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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賜婚的圣旨,奔出宮門的那一刻。 楚映枝看著十二道齊齊打開的朱紅宮門,在她身后一扇扇閉上。 前一世在火光漫天之時,她也曾于深夜破開十二道宮門,騎馬直奔承恩候府,在一片廢墟之中埋葬了自己的余生。 臨死之時,紅磚綠瓦,宮墻之下,她曾經(jīng)覺得自己了無遺憾。 可如今看著最后一扇宮門閉上的那一刻,她用意念強裝鎮(zhèn)靜的身子開始癱軟起來。 她不顧一切地向前奔,馬兒也被她驚嚇到,向來溫和的主人今天格外怪異。但是她的馬也像她的人一般,認準了什么,認準了誰,便是絕對地信任。 起伏之中,離著宮門越來越遠,腰間的圣旨上下晃動,楚映枝覺得她恍若逃出了深淵。 距離承恩候府還剩百米的時候,楚映枝下了馬,一同下馬的還有身后的清穗。暗中還有一人,是她自小的暗衛(wèi)十三。 她向來怕黑,如今卻整個人混沌地沒于黑暗中。顫抖的身子,低落的神色,明明手中便是賜婚的圣旨,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剛剛不能表現(xiàn)出來的膽戰(zhàn)心驚,如今在黑暗之中,能夠發(fā)泄個痛快。清穗不知道公主發(fā)生了什么,卻知道應該是不想她去詢問的,便斂起臉上的擔憂,只在暗中默默流露些許。 楚映枝卻感覺自己還是置身與御書房之中,在那個漆黑的暗門后,聽著父皇說她是一顆“棋子”。 她曾經(jīng)賴以為傲的一切,原來都是如浮云一般。 寵愛,封號,封地,都是假的。 她步子有些踉蹌,卻嘶吼不出來,只是想著。 不能,不能這樣,等會便是要去見小公子了。如何能夠讓他見到如此模樣的自己,她還特意換了美美的襦裙,戴了華貴的珠寶。 對了,她拿出腰間的平安扣。 終于,終于能夠?qū)⑵桨部鬯徒o小公子了! 明明是一件很欣喜的事情,但是她為什么就是笑不起來呢?楚映枝強迫自己笑,在黑暗中一下一下彎起眸子。等到終于熟練了些,她轉(zhuǎn)身“輕笑”著對清穗說道:“清穗,可以啦!” 她才不要小公子看見她不好看的模樣呢! 她步子有些踉蹌,卻拒絕了清穗的攙扶,走向小公子的每一步路,她都想依靠自己的力量。 黑暗沉沉,小公子便是她的光。什么是假的都沒關系,只要... 只要,她的小公子是真的便好了。 她從來都只是為他而來。 她輕微地揚起唇,在那沉溺的湖中終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順著而上,眼見著就要被救贖... * 此時,承恩府內(nèi)。 安陽王世子加著那天的一群紈绔,正在品嘗承恩府內(nèi)的美酒。安陽王自己佳人在懷,看向謝嗣初的眼神都友善了不少。 他知道這小子虛偽,但是謝嗣初的虛偽若是都用到這上面,例如呵呵,他挑了挑懷中美人的下巴。若是虛偽都用在這送來的美人上,再虛偽些,也是無妨。 謝嗣初溫柔的眼中閃過冷漠。那個賭,今日便是要結束。于是他如往常般輕笑著開口:“安陽王世子,一月有余...” 還未等他說完,原本沉迷美色的安陽王世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個賭啊。他還想著謝嗣初約他是為何事,原來是為了那個賭。他輕“呵”一聲,眼中色|欲乍現(xiàn)。 如若他為記錯,那小公主長得...嬌艷欲滴,國色天香,若是何時能夠“品嘗”一番...只可惜是公主,不過若是... 他抬眼,輕瞇著望向面前的謝嗣初。 * 拿著圣旨,承恩府內(nèi)自然無人敢擋。巧合又遇上謝嗣初正在宴請客人,引路的奴仆在楚映枝的命令下,便直接將楚映枝往宴會上引。 一旁想去通報的婢子被清穗攔下,楚映枝害羞地握緊手中的圣旨,她想直接去告訴小公子,才不想讓人通報。到了最后一個庭院時,楚映枝輕呼一口氣,吩咐道:“都停下?!?/br> 清穗見公主終于歡喜了些,也就安心守在庭院外,想著明日便是要多出一個駙馬,她都不禁替公主臉紅了些。 清穗想著都臉紅,楚映枝便是更不用說了。 原本的失落被她狠狠地掩埋住,想著日后的生活,她有些嬌羞,懷揣著前所未有的期待向著那通亮的屋子走去。 還未等到門邊,她便聽見了一群公子哥的輕笑聲,她有些害羞地握緊了手中的圣旨,腰間的平安扣也在月光下盈盈地發(fā)亮。 恍若走出了黑暗,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希望和光明。 她邁向臺階,掩藏起剛剛幾欲將她擊碎的打擊,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她就快要,成為小公子的新娘了。 她會擁有全天下最好看的嫁衣,和全天下最俊美的夫君。 這世間一切是假的都沒有關系,哪怕她是假的都沒有關系。 只要,小公子是真的。 “一步,兩步...”她的嘴角慢慢漾開笑,想起小公子在她耳邊輕聲的呢喃:“愛慕枝枝?!彼龔奈从X得自己的乳名如此好聽,心也從未跳動地如此之快。 她藏起所有的悲傷,奔向自己唯一的光明。 就在她要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聽見了小公子那清潤溫柔的聲音。 她不可抑制地彎起眼,漂亮的眼眸閃著光,恍若一片皎潔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