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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殺人者,有的像追捕獵物,有的懶洋洋的下馬,在死者身邊掏出他們的干糧,就著血污和殺戮,邊吃邊看。 她才明白,這慘劇是為了食物。 不能等了,謝黛寧定了定心神,摸出箭囊單膝跪地,快速的撐弓搭箭,只聽嗖嗖幾聲尾羽的破空鳴響,她射中了兩個騎兵。 那些人看到箭羽驚亂了一瞬,以為遇到了敵人,但是很快,便發(fā)現了土坡后的謝黛寧,一個人,而且瘦瘦小小的,幾個騎兵大怒,哇哇叫著,舉刀撲了過來。 謝黛寧又搭箭射中一人,也顧不上行囊了,拔刀閃身,跳下土坡狂奔。 粗略一算,身后還有將近十個騎兵,她微微后悔,也知道有些托大了。 可是屠戮這樣發(fā)生在眼前,她做不到不管。 帶著北狄人繞了幾個圈子,她漸漸被圍住了,謝黛寧握緊了手里的刀,微微伏身蓄勢待發(fā),看向眼前的敵人,一個北狄人率先撲過來,謝黛寧閃身一避,手里的獵刀橫劈,那人不防她還有武器,腰上被劃了老大一道口子,哇哇叫著逃開幾步。 其余的騎兵忽然大笑起來,似乎在嘲笑他的莽撞,然而腳下卻不停歇,幾個打頭陣逼近,剩下的策馬合圍,防止謝黛寧逃跑。 冷汗已經浸濕了里衣,謝黛寧的功夫本來就不算頂尖,一直被人重重保護,也從未遇到如此性命攸關的時刻—— 她想起云嵐書院,想起沈屹,他們的新婚,兔子燈,衣襟里貼著心口的家書,還有臨行前鄧省危啰哩吧嗦的囑咐,想起趙國公深沉的眼眸…… 她后悔了,但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北狄騎兵看到她眼眸里復雜難言的情緒,他們讀懂了其中的遲疑和恐懼,就像狼群嗅到了血腥,唿哨一聲,齊齊舉刀撲了上來。 然而下一瞬,白影閃過,沒有人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站在最前那個北狄人已經大喊著騰空而起,一把彎刀落在地上,其余的人被這變故驚呆了,竟然忘了殺人,一起抬頭去看。 那個人的影子迅速縮小,忽然又是一聲大叫,他被從半空中扔下,就摔在眾人眼前,除了骨骼碎裂的沉沉聲響,這個人一聲不吭,抽搐幾下死去,血液從耳鼻口中涌出。 白咪再次俯沖,低低的盤旋起來,北狄騎兵登時大亂,有人彎弓搭箭,然而它強勁的翅膀一扇,打落了箭支,絲毫不懼。 巨大的翅膀展開,陰影在地面快速移動,它就像死神在挑選獵物。 趁著他們被白咪嚇得大驚,謝黛寧舉起刀,大喊著砍向近處的騎兵,剛才被圍殺的牧民也醒過神,有搬石塊的,也有就地撿起散落兵器的,大家一起砍殺到北狄騎兵的身上。 局勢瞬間逆轉了。 不到半個時辰,一群殺人魔只剩三兩個,屁滾尿流的扯上馬背逃走了。 有幾個牧民想追,無奈連鞋都沒有,根本無力追趕,只得放棄。 危機解除了,謝黛寧看向他們,剩下的人看起來除了形容有些慘,倒是沒有受重傷的。 只是她是大燁人,這些人雖然是百姓,也是北狄人,她心里有些警惕,對方卻也和她一樣,正面面相覷時,白咪又一次俯沖而至,只是這一次它沒有撲殺,而是停在了謝黛寧身側。 她累的連手臂都抬不起來,轉臉看著這高傲的鳥兒,毫發(fā)無損,正上下打量自己呢,她笑了笑,再次從它眼神讀出了一絲淡淡的鄙視。 牧民們卻被這一幕震驚了,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個聲音喊道:“賽罕岱青……” “賽罕岱欽……” 像是在叫她,但是謝黛寧不懂,這個詞沒聽朵朵說過,不知什么意思,一個老婦人撥開眾人走上前,溝壑縱橫的臉上有青色的紋樣,雖然衣衫破爛狼狽,神情仍是個德高望重的尊者,她綻出一個笑來,對謝黛寧說:“賽罕岱欽,你是拯救我們的美麗勇士!” 謝黛寧穿的是牧民男子的獵袍,但是剛才狂奔拼殺,頭發(fā)已散開了,加上和北狄人長相不同,一下就能看出是個女子。 她見老婦人說的是官話,于是回道:“我叫謝黛寧,不是賽罕岱欽。”說完了,才發(fā)現音調竟有幾分相似,不由一笑。 老婦人道:“北狄人有一個傳說,好戰(zhàn)的武士終將死去,草原會被美麗的勇者拯救,她的身邊常伴一只白鳥,帶來祥和與富足!這美麗的勇者,就是賽罕岱欽。” 她在謝黛寧面前跪下,雙手心朝上,其他人也紛紛跪下,做出了同樣的姿勢,嘴里仍舊在喊著:“賽罕岱欽……” 謝黛寧知道這些牧民怕是把自己認作了什么傳說的人物,可是卻無從辯解,只能喊著:“你們起來,先起來再說!” 老婦人依言起身,其余人也跟隨起來,然后等著謝黛寧的下文,她想了想才道:“萍水相逢,我不是什么岱青,算啦,你們……都走吧,我也要走了。” 她指了指山的方向,又指自己,這是跟朵朵溝通養(yǎng)下來的習慣,用手勢表達。 正想離開,那老婦人叫道:“賽罕岱欽,不要去那邊,那里有埋伏的赫爾聃騎兵,我們就是從那逃出來的奴隸!” 聽了這話,謝黛寧眼皮一跳,沒想到自己這冒失莽撞的救人之舉,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赫爾聃是北狄大汗的二兒子,也是沈屹一直在草原上狙擊的敵人,如果遇到了他的騎兵,那就是有十個自己,不,十個白咪也不夠救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