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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配綁定之后 第70節(jié)

    “都說是愛奴么,”裴觀燭眼瞧著他笑,“聽聞京師雨季,有一處名為清玉臺(tái)的地方風(fēng)景頗美,便想著一定要帶她過去看看。”

    “哎呦!”

    蘇廣年揶揄著,擠眼又努嘴,“裴大公子對(duì)這小奴甚好,但這小奴怎么著也是我們府上的,奴自會(huì)有奴性,看她那一身氣性罷,見到了我,都不會(huì)問個(gè)好,不是寵壞了,要么就是怨怪我們這么輕易就將她交給了旁人,使小性兒呢!”

    夏蒹皺緊眉,聽他說話都想吐,正要探過身去罵大街,便見倚靠在椅背上的少年歪著身子坐好了,捻著帕子自車窗探出頭去。

    “旁人?”裴觀燭用帕子抵著口鼻,馬車沿角遮掩著落下來的雨,“我么?”

    “你說甚——裴大公子說的什么?!”蘇廣年沒聽清,見這令人厭惡極了的晦氣東西徹底沒了笑,著急探出身子去想聽他說了什么氣話,偏偏眼前的怪人用帕子捂著口鼻,就像嫌棄什么東西臭一般,你看不見他嘴動(dòng),雨滴噼里啪啦往下落,聲音又雜又密,對(duì)上他變得沒了神情的眉目,又給人一種他說了話的錯(cuò)覺。

    “一群沒眼力見兒的!還不快往旁側(cè)近!”蘇廣年著急往前喊了一聲。

    車轱轆往左轉(zhuǎn)靠近,蘇廣年忙慌探出身子,“裴大公子你說的什么?!”

    “我說,”掩住口鼻的雪白帕子被移開。

    天色驟然變暗,云層之中,隱隱有雷電翻涌。

    少年蒼白的臉龐面無表情,漆黑到暗不見光的眸子隱隱和幼時(shí),蘇廣年曾在金陵裴府見過的孩童重合到毫無二致。

    也是這樣的雨天。

    漆黑的瞳仁兒像凝結(jié)成塊的墨,雨水沾染,都好似有墨汁會(huì)從中蜿蜒而下。

    但不同的是,少年如今好端端的坐在馬車?yán)铮凰飘?dāng)年,全身沾滿了雨。

    “我要?dú)⒘四恪!?/br>
    少年嘴唇張開又合上。

    蘇廣年瞪大眼,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gè)字,便看到一抹極冷的白伸出來,沾滿了雨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頸,一切發(fā)生的那么快,蘇廣年手都沒來得及伸過去阻撓,便覺一陣無法阻攔的力道緊緊掐住了他的后頸,接著視線天旋地轉(zhuǎn),他眼睛瞅著青石地,直接摔了下來!

    “啊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車轱轆壓著他極快而過,一切發(fā)生的太快,趕車的車夫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聽對(duì)面馬車?yán)锬俏磺迨莨訐P(yáng)聲喊,“你們?cè)醯囊_這樣快!人都掉下馬車了!還不快下去救你們家大公子!”大家這才極為慌亂的停下了馬車。

    “怎……怎么回事?”夏蒹捏著斗笠,雨下的太大,自裴觀燭探出身后,她便再?zèng)]聽到裴觀燭的聲音,只聽到蘇廣年和他方才發(fā)出來的不似人會(huì)發(fā)出的尖叫聲。

    “唔……”少年身子探回車?yán)铮暰€還沒收回來,他垂著頭,夏蒹盯著他的側(cè)臉,總覺得他的神情像是有一瞬的失望,還沒來得及去拉他的手,便聽少年拍了拍馬車壁,聲音哪怕放大了也顯得格外溫潤(rùn),“與咱們無關(guān),不要停,繼續(xù)開啊。”

    “到底怎么回事?”

    “人沒死成,”裴觀燭轉(zhuǎn)過頭,面上笑容溫和,“他自己掉下去了,人沒死。”

    “哈?”夏蒹腦袋嗡的一下,聽著他的話怎么聽怎么怪,偏偏事發(fā)忽然,她大腦都斷了線,“他、他怎么掉下去的?”

