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52節
“哎,話說回來,二爺那丫鬟是長的真好看,二爺可喜歡她了,那功夫肯定好……” “現在跑了,一個弱女子,說不定會遭遇什么呢。” “那張臉真是……尤物,哪個男人看一眼不全身都熱了……” 這士兵話剛說完,突然有東西狠狠砸過來,登時被砸得“哎呦”一聲,等到捂著臉,看清楚掉到地上的居然是幾塊餅,那士兵立即怒得站起。 “顧忱你有病是不是?” 顧忱沉著臉盯著他,眼中怒火分明,道:“閉嘴。” 顯然顧忱在軍中是被其他許多士兵忌憚的,他天資聰穎,用兵比武樣樣都好,因此比他們更得上將青眼。基本上沒人敢惹他。這句狠話放完,那士兵就不敢說話了。 “好了好了,就是說了幾句,大家都是兄弟別計較……” “飯快好了,吃飯吧,大家都餓了。” “吃飯吃飯……” 有人突發奇想,忽然猜測道:“顧忱,你那meimei不會是因為你教唆,才跑了的吧?” 這話才剛說完,赴白恰巧向外面的守衛打了招呼,進來道。 “顧忱,二爺有事找你。” 顧忱抹了下嘴角,面無表情抬眼看他,“找我干什么。” 赴白沒說話,但來意很明顯了。 說曹cao曹cao到。顧忱明白了,也沒露絲毫畏懼之色,只邊點頭邊道,“行。”說著又道,“帶路。” 赴白帶著顧忱走出軍營,身后說話的吵鬧聲遠去。 赴白走在前面,嘆息道:“顧忱,柔蘭跑了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系啊?”知道柔蘭跑了的時候,他也震驚了很久。即便身為下人,他也從沒想過那樣乖巧那樣嬌柔的姑娘會逃。 如今的局面演變成這樣,他做夢都覺得匪夷所思。 “是。”顧忱直接承認了。 赴白嘶了聲,覺得牙疼,“你就不怕二爺遷怒于你?” “那又怎樣,”顧忱哈哈笑了一聲,肖似柔蘭三分的眉眼盡是冷肆,“我meimei已經跑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他就算殺了我也沒用,我meimei看清他是什么樣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就這么不喜歡二爺?”赴白皺眉。 顧忱突然停下腳步,赴白也不由停下,隨即,便見顧忱沖著他,一字一頓清晰道:“你們二爺就不是好人。” 神態毫無畏懼,囂張極了。 先不說祝辭在外是什么名聲,溫潤君子?真是笑話。 當他那一日沒看見嗎? 柔蘭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模樣,還有他看柔蘭時的眼神,他同樣身為男人,哪里看不明白。 meimei在他身邊,除了被他百般欺負還能怎樣? 他這幾日在軍營,夜里聽那些士兵開玩笑,說這時候二爺在軟玉溫香里享盡美人香,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他便恨不得提刀過去砍了他。 占了他meimei,還想要他meimei乖乖在他身邊待著,做什么春秋大夢? 赴白:“嘿你……” 赴白眼睛一瞪,怒氣差些掀翻腦殼,但見馬上就要到宅子了,便決定暫時不和他計較。畢竟柔蘭沒走之前對他可好了,這人沾了柔蘭的光,他就姑且容忍些。 夜色里,宅子大門屋檐下掛著兩盞燈,即便在看不大清的夜晚,也能瞧出宅子的奢華,處處精致奢華。 顧忱呸了聲,面露冷笑。 他跟著赴白走進大門,又迎面看見走廊下守著的,兩個衣著輕薄的美艷女子,冷嗤道:“祝二爺還真是艷福不淺,即便身邊人離開了,也能夜夜笙歌。” ……大舅子,這誤會可大了! 赴白趕緊讓人把這礙眼的兩個女子帶下去。本來他念這兩個姑娘在外面守大門半天了,覺得可憐就放進來守廊,結果還被誤會了。 將顧忱帶到屋外,赴白沒好臉色地停下,“二爺在里面。” 門大敞著,話還沒說完,顧忱就已邁步進去了。 這里是書房,正對著門的地方便是桌案。 身姿頎長的男人靠坐在交椅上,墨竹長袍在膝處自然垂下,在燈火下折射下反出微冷光線,面白如玉,臉上卻無神情。周身上下透出生人勿近的氣質,微顯陰戾,卻矛盾地讓人覺得貴不可攀。 眼皮掀起,那雙黑且深的眼眸便顯露。 饒是顧忱如何恨祝辭,也被那一眼,看得動作僵了僵。 赴白站在旁邊,本分地低著頭,心中幸災樂禍,方才罵二爺,現在見了二爺不就不敢說話了,還說大話呢。 祝辭盯著顧忱,開了口:“是你讓念念逃走?” 聽見這句話中的兩個字,顧忱猛地道:“你怎么知道我meimei的小名?” “怎么知道的,”祝辭微微探身,唇邊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自然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顧忱眼中冒火,半晌,冷笑道:“傳聞中祝二爺溫潤君子,沒想到今日見了,才知傳言皆是假的,什么溫潤君子,分明就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瘋子么。 