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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曲錦萱正低著頭。在用木孔雀逗弄姜明霄。那木孔雀隨著她的拔上拔下而散開攏起,直逗得姜明霄笑出了喉音,小胸脯不停震顫。 曲錦萱眸中波平光靜的,似乎不曾因這變故而生出何等訝異,或是茫然不解。 見姜明霄一邊笑一邊張嘴打著呵欠,不時用小拳頭去揉眼,曲錦萱便收起那木孔雀,抱著姜明霄站起了身:夜深了,霄哥兒今夜玩了許久,一會兒便該困了。陛下將將轉醒,想來也是需要休息的。旁的事明日再說罷。 --- 待出了宮門,樂陽又被丁紹策給纏上了。 丁紹策試圖與她討論:在下瞧著三姑娘好似有些不對勁?縣主可知是何原因?莫不是三姑娘已有何等打算? 樂陽眼色疑問:你問我作甚?我如何知曉? 丁紹策訥訥道:三姑娘與陛下也是經了不少事了,這回要真因為陛下一時糊涂而分開,該何等令人扼腕。 樂陽扶了扶頭上的簪子,歪著頭瞥他,不高不低地嗆了聲:丁大人可真是夠忠心的,當個臣子,還要為陛下的私事如此cao心。 丁紹策被這話給噎了噎。 他總不能說,是借這事,自己故意與她沒話找話親近親近罷? 可轉念,丁紹策又按樂陽這話想了想。 也是,那位都不急了,他急個甚?自己的事都八字沒一撇。 拋了旁的事,丁紹策殷勤地問了聲:夜重更深,可需在下送縣主回府? 送我回府?樂陽眼角微挑,促狹地笑了笑:丁大人莫不是要替我打馬? 丁紹策被她這笑弄得心中一蕩,當機立斷順桿爬:縣主若愿意,在下給縣主當個馬夫也是使得的。 樂陽手下頓了頓,拿眼上下掃視他一通,少頃翹了翹嘴角:想得美。 --- 翌日,天朗氣清。 用過早膳后,曲錦萱牽著姜明霄,慢慢向姜洵住著的寢殿走去。 彼時姜洵已醒,因未完全康復,他現下只有脖頸子和頭能動,便只能靠在迎枕上。 將將用完湯藥,苗鈞水端著漆盤向殿外行去。行步幾息,姜洵忽聞得他在殿門驚喜的喚聲:姑娘與小殿下來了! 聽了這喚,姜洵下意識便側了側頭,向殿門望去。 透過束起的梁幔,姜洵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步向那殿門走近來。 曲錦萱穿著件澗石藍的褙子,頭上挽了個烏蠻髻,兩側各簪了墜著流蘇的垂扇金鈿,臂間則挽著條繡了梧枝的披帛,行步間婀娜珊珊。 她素來是極有耐心的人,這般牽著姜明霄,哪怕他走兩步便抬頭望她,或是去扯她臂間墜下的披帛,或是直接抱她的腿想耍懶,她也仍是溫溫柔柔地笑,鼓勵小娃娃堅持。 就這樣不情不愿地走到殿門口,極其艱難地踏入了殿室中,姜明霄抬了頭,見到姜洵望著自己,當即興奮地高聲喚:阿爹! 小娃娃伸著手,是要抱的動作。 可此刻,姜洵無法抱他。 姜洵張了張嘴,一時甚至不知該說些什么。 曲錦萱彎下腰,柔聲鼓勵姜明霄:霄哥兒乖,咱們走過去。 姜明霄不肯,仍是固執地,沖姜洵張著手:阿爹、抱! 姜洵動了動手指,朝姜明霄展了個笑:乖,走到阿爹身邊來。 見阿爹當真不肯抱自己,姜明霄垮下小臉,仍是牽起娘親的手,一步一步,向那睡榻走近。 曲錦萱向姜洵福身:民女來為陛下松展手腳筋骨。 免禮。提到松展手腳筋骨,姜洵便很有些不自在,他甚至不大敢直視曲錦萱,只好盯著姜明霄道:讓宮人來做便可了,你帶霄哥兒已是辛苦,莫要cao勞這些。 曲錦萱也不意外,她聽了這話,便微微笑了下,直接問姜洵:聽丁大人說,陛下打算放民女出宮? 姜洵呼吸頓住,有幾息,感覺自己心臟也如四肢一般僵住似的。 幾息后,他恢復了呼吸,晦暗著眼神,低聲道:這宮中不是你想待的地方,我也不想將你鎖在這處,更不想、不想耽誤你,你有自己的事要處理。 曲錦萱復又問道:那霄哥兒呢? 這會兒,姜明霄正扒著榻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姜洵。 父子二人就這么對視了會兒,姜明霄把手臂向前伸去,碰了碰姜洵的手。 姜洵握住姜明霄的手掌,他望住姜明霄,眸光柔軟。 幾息后,姜洵盡力以稀松平常的語氣答道:你且帶著他罷。還是按先前所約定,待霄哥兒長大成人,由他來選。況且霄哥兒如今也離不得你。 曲錦萱無有片刻愣怔與意外,她當即笑意溫和地與姜洵說道:既陛下仍守舊諾,許民女帶走霄哥兒,民女亦該守諾。陛下往后掛念霄哥兒了,可喚人去信,民女會讓徐嬤嬤帶著霄哥兒入宮的。 說完這些,曲錦萱便又對姜洵福了身:謝陛下榮恩,那民女這便走了。 苗鈞水愕然:姑娘這便走了? 曲錦萱泰然答道:我東西并不多,霄哥兒常用的,昨夜也讓巧茹收拾好了。旁的東西,別苑里頭仍留有。我們不過離了別苑數月罷了,想來也并不妨礙用使。陛下既已醒,想來也不再需我照顧。況如陛下所說,我確有事要處理,亦不更多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