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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嘆息一聲,喚來柯鉞吩咐:“送洛姨出京城……之后如何便都隨她罷!” 柯鉞領命去了,謝黛寧輕輕握住沈屹的手:“師兄,我們回家吧。”洛紅月并非沈屹下屬,而是他二叔的未婚妻子,他不能利用她又對她淪落風塵視而不見,但是之前勸說,洛紅月不肯應允,這樣安排也是出于無奈。 不過洛紅月也算他半個親人,如今就這樣走了,他心里必然不好受。 兩人回到家中,沈屹一直沒有說話,謝黛寧默默陪在一旁,她斟酌著言語如何安慰,卻忽然從背后被抱了個滿懷。 “怎么了……?” “阿寧……你會怕我嗎?” 招募訓練暗衛的鄧省危,借助洛紅月之力已在京城建立了消息網,這個時候讓她離開,的確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棄子,用完就棄,也難怪她說怕他。 沈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謝黛寧將手覆在他的手上,毫不遲疑:“不會!” 沈屹的手臂收緊了幾分,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是為了洛姨好,她只是一時沒有想通罷了。”她的聲音清亮亮的,像泉水沁涼入心,“小時候我在謝家過的不好,再后來有人對我好,我就分辨不出來,似乎是本能一般,人靠近我我就會恐懼,對我好我反而會怕……”謝黛寧認真的告訴沈屹,“我想,洛姨在那種地方吃苦多年,可能和我一樣,會有所恐懼吧。” 身后的人沒有作聲,謝黛寧轉頭望去,沈屹眉目已經疏展,眸子里有著細碎的笑意,額頭抵過來:“洛姨在那種地方,我勸過她幾次,她卻不肯離開,無奈之下我只能借助外力迫使她離開,可是我并不是只會用手段設計強逼他人,她怪我我可以不在意,但是阿寧,你不要怕我?!?/br> “我不怕,永遠不會的。我的夢魘早就過去了,現在我知道如何辨別好壞的。”謝黛寧柔聲道。 見了別院里他的部署之后,謝黛寧更加明白為什么沈屹曾想放棄她,也許就是怕有一天,不得不像今日對待洛紅月一樣,為她好卻仍要擯棄她,有時候她也覺得,為沈家平反像是詛咒,讓沈屹擯棄一切快樂和期望,拉扯著他往下墜落,無力擺脫,但是他內心深處,并非只有對世道不公的恨意。 只有她才知道,他是一個多么溫柔的人,他是寧可用自己的血rou之軀抵擋一切,也不讓在乎的人有分毫損傷。 “阿寧,你如何跨過那些夢魘的?”沈屹忽然問。 “辦法很簡單,用心去感受一個人的靈魂,直覺會告訴你,那個靈魂是否暗藏惡意。比如你我相識之初,我就覺得,你如同清晨的云嵐山,雖籠罩著薄薄的云霧,可卻是平靜而可靠的?!碧崞鹪茘怪x黛寧吐了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就是那時候我一心只有報復山長的事,脾氣暴躁起來自己也控制不住,書院大火時……” 沈屹笑著伸手止住她,“早過去了,當時情勢所逼,不是你的錯?!?/br> 那天大火過后的清晨,眾人頹敗的看著滿山火后的廢墟焦土,謝黛寧也一臉的黑灰,衣服破損不堪,手上也被燒傷了,但是她的眸子里,倔強難掩,她站在人群里直直的望著自己,可是沈屹卻忽然沒了勇氣,身份暴露,他不知自己下一步該如何,還能如何。 黑咪過來在她身邊蹭了蹭,她不知跟馬兒說了什么,那匹有靈性的黑馬就過來自己身邊,拿頭拱他。天光忽然大亮,陽光破云而出,他就那樣看著謝黛寧大步往山下走去,山巒上的云霧驅散,可他還站在陰影處,只能看著她一步步離去,去有光的地方。 窺見這一霎美好,卻無法將其留在身邊,他一直是有貪念的,他的全部欲念就只有她,只有這戳破云霧的一束光。 沈屹喉間微哽,一字一句道:“阿寧,未來的路很難走,初來京城時,我的逃避也是因為怕拖累你,如今你我雖然已經成親,可是我仍舊免不了要想,如果我錯了怎么辦,如果我失敗了怎么辦?” 謝黛寧想開口,他止住她,“阿寧,未來我一定會傾盡全部來護你周全,讓你一生都快樂無憂,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有任何意外,你不要因我而放棄自己的人生,你還是要好好活著。” 謝黛寧聽了這話心中大亂,她不愿順著他去考慮這個可能性,故作輕松的拍他一下,“師兄你胡說什么呀,好好的說這么不吉利的話!你故意嚇我是吧?” 沈屹卻“嘶”的輕呼一聲,環住她的手也松開了,謝黛寧還當他是玩鬧,正要說話,卻見他臂膀處滲出些暗紅顏色,她嚇了一跳,趕忙抓著他要細看。 沈屹躲閃了兩下,見糊弄不過去,只得微笑解釋:“下午的時候賈明那邊來了信兒,說是挖到了墓xue,我過去看了一下,結果卻是個外圍的機關,進去的時候一時不察,這才受了點小傷?!?/br> 謝黛寧一言不發的扶著他坐下,內衫褪去,只見沈屹胳膊上隨意包著布條,她的手微微發顫,將布條小心的揭開,一道箭簇劃過弄出來的傷痕,并未止血處理,稍微一動就血流不止。 “今日肯定是極其兇險,所以你才有那幾句囑咐的話?!彼难蹨I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不是,真不是!”沈屹趕緊安撫,“好阿寧,剛才那話是一所所感,和這傷真沒關系,而且這看著嚇人,其實只是小傷罷了,箭簇劉宇光查驗過了,沒有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