祝辭挑眉,隨意放在交椅扶手上的手輕點了點。 念念也是這樣看他的? 所以才會跑? 顧忱怒視著交椅上的男人,承認了,“是,是我讓她跑的,我讓她跑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比在你身邊待著好。” 祝辭卻并未被激怒,唇邊反倒帶上笑意。 盯著顧忱,緩聲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顧忱沒有絲毫動容,擺明了態度。 “可惜我不打算殺你。” “我要……”祝辭眼中無笑意,唇邊卻帶著微笑,“你跟著我們的馬車,一起回永州。” 為什么? 赴白也懵了下。他還以為二爺會因怒將顧忱逐出軍營,甚至落得其他下場。 可讓他也回永州是什么情況? 赴白沒能明白,顧忱卻明白了。 他想通前因后果之后,隨即便是更大的怒氣涌上,幾乎不可置信,切齒道:“祝辭,我當真小瞧了你……小人!” 見男人靠回交椅,沒有再說話的興致,赴白忙讓人把顧忱帶出去。 想到二爺此時可能也不想有人在旁邊帶著,赴白也自行出去了。 臨郡風大,屋外夜風瑟瑟,吹的門窗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響。 祝辭手微握,放在唇邊緩慢摩挲,片刻后停下,抵著下巴。 不知想到什么,笑意微深。 小人嗎? 是啊……確實小人,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克己守禮的君子,因為念念,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呢。 * 柔蘭在廚房看著煎藥,很晚時困得堅持不住,才聽管家的安排到隔壁的客房去睡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興許是邵同奚吩咐過,便沒有人來打擾她。 有丫鬟發現她起身,忙進來伺候。想到她昨日奔波,很晚才疲憊睡下,便問她:“姑娘可要沐浴?熱水什么都備著呢。” 柔蘭確實想將自己洗一洗,她點點頭,但婉拒了丫鬟的好意,自己進盥洗間沐浴,出來時,換了身衣裳,踩著霧蒙蒙的水汽走出。 丫鬟始終跟在旁邊瞅著她,礙著她方才說過不用伺候,才不敢過來。俏生生的眼直看著她,“姑娘真好看。” 柔蘭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開她的視線,坐在窗邊,將絞干的頭發梳開。 丫鬟站在那兒沒事做,便繼續絮叨:“姑娘當真厲害呢,昨兒個開了個方子,讓下人熬了給老爺服下,今早便好了許多……” 柔蘭動作一頓,對上窗外清朗的天色。 片刻后將木梳擱下了。 既然邵同奚讓她幫忙的事情完成,她便該走了。 丫鬟自個兒說了半天,見她不說話,不禁走過來。走得近時,忽然發現她白皙脖頸上的那抹淡粉的胎記,眼前一亮。 “姑娘脖子上這朵是桃花嗎?真好看,”丫鬟眼巴巴地看著,“姑娘生的又白,就這樣綴在上面,一眼看去,仿佛真的聞見了桃花的香氣呢,真好,若是姑娘有了心上的郎君,定也是很喜歡的。” 話音落下,柔蘭梳發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顫。 無法遏制的,耳邊忽然響起那道身影帶著沉水香靠近過來時,低沉微涼,略帶喑啞的聲音——“很好看。” 他也說這個好看,曾吻過不知多少次。 每次她在他手下都受不住,防線盡數潰敗,站都站不住。 可每以回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收住手,他始終沒對她做到最后一步,因為她微弱的抗拒,每回他都沒繼續。 她原以為那是因為他不愛強迫人。 可是…… 腦海中忽然又現出,那日夜晚燭光下,男人因為怒火而不再壓抑,醞釀起風暴的眼睛,和捏痛她下巴的那雙大手。 “啪”的一聲輕響,那原本放在桌上的木梳伴隨著動作,掉落在地。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悶,可卻聽得人心中一跳。 丫鬟嚇到了,忙道:“姑娘,姑娘怎么了?” 柔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搖搖頭,強自鎮定道:“沒事,是我不小心。” 她回過神,用力咬了下唇瓣。 不知道為什么,她今日心中總有些不大安穩的感覺,像是有什么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