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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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身體是被征用過來了,接下來要做什么? 江奕走近,看著楚凜裝睡的樣子發了會愣,想起什么似的,將被子給人拉上了。 雖是有給楚凜一個擁抱的想法,但江奕也不能冒冒失失就將人給抱上了,眼下這名宮人的身份可是坑害楚凜的罪犯之一,要是讓楚凜給誤會了什么絕對又是一番折騰。 就是對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看著看著就手癢,讓江奕忍耐得艱難。 同樣忍耐得艱難的楚凜差點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這人到底是來做什么的,楚凜實在猜不透了。 猜不透還較上了真,對方不伸手過來查探鼻息,楚凜便一直屏著氣,導致后面神智都在飄飄楊,感覺自己半生的忍耐功夫都耗在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刻。 好在江奕只出了一會兒神,很快瞳孔就恢復了焦距,自然也發現了楚凜長久屏息之后的不適反應。 楚凜還在忍耐著,猜出大概的江奕卻有點哭笑不得。 表情卻控制不住地溫柔下來,對著閉眼的楚凜無聲說道:像個孩子似的。 楚凜沒看見江奕的口型,但他能感受到眼前陰霾的離去,江奕故意在關門時發出了聲響,正巧讓他給聽見。 保持警惕,緩慢開始呼吸,直到殿內長久都沒有再傳出任何動靜,楚凜猛地睜開了眼,一個打挺坐起來,捂著胸口喘息不止。 安置好那昏迷的宮人,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江奕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想過去幫楚凜拍背順氣,到底還是理智占據了上方,但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點什么。 江奕拉被子的動作便將藏著的蘋果帶了出來,加上楚凜坐起來的動作太大,蘋果在虛掩住的被子中露出來了一個角。 被子里面是白色的,江奕特地挑選了余下蘋果中最好的一個,表皮自是紅潤飽滿又鮮艷,直接引起了江奕的注意。 江奕便再次躥了出去。 楚凜將氣喘了過來,感覺自己和死亡邊緣重新走上一遭沒什么兩樣。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自己裝死不成,又為什么要繼續裝下去? 對方是來驗明他生死的,就算手里還拿著藥,一對一總不能叫這人強行給自己強行喂下。 哪怕拽住對方的手腕威脅一番,讓幕后之人再次對他心生警惕,也好比憋氣來的舒暢淋漓。 他神色怔然想不明白,半響,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把一切都歸結于長時間沒有進食所以餓暈了頭。 這樣想著,腹中傳來的饑餓感好似也沒昨日來得強烈 殿外重新傳來規整劃一的腳步聲,窗紙映出幾個聳動的人頭,迷路了的守衛終于找到了自己應該堅守的崗位。 預料中的兩件事都沒有發生,白費了昨天那幾個宮人的心驚膽戰還有幕后之人的謀劃,但于楚凜來說也沒有讓他損失什么。 時候雖早,就是睡不著,楚凜無所事事,便將腿邊的蘋果拿了過來,拋上拋下地把玩著。 心下不斷沉吟思索。 皮那一下的沖動過去了,他得想想如何保證幾日之后的謀劃可以萬無一失。 門口傳來問話聲時,楚凜正是想得興起,將蘋果拋到了最高處,不經意地轉過頭,看見喂他毒藥的宮人去而復返,手中還提著一個錦盒。 楚凜差點沒能接住掉下來的蘋果。 他回手反撈,將蘋果撥進了被子里,也不管這宮人有沒有看見,兀自作出一副無辜的神色,誰料這宮人面上一愣,竟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把錦盒放在了桌子上。 像是在裝作沒有看見。 這下換楚凜有點莫名其妙了。 莫名其妙這個人的反應和態度,莫名其妙對這人產生了一點興致,正當他準備下地之時,宮人竟是出聲阻止了他。 陛下勿要下榻,容奴收拾一下。 楚凜往下一看,原是藥汁還未干涸,浸濕了靴底。 因楚凜沒有被新朝皇帝剝奪皇帝的身份,又想用言語凌辱對方,便默許宮人同樣將楚凜稱之為陛下。 聽著旁人稱呼陛下,卻過著階下囚一般的日子,若是一個心智不堅定的,怕是得生出極大的反差。 楚凜依言停止了動作,深邃的目光卻跟著地上深淺不一的褐色鞋印往前移動,知道鞋印消失在殿門口,再也看不見為止。 他猛地出手,抓住了近前的江奕。 江奕似是被嚇了一跳,疑惑回視:陛下? 楚凜眼神犀利,那一剎那,眼中迸發的兇戾能將一個膽小的人嚇得頭皮發麻,然而他面前站著的人是江奕。 