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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省危沉吟片刻,問道:“所以您并不反對讓少……讓謝將軍她出去訓鷹,就是因為一旦消息徹底斷絕,沈家軍孤軍深入……” “鎖牢關也會失去屏障和保護。” 鄧省危背后冷汗涔涔,謝黛寧的身影早已看不見了,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何沈屹,柯鉞,還有很多人會那般信重她…… 身邊的趙國公長長嘆息,道:“倘若謝將軍,沈家的少夫人是男子,那就好了!以她的聰慧和沈屹珠聯璧合,帶兵打仗,必能令北狄人不敢輕易進犯,我這老頭子有生之年,也能安心了!” 鄧省危滯了一下,忽然想起朵朵每每固執的強調她的名字,像她這樣的女子——即便是女子,她的名字也不該被埋沒,鄧省危忽然道:“沒關系,謝將軍,謝黛寧,就算是女子,我相信她一樣能在這一戰中留下姓名!” …… 狂奔了一陣之后,謝黛寧讓馬兒停下休息了片刻,四周是無人的曠野,風聲在耳邊呼呼不停,像是誰在絮語,可又那么寂寞。 她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的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下屬,也沒有仆俾,一個人去做一件事。 到了晚間,天空上聚起大團的云彩,謝黛寧找了一處山坳避雨,才搭好了帳篷,就聽見一陣隆隆的雷響,大雨嘩嘩砸向地面,激起陣陣土腥氣。 她皺眉看著雨幕,試著吹響了一聲音調,想喚白咪回來。 朵朵說,金雕大多數時候可以照顧自己,所以不用擔心,可是這時候,天地間被雨幕籠罩,反而是她覺得有些害怕了。 很快帳篷外面響起了摩挲的沙沙聲響,她撩開一看,正是白咪,身上被雨點打的濕透,但是金眸仍舊傲慢冷淡,謝黛寧笑起來,叫道:“白咪,快進來避雨。” 白咪的眼膜撲閃兩下,扭頭看向外面,一動不動,十足高傲。 謝黛寧禁不住噗嗤一樂,這家伙!腳下忽然有什么撲騰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卻是一只野兔,只有出氣沒進氣得蹬腿呢,很明顯,是白咪抓來給她的。 她伸出手去,在白咪濕漉漉的背上拍了拍:“你呀!多謝啦!” 現在大雨瓢潑,自然沒法烤兔子,謝黛寧隨便吃了點干糧,拿出小刀把死去的兔子料理了,割了大半的兔rou喂給白咪。 它仍舊站的筆挺,堵在帳篷前面不肯挪動,謝黛寧把rou塞到它嘴邊,才屈尊降貴的微微張嘴咽下去。 她本以為金雕都是這樣的,冷峻高傲,難以討好,后來朵朵告訴她,只有厲害的才會這樣,因為難以全心依賴主人,所以這次打獵,最好能捕獵猛獸,讓它看到你的厲害! 不然就像現在這樣,金雕覺得主人不行,所以它該照顧你,打獵物喂你,怕你餓死。 謝黛寧無奈的對著白咪笑道:“算了,不全心信賴我也沒什么,畢竟不是萬事萬物都得分個高低尊卑的,對吧!” 白咪瞥了她一眼,合上眼膜休息了。 這場雨落得急也收的快,一時烏云散去,天上群星便撲面而至,遠處的群山輪廓也清晰起來。 謝黛寧掏出巾帕在白咪身上抹了幾下,它便不耐煩的一振翅,嗖的一下飛走了。 她嘆了口氣,總覺得這只鳥不像朵朵說的,因為太厲害所以高傲,它好像只是不喜歡自己呢。 第二天起來,天色一碧如洗,帳篷外的草地上露水如珠,間或冒出幾個小蘑菇。 謝黛寧收拾了東西,打算往那一片山脈去碰碰運氣,草原上的猛獸很多,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斤兩,什么虎啊熊啊的,她是根本不敢想,她也就能打個狼和狐貍之類的。 鄧省危找來教她獵人也說了,山脈外圍有一些落單的猛獸,能打一只孤狼或是豹子也就可以了,千萬不能往深山里去。 望山跑死馬,到了下午,地勢才漸漸有了起伏,也有一些林木出現在周圍。 今天可能還是白費了,很快就會天黑了,謝黛寧正想著,忽然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馬蹄聲,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鳴叫,她抬頭,只見一個白點盤旋,正是示警的白咪。 謝黛寧趕忙找到了一塊起伏處,把馬匹拴住,然后警惕的看著周圍。 很快,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十幾個衣衫襤褸,身上到處是傷的牧民出現在眼前,有男有女,但大都是老人和少年,并無青壯年。 這些人拼盡全力,往謝黛寧來路的方向跑,臉上神色驚懼,可是馬蹄聲大作,這是一場毫無希望的奔命,很快,這些人便被圍住了。 是北狄的一支騎兵! 頭頂上又傳來一聲鳴叫,似乎在催促謝黛寧趕緊避開,騎兵為首之人抬頭看向天空,但是白咪飛的太高了,又是白色,很難辨認。 他以為只是野外的鷹隼,便沒有搭理,轉頭獰笑著看向被圍住的一群人,嘴里嘰里咕嚕的不知說些什么。 話音一落,騎兵們哄堂大笑,然后紛紛拔刀,指向了這群老弱之人。 一個老者似乎明白沒了生路,大叫一聲撲向一個騎兵,想把他從馬背上拽下來,但是人還沒近身,就被旁邊的人一刀劈開,鮮血轟的噴射出去,把一大片草地都染紅了。 剩下的人有的哭喊,有的撲過去抱住他半個身子,也有的嚇瘋了一樣四散逃開,騎兵手起刀落,又殺了幾人。 謝黛寧看的目眥欲裂,她已見過無數的傷者,對血色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懼怕,可是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殺,仍舊難以接受,尤其是看穿著,被圍的分明是普通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