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飽，還有起床氣。

    那時，盛牧辭不見兇狠戾氣。

    宋黎每次都能想到《夏目友人帳》里的斑大人，它的原型超帥且霸氣，是只無限接近神之領(lǐng)域的高級妖怪。

    當(dāng)它被封印在招財(cái)貓里，又是無敵的萌。

    和剛睡醒的盛牧辭實(shí)在相似，有的時候，宋黎真的很想擼他一把。

    不過只是想想。

    因?yàn)榇蠖鄶?shù)時候，他都頑劣得很，舉手投足之間總是摻著一股壞勁兒。

    宋黎記得有一天，她拿著復(fù)診報告到盛牧辭的病房，他腰側(cè)的傷早已拆掉紗布，只需要涂淡疤的藥。

    宋黎將藥膏擠到手心，搓?duì)C，再將溫?zé)岬恼聘驳剿麄?cè)腰，按摩吸收。

    女孩子的手很柔軟，而男人的肌理很硬朗，但宋黎當(dāng)時抹得很專心，一點(diǎn)兒都沒往不正經(jīng)的地方想。

    可偏偏這人，非是要不清不楚地盯著她看。

    察覺到他的目光，宋黎逐漸難為情，氣氛有些難以言喻，她慢慢將鬢發(fā)別到后面，做自己的事，不搭理。

    盛牧辭卻笑了一聲，突然叫她：“宋醫(yī)生?！?/br>
    “……”宋黎耳朵微微一熱，不得不抬頭和他對視：“怎么了？”

    他那雙桃花眼狹長，眼尾是自然往上勾起的弧度，凝著她，嗓音淡啞。

    “輕點(diǎn)兒?！?/br>
    “……”

    一直到這天。

    “盛氏項(xiàng)目總監(jiān)陳庚于南宜被抗議改制者毆打”的詞條突然登上熱搜。

    當(dāng)晚，宋黎正在值班室值夜班。

    手機(jī)先是進(jìn)來一通陌生電話，宋黎毫無防備地接通，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分心問對方哪位。

    等了會兒，沒有動靜。

    宋黎低頭看了眼屏幕，通話并沒有斷開，她又溫溫柔柔地詢問一聲：“你好？”

    “打錯了。”

    那邊語氣生冷，說完便直接掛斷。

    宋黎手機(jī)握在左耳，右指尖停在鍵盤上，好久她才回神，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是靳時聞。

    片刻，宋黎沉默著擱下手機(jī)，事不關(guān)己繼續(xù)寫病程。

    是在休息的空隙，她看到了那熱搜。

    醫(yī)院集團(tuán)化改制目前積弊共存，爭議的聲音一向很大，但就南宜的情況，絕非解決問題的理性主意。

    民眾排斥的情緒高漲，開始質(zhì)疑盛氏集團(tuán)往日的口碑。

    宋黎并不知道，那天盛牧辭出現(xiàn)在悅?cè)R酒店的原因，只是她直覺，盛牧辭和陳庚不是一類人。

    而且距陳庚到南宜和靳時聞約談那天，都過去近半月了，這熱搜降得這般蹊蹺，很難不讓宋黎懷疑，是有人在背后cao盤的結(jié)果。

    那夜，宋黎是在結(jié)束晚查房后去找的盛牧辭。

    宋黎看過盛牧辭最新的ct，腰椎和肩關(guān)節(jié)都愈合得很好，肺挫傷也基本恢復(fù)。

    如果他住的是普通病房，那今天就該收到醫(yī)院通知，及時辦理出院手續(xù)了。

    其實(shí)這天晚上去之前，宋黎什么都沒想過要問，她只是例行晚查房的公事，和他聊聊復(fù)診結(jié)果。

    那晚他人在臥室。

    臥室昏暗，只亮著一盞橘黃的臺燈。

    他大開著腿坐在一張高凳，窗開半扇，指間夾著煙，煙頭那點(diǎn)猩紅的火光已燃過半。

    半明半暗的光線里，宋黎看到他用力吸上一口，再抬高下巴，朝窗外吐出。

    煙霧彌漫過他凌厲的下頷線，他望著那團(tuán)煙慢慢融入夜色里，微微瞇起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是宋黎第一次看見他抽煙，不再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咬著玩兒。