江奕雖然也做出了害怕的樣子,卻遠遠不到被楚凜看出端倪的地步。 片刻后,楚凜收回了逼視的凌厲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江奕一眼,漫不經心地詢問道:昨夜朕可有出去過? 江奕不卑不亢地溫聲道:稟告陛下,昨夜并非奴才值的夜,所以并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出去過。 哦?楚凜挑了下眉頭,突然捏住江奕的下顎,迫使人將頭抬高,致使對方整張臉都露在了黯淡的微光中,以往你和朕說話可沒現在這樣的好語氣。 江奕配合自家愛人的心情,臉上立馬顯出了不安:奴惶恐。 看他的樣子,若非被楚凜挾持住了身體,怕是能立馬跪地求饒。 以前看這宮人也沒什么感覺,昨夜被喂下藥丸的楚凜更是在心中給這人下了死亡通知,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打自心底不想看到江奕對他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不對勁,當真不對勁,他什么時候對自己的敵人心軟過,竟連這樣的想法都有了。 楚凜松開手,不甚溫柔地將江奕推到了一邊。 而后雙手撐在床榻邊沿上,定定地看著江奕端來水盆,再用抹布一點點地清洗掉地上的腳印。 從腳印的行進位置和大小來看,楚凜很懷疑自己昨夜是不是跑出去晃蕩了一遭,若是如此,蘋果的出現也能得到解釋。 但此前楚凜從未聽宮人提起過自己有夢行癥,這毛病是天生的,總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有了,夢游出去后要如何不在驚動他人的情況找到食物也是一大疑點。 江奕沒去管楚凜現如今在思忖什么,他正拿著抹布仔細清除痕跡。 也是昨晚大意了,沒能想到腳印的問題。 出去時靴子還未全部浸入藥汁,是以楚凜的布襪上沒有留下污漬,但回來時江奕將靴子脫在了藥汁中,如今底面濕透,得晾曬之后再穿。 忙活好了清潔問題,江奕端走盆子倒掉水,凈手后重新走入殿內。 在楚凜不加掩飾的探視下,他提著錦盒走過來,從容行禮道:陛下,請用膳。 ※※※※※※※※※※※※※※※※※※※※ qwq繼續碼字 第81章 忍辱負重的亡國之君(五) 楚凜瞧了眼他手臂上提拎著的錦盒, 似嘲似諷地抽動了一下嘴角:你莫不是想讓朕在床上用膳? 江奕抬起頭,淡然的眸眼中好似寫著:有什么問題嗎? 沒災沒病,床上進食關乎著禮數問題,楚凜當了這么久的傀儡皇帝, 禮教早就被他拋之一邊,哪怕是吃得滿床食物殘漬也不會用什么負罪感。 只是他生性|愛潔,做不到如此罷了。 若陛下怕臟了床面,只需得拿東西接住食物碎屑便是。 楚凜被江奕理所當然的表情看得一哽, 眉頭還未皺下, 手里便被塞入了食盒的蓋子。 江奕更是干脆利落,端出盒中湯碗小盤, 放在楚凜勉強持平的蓋子上。 楚凜微微瞪大眼, 看他做出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只是他現在沒什么力氣, 雙臂端著放滿食物的蓋子不禁有點吃力,江奕察覺了到楚凜手臂的顫動,又將兩個碟子放了回去。 看著江奕將點心給端了回去, 雖然手臂是承擔得住了,但楚凜的臉色實在是稱不上好看。 楚凜沉聲道:放回來,朕拿的住。 熟料剛才還對他一臉惶恐的江奕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溫聲道:莫鬧。 楚凜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但即便是心里生著氣, 他也未想過將食盒給掀翻, 更怕自己端不穩固, 砸在了江奕的身上。 只能口中發泄著不虞:你可是在小瞧朕? 江奕當然沒那個意思, 他只注重實際情況。 蓋子上放著半碗米粒飽滿的蛋粥,攪如黃橙橙的雞蛋液,又灑上一把青綠色的蔥花,點上幾滴香油,粥的香氣便被點綴了出來。除粥以外,旁邊還有隔著酸咸醬料調味后的小菜,幾片鹵rou單獨放進了一個小蝶。 楚凜長期沒能吃飽飯,眼下這些吃食便是足夠飽腹了,但江奕生怕楚凜不夠吃,又拿了一碟玫瑰花酥,還有三個僅有半邊手掌大小的鮮rou包,就是江奕方才端出來又放回去的兩碟。 連這點東西都端不動,難怪楚凜覺得自己沒臉。 錦盒放在一邊,江奕撩起寬大的袖袍,宮人多做苦累的雜事,露出來的當然不是白皙細膩的皮膚,但楚凜眼睛瞄過去,竟也能看入了眼。 回神之后,自暴自棄地想著,該怎怎罷。 江奕感覺身上發緊,抬眼一看,正接觸到楚凜赤果果的目光,沒有多想,以為對方餓了,便端起蛋粥來,用小勺兜了幾下,熱氣氤氳,粥的香味彌漫開來。 楚凜透過往上騰升的白氣,看向江奕澄澈淡漠的眼,喉結忍不住鼓動了一下,不知不覺,突然有些餓了。 手掌貼著碗壁,探得粥的溫度剛巧合適,江奕兜了一勺粥,遞在楚凜的嘴邊。 楚凜看一眼張口便能觸及的熱粥,與江奕大眼對小眼。 江奕只好提醒一句:陛下,趁熱喝。 楚凜挑了挑眉頭,突然笑著道:你要朕怎么相信里面沒有下毒? 