頭再搬去寬敞些的堂屋,直接十人一組進來吃晚飯,夜晚要值守的老人和婦人先吃,孩子老人最后。 烏四娘負責東邊的灶房,林諾在西邊灶房,宋大志負責分組帶人進來吃飯,都是知道好賴的人,剛剛在院中宋二爺便將厲害關系和他們說過,此時進來的人格外小心翼翼,只敢將門開足夠自己進入的小縫,等人進完后立馬將門緊閉,確保半分味道都傳不到院子中去。 如此,花了一個多時辰后所有人才吃完飯。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村中到處燃著瑩瑩火光,有弓著背的男人打院前經過,探著頭往里瞧,守在進院子路口的宋山一揚手中的長刀,那人便縮著脖子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 更有抱著餓得只剩個骨頭的孩子的婦人上門求水和吃的,任她跪在路上哭得肝腸寸斷,便是再不忍心,宋山也沒搭腔。 這個婦人過來時,他看得分明,頭跟著幾個鬼祟的男人。他此時若是敢開口給她吃的,后頭跟著的那群人定會撲上來,眼前婦人固然可憐,但他不能給妻兒老小和東家招禍。小院地勢高,方便進院的地方只有宋山守著的那條斜坡路。如此晚上安排人值守時,其他地方人倒是可以少些,屋后三十人,防止有人從山上跳到院中來,這三十人中三人守上半夜,三人守下半夜,務必做到隨時清醒。 剩下的人都在前院,顧月照讓除了守夜的人各自找地方睡了,自己則坐在火堆前還在研究她的護衛隊如何組建。 林諾走過來道,“東家,此處有我,你回屋睡吧,四娘已經幫你把床鋪好。 “還睡不著,我早上讓你想的事,想得如何?” “還沒什么頭緒。” “沒事,慢慢想。你且去睡,索性睡不著,我睡會。”她的直覺告訴她,今晚定要出事,反正躺下也睡不著,不如做在外頭看著,好歹能安自己的心。 林諾也沒走,盤腿在顧月照旁邊一坐,靠著后頭的行李,不大會便睡著了。 夜漸漸深了,院中的呼嚕聲如接力比賽般一聲高過一聲,和眾人在外過夜的第一天晚上她被吵得神經都快衰弱了,后頭幾日每日趕路太累便是伴著這震天的咕嚕聲,她也能安然入睡。 院中上半夜值夜的有五人,他們分布在院子各個角落,如今有三人已經挨不住在點頭瞌睡了,剩的兩個人也不住在打哈欠。最清醒的人反而是顧月照,一看表,凌晨一點二十三,作為一個長年熬夜的夜貓子,這個時間點正是網上沖浪最嗨的時候。便是穿越古代過了十多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作息,熬夜這個堅持了四五年的習慣也能很輕而易舉的撿起來。 村中的火把不知何時熄了,萬籟俱寂,眼前火光不過能照亮眼前三尺之地,其他地方泯沒在黑暗之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再仔細去聞,鼻間只有山風帶來的寒凌空氣,剛剛的刺鼻味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顧月照看坐在她前方的守夜人都快瞌睡倒到了地上,從地上撿了個小石子,輕輕一扔,便打在那人背上。 “誰!”那是個中年的漢子,黝黑的皮膚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忽然被驚醒,他抓起地上的鐮刀,一下站起來,警惕的環顧四周。 風聲呼嘯,無一人應答,除了黑暗一個人影都沒見著,他轉過身,卻正看見東家一雙黑色的眸子盯著自己,那漢子嚇了一大跳,背上立馬出了層冷汗。 “東家,這,我沒睡著……” “噓!蹲下,別說話?!?/br> 只聽黑暗中傳來一陣微弱的窸窣聲,動靜不過響一瞬,立馬又歸于了平靜。 顧月照用氣音給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守夜人吩咐,“把旁邊的人叫起來,動靜不要太大?!?/br> 院子不遠處廢棄的菜地里。 “大哥,咱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黑漆麻黑的發現個屁,就你是鵪鶉膽,再弄出動靜,真被發現了老子一刀砍了你!”王守成惡聲惡氣,心中頗為惱怒。 這個隊伍他從昨日便注意到了,有牛車,人雖多卻多為女人和老人孩子,是他遇到的隊伍中少有能吃得下的。 原本他看這群人,衣著破爛,個個廋得跟麻桿似的,以為是個沒糧的,原只惦記著打死那三頭黃牛,也盡夠他和兄弟們吃個把月的了,卻不想昨日跟著他們去山洞時,竟發現這群人有白面! 到嘴的鴨子哪能讓他飛了,天一亮他就趕緊去叫弟兄們,那群狗日的膽子只有鵪鶉大,昨夜說什么也不敢隨他上山,怕遇見老虎豺狼。勞得他如今還得下山去叫那群蠢人,王守成估摸了下山洞離山下的距離,也就半個時辰的腳力,應是趕得極。 如此從早辰跟到夜晚,才找著這么個機會可以動手。 菜地里旱得連野草都沒有一根,除了剛剛彎牙被那突然站起來的漢子嚇了一跳外,一切都很順利,王守成心中自得,便是貓兒走路也沒他們這般悄無聲息。 越來越靠近院子,微弱的火光下能看見地上睡得橫七豎八的漢子。王守成一揮手,身后跟著的人便四散開來,從地下躺倒人的縫隙中間向著院子中央的三輛牛車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