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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的身體,在未服用任何藥的情況下,出現了好轉。這些天,這是她第一次嘗到喉間的甜腥味,較之在宮中和公主府時,頻率變低了。 難道,這是一種慢性毒藥,那究竟是誰,從何處下的藥? 前世她以為是落水損害了身體,她身體雖日漸虛弱,但是太醫皆說無病狀。故而只能靠著上好藥材吊著,最后也不過是熬了兩年。 如今算來,她還有足夠的時間。 她不由得抬起頭,望向謝嗣初。 謝嗣初未注意到,只是想著枝枝未去過楚國其他地方,輕笑著說:“若是枝枝暫時不知道,那我們可以先各個地方都去一番,江南那一帶,枝枝應當會很喜歡,還有...” 楚映枝原想要此時將身體之事說出來,她大概能夠猜到,定是那兩位做的手腳,但是她此時暫時不能自己去調查,便想借助謝嗣初之手,解了這身體中的毒。 利用人,自然要利用地徹底。 但是看著謝嗣初毫不內斂的喜悅模樣,她輕輕眨眨眼。 她想到了,一個更好玩的法子。 人自然要利用地徹底,但是謝嗣初會因為她的背叛而對她死心嗎? 還是會...繼續如她所想的循環重復。 無論死不死心,她都想看看,謝嗣初究竟能夠做到什么地步。 可如若要重復,便是要有誘餌,口中的甜腥慢慢咽下,她淺淺一笑,她仿佛找到誘餌了。 謝嗣初看見了枝枝面上的笑意,以為枝枝喜歡江南,樂此不疲地介紹起江南。 “為何你會對江南如此熟悉?”枝枝耐心聽著,眨著眼睛問道。 謝嗣初面上怔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卻還是被枝枝捕捉到了。 她輕輕揚唇:“謝嗣初,不許說謊哦~” 謝嗣初摸了摸她的頭,面上的溫柔更深了一層。剛剛那些從內里滲出的喜悅。被慢慢收回。仿佛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不容許他如此放肆喜悅的事情。 他認真地看著面前的枝枝,輕聲卻鄭重:“不說謊,我不對枝枝說謊,因為江南...江南,是我娘親自小長大的地方。” 謝嗣初面色平靜,心中卻有些忐忑。他第一次向枝枝說起那個溫柔到骨子里的人,那個人,是他的娘親。 楚映枝有些愣住,她未想到,會是如此。 謝嗣初聲音很輕,面上含著溫柔的笑意:“枝枝,她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自小她便教導我,要成為一個溫柔有禮的君子,要與人和善,要心懷蒼生。在我的記憶中,她總是很喜歡笑,那種面上淺淺,眼角彎彎的笑。” 楚映枝抬起頭,認真看著面前的謝嗣初。 面上淺淺,眼角彎彎。 那一瞬間,她仿佛知道了,五歲那年她遇見的小公子,為何是那個模樣。 “謝嗣初,不要傷心。”她伸手撫上他的面龐,他明明面上是溫柔的笑意,此刻她卻還是從中看出了徹骨的悲傷。 她第一次覺得,太了解他,不是一件好事。 她望著面前的謝嗣初,此時他不發一言,卻是從未有過地脆弱,但她的溫情,也僅僅只能在此停留一瞬。 便是連著瞬間的心疼,她都知道自己不該有。 那些過往,無法抹去;那些謀劃,不會停下;那些報復,無法停止。 但是這片刻,她愿意給他...一個擁抱。 她望著謝嗣初,與他對視著,最后張開了自己的手,輕聲說道:“謝嗣初,抱抱。” 在謝嗣初唇邊笑意綻開的那一刻。 她默默地在心里說:“謝嗣初,再見了。” 享有我最后的溫情,下一刻便是你永恒的煉獄。 謝嗣初垂著一雙眼,有些怔住,他試著抬起手,在第三次時終于顫抖地撫向枝枝的臉頰。 在即將觸碰到之際,又紅了耳尖,緩緩移到一旁,將手從枝枝的發間穿過,輕輕在她的頸后摩挲,伏下頭,將自己枕在枝枝肩上,低聲溫柔笑著。 他未言,她未語。 曾也是,一瞬溫情。 * 謝嗣初伏在枝枝脖間,輕笑著,思緒回轉到茶室內。 盛家,沈家。 從沈桓這一代起,開始有了變化。 盛家子嗣一直稀薄,這一代,京城盛家更是只有盛稚一位。 女子如何入仕為官?但偏巧盛大人在盛夫人撒手人寰后,不愿意再娶續弦。便是連小妾偏房,也不愿意再有。 雖在京城傳為一段佳話,但這番形式之下,京城盛家眼見著就要走向衰落,淮安盛家便只能找人頂替。 沈桓是淮安盛家旁支的孩子,自小醉心詩書,被淮安盛家選中,暗中培養。 但是還未等到能夠送出手之際,京城盛家便出事了。 流放閩南,路上感染瘟疫,對外傳言,盛家無一人生還。 唯一逃出來的,是嫡小姐,也就是盛稚。 淮安盛家原想自保,但是沈桓出手救了盛稚。 謝嗣初回到了書房,繼續想著沈桓口中的說辭。便是只到此,沈桓嘴中便滿是漏洞,他是否要信任他后面的說辭? 如若只是淮安盛家旁支的孩子,以盛稚的性格,盛稚如何愿意稱呼他為“哥哥”,僅僅因為,沈桓救了她? 若是盛稚勉強算說得過去,淮安盛家,如何會任一個旁支孩子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