江奕聞言,二話不說,將勺子里的粥兜進了自己的嘴中。 而后看著楚凜,晃了晃空掉的勺子,示意道:陛下現在可信了? 熟料楚凜又是滿眼嫌棄地看著江奕拿嘴接觸過的勺子:你打算讓朕吃你的口水? 江奕絲毫沒有被楚凜為難后的羞窘,從食盒中拿了一個嶄新的勺子出來,好似預料到了楚凜會來上這么一出。 楚凜瞇了眼睛,頓時又和江奕對上了眼。 江奕只得無奈強調:陛下,粥真的要放涼了,吃冷的東西對您身體不好。 楚凜純屬沒事找事:朕也可以不喝。 愛人一貫在自己面前穩重有度,江奕哪曾見過這人耍無賴的樣子,當真是讓他招架不住。 同時也有點好笑。 未曾想過他是這樣的人,像是在挖寶藏一樣,飽含期待,充滿期頤,永遠不知曉自己能挖出什么,但愛人展現出來的任何個性又都是江奕所珍視的。 江奕便放軟了語氣,輕輕喚了聲陛下。 宮人的聲音也不甚好聽,但江奕做出這番撒嬌的模樣,聽在楚凜的耳朵里卻有著別樣的酥癢滋味。 越聽越難耐,宛如幼貓伸出了毛絨絨的小爪子,撓著他心間直癢癢。 終于大發慈悲地揚了揚下巴,道:喂朕。 江奕不由得松了口氣。 如此,一個喂,一個吃,很快便解決了半碗蛋粥,楚凜只在小時候被人伺候過,但過去了這么多年,印象已經模糊了,基本可以算作沒受過他人的服侍。 享受著江奕的投喂,楚凜不難發覺江奕與他的默契,對方好似總能在自己口中寡淡的時候夾來一筷子小菜,重新提起他進食的滋味,哪怕是自己動手也沒江奕喂得愜意。 粥碗與沒吃完的小菜放入食盒,江奕抬手拿起一塊玫瑰酥,楚凜自覺張開了嘴,咬下一口,玫瑰花瓣的清爽滋味瞬間融化在了舌腔之間,說不出好吃。 不待江奕遞進,楚凜往前又咬了一口,咀嚼的動作明明優雅至極,吞咽的速度卻是旁人難以企及,頃刻間便吃完了一個。 江奕見楚凜吃得舒心,跟著也有點饞了。 不待江奕再拿出一塊,楚凜突然將空了的蓋子甩在錦盒上,只手攬住江奕的腰間,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即將毫無防備的江奕拉來了懷中。 他湊近江奕的耳邊,口中噴吐熱氣,吹得江奕耳根子都熱了起來。 但楚凜的語氣卻是森然令人發寒的:你到底是誰? 楚凜手上做著溫柔的動作,嘴里卻突然來上這么一出,江奕不說也是猝不及防的。 沒能得到江奕的答復,楚凜也沒有繼續逼問,兩只寬瘦的手卻是不安分了起來。一只探向江奕的后頸,拇指不斷摩挲著致命的部位,威脅意味明顯。另一只手攬著江奕的腰后,似有往下的趨勢,看似挑逗的動作其實彰顯著絕對掌控的地位。 江奕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默默地脫離了這副身體。 上一刻宮人還帶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姿態,下一刻臉上就被茫然所替換。 感受到楚凜游離在身上的手掌,這人一時間嚇得蹦跳起來,臉色蒼白,接連后退了好幾步,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楚凜,宛如在看一個骯臟又齷齪的惡獸。 楚凜一時不察,被宮人給掙脫,當看見宮人望向他的豐富目光時,差點沒能繃住自己的臉皮。 宮人急劇變化的態度讓楚凜清醒了過來,想到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么,腹中跟著翻涌起一股作嘔的情緒。 楚凜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 手掌在被褥上大力擦拭,直至將皮膚搓得發紅也沒有停手,江奕本還有點不想管,耐不住心軟,看不過去,搶在宮人大喊大叫之間再次占據了他的身體。 陛下若是用膳完畢,奴便將東西給收下去了。 楚凜倏然抬頭。 面前的宮人神色淡淡,在楚凜的注視下走近,條理不紊地將碟子收回了食盒中,而后朝著楚凜行禮,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看著江奕離去的背影,惡心的感覺立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楚凜撫著額頭,感覺自己前半生就沒像剛才那么郁猝過。 忿然糾結了一會兒,忽然便忍不住笑了。 也是楚凜知事以來的十多年間,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發笑。 你到底是誰他喃喃自語著。 楚凜從身后掏出被忽視已久的蘋果,再次拋向高空。 殿外朝陽冉冉升起,一抹溫暖的橘紅色光輝透入了檀窗內,從楚凜的角度看過去,就是那一瞬間,蘋果仿若與陽光重疊在了一起,與空中高掛的太陽位置持平。 而男人古井無波的漆黑眸眼中,終是被渲染上了一抹靈動的生氣。 [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宿主不必為剛才的過失行為表示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