    那天，他似乎心情壓抑。

    宋黎眼中的盛牧辭，是個情緒表達(dá)三分，不露七分的人，可當(dāng)見到這一幕，她覺得自己還是錯了。

    可能你看到的他，連三分的真實(shí)都沒有。

    “咚咚咚——”宋黎叩響三聲門。

    盛牧辭側(cè)過臉，也許是想不到她這時候會過來，略頓一瞬，手垂下。

    他沒開口，但宋黎習(xí)慣性便往里走。

    盛牧辭沒有看她，只是慢條斯理，將煙摁滅在手邊的煙灰缸里：“站那兒?！?/br>
    抽過煙的嗓子啞啞的，含著低磁。

    “……”宋黎倏地原地止步，倒是進(jìn)退兩難了。

    好在盛牧辭沒讓她尷尬太久，隨后他便站起，俯身把窗開到最大，喝上一口茶，然后走到她面前。

    “嗆不嗆啊，還往里進(jìn)。”他又恢復(fù)那懶散的神情，戲謔她。

    事實(shí)上屋里的煙味并不重，不過是涼風(fēng)裹挾來幾縷，聞著醇厚，但卻是很溫和的香。

    “……挺好聞的?！彼卫鑼?shí)話實(shí)說。

    盛牧辭瞧了她好一會兒，沒轍，翹翹唇角說了聲“行”，又指她背后：“看看那兒?！?/br>
    身后是只掛鐘。

    宋黎回過頭：“怎么了？”

    “幾點(diǎn)?！?/br>
    “12點(diǎn)35。”

    “12點(diǎn)35……”盛牧辭刻意拖腔帶調(diào)，聲音低懶：“還隨便進(jìn)男人臥室?！?/br>
    “……”

    第14章 .  獨(dú)享你   你好大。

    起初宋黎只是想要交代出院后的注意事項(xiàng), 過來看看他睡沒睡，但眼下盛牧辭這樣抑著嗓說話，須臾間, 宋黎不能再和來時那么坦蕩了。

    他穿黑曜色的居家服, 高出她一大截, 背光站著, 將清瘦的她完全裹在自己的身影里。

    光線晦暗，不清不白。

    “我值夜班, 這是工作……”宋黎定定心, 若無其事地隨處望一望。

    “喔——”他恍悟的表情：“工作。”

    宋黎重重點(diǎn)頭，往正經(jīng)事上趕話：“煙你別抽太猛, 好是好了, 但身體是要慢慢調(diào)理的, 得悠著點(diǎn)……酒也是……還要注意休息和忌口……”

    她有一把細(xì)軟的好嗓音, 小聲說話時，像小貓附耳叫喚，喵喵喵的，連嘮叨都有趣起來。

    盛牧辭忽地就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宋黎抬眼, 悄悄瞅他。

    “還挺會管教人?！彼Σ恍Φ卦u價。

    這可就有折煞的意思了, 宋黎開口撇清：“你是我的病人。”

    我的。

    盛牧辭垂眼，將這兩個字略一回味, 隨后挑了挑他那漂亮的野生眉。

    “明天就不是了。”他挪開小半步, 去拉柜前的小沙發(fā)椅。

    背一彎，衣擺上移, 露了腰。

    細(xì)而緊實(shí)，但光溜溜的，里面什么都沒穿。

    宋黎立刻避開眼, 不用目光冒犯他。

    雖說……她摸都摸過了。

    還不止一回。

    盛牧辭拽過那張小沙發(fā)椅到她面前，同時，宋黎突然反應(yīng)到他話，微睜大眼，驚訝：“你明天就要出院？”

    盛牧辭沒有馬上直起身，就著那姿勢，偏過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這語氣……”他頓兩秒，再不緊不慢地站直：“難分難舍似的。”

    “……”

    明明就沒有。

    宋黎百口莫辯，無辜解釋：“只是意外。”話落，又生硬地補(bǔ)充一句：“……沒有難分難舍。”

    盛牧辭聲音低：“不是舍不得？”

    “不是?！彼卫韬V定。

    盛牧辭帶著點(diǎn)笑，人往邊柜一倚，抱起胳膊盯著她瞧：“那是管我管上癮了？

    原本工作折騰到半夜，宋黎沒什么精神，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煙草味，又寸寸充斥著雙眼，她這會兒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但這人一個不正經(jīng)，宋黎心一顫，驀地就清醒了。

    “我沒想管教你，不要亂說……”她忙不迭脫口，皺了皺鼻子。

    誰！敢！管！他！

    反正她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