    “不知呢,”裴觀燭拂過帕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細(xì)致擦過右手上濺滿的雨滴,“他貌似想要聽我說話,身子一直往外探,我還想扶他,誰知道他偏偏自己掉下去了,好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真是恐怖,”

    “可能他是知道方才說的話惹我不快了,”裴觀燭收起帕子,微微皺起眉心,“想要看清楚我不悅的樣子吧,真是人心險(xiǎn)惡,總是說這樣的挑釁的話,罷了,大抵是老天看不下去,想讓他吃些苦頭。”

    少年話語輕慢,語速一如既往,行為舉止極為自然。

    但偏偏就是這詭異的自然與合理,讓夏蒹有些難回神。

    “夏蒹,”檀香味混著雨水氣,少年的冰涼的手貼到她面頰,夏蒹身子一抖,抬眼看過去。

    裴觀燭不知何時(shí)離她極近。

    “你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臉色都不好看了,可真是令我憂心,夏蒹不必害怕哦,”冰涼指尖捋著夏蒹零散的發(fā)絲至耳后,裴觀燭嘆了口氣,傾過身將她攏進(jìn)自己懷里,一下一下,像是安撫著孩童一般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不怕,不怕,夏蒹,有我在呢。”

    “嗯……”夏蒹勉強(qiáng)松下心,但接下來的一路,心底依舊壓著莫名的淺慮。

    裴觀燭給她的話極為合理。

    蘇廣年罪有應(yīng)得,他從馬車?yán)锼は氯ィ嵊^燭說也是因?yàn)樘K廣年想要看他的笑話,他在欺負(fù)裴觀燭,并且大抵是想要在自己弟弟面前樹立威信,他一直都表現(xiàn)得極為看不起裴觀燭的樣子,會(huì)這樣摔下去,這是十分合理,且罪有應(yīng)得的事。

    但偏偏就是這合理,讓她感覺憂慮又奇怪,偏偏她又說不清道不明,最后,只能匆忙歸結(jié)于那沒什么用的第六感。

    至于為何說是“匆忙”。

    夏蒹搴開車簾,看著馬車駛?cè)肽鞘煜さ臒o名森林,本就是雨天,路段又極為偏僻,一路上別說是車馬行人,就是一只貓狗都不見,夏蒹呼出口氣,視線往外,心無旁騖觀察著森林中的一切。

    絲毫沒注意到少年視線自簡(jiǎn)策上抬起。

    他坐在一片昏暗里,隔著車簾,緊緊盯著自單薄車簾透出來的,屬于少女側(cè)臉的輪廓,垂下頭不自覺將指尖咬進(jìn)嘴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用牙齒啃著指甲。

    啃指甲的細(xì)微聲響融進(jìn)雨里,裴觀燭眼睛睜的很大,瞳仁兒一片濃黑。

    發(fā)現(xiàn)了。

    懷疑了。

    又懷疑了。

    怎么懷疑的?

    怎么懷疑的?

    怎么懷疑的?

    明明他表現(xiàn)得這樣好。

    為何又要懷疑他?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cuò)一樣。

    “夏蒹。”

    夏蒹眼睛一定,馬車途經(jīng)小路,她看到了路邊的石刻像,耳邊聽見裴觀燭喊她,睜圓眼睛回過頭,“嗯?怎么啦?”

    裴觀燭牙齒輕磕,與少女莫名十分有神采的目光對(duì)上視線,好半晌,才牽扯著皮膚彎起了眼睛。

    “無事,夏蒹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嗯!”夏蒹點(diǎn)了下頭,“你又知道了,快過來過來,”夏蒹傾過身拉起裴觀燭的胳膊,“你看外面。”

    裴觀燭被她手牽著拉著,指尖微頓,半晌,才順著少女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雨水早已淋濕了一片地。

    前頭車夫行的極慢,想必是對(duì)繼續(xù)往森林里駛行這件事較為躊躇,正方便了她們看清林中兩路虛虛藏在樹叢里的石刻像。

    “跟蘇府的一樣,”夏蒹道,“就是小了些。”

    “嗯,”裴觀燭視線停頓,片晌,拍了拍夏蒹的胳膊,“隨我下來,夏蒹,把后面的傘給我。”

    “哦。”二人方才換了位置,夏蒹彎下腰,拿了放在椅側(cè)的油紙傘,少年接過,叫停了車夫,帶著夏蒹共撐一把傘下了馬車。

    雨水噼啪打在傘面,濺濕了腳下土地,木履感受到腳下泥濘,裴觀燭微微蹙起眉,回過身。

    夏蒹正要下馬車,手牽著他的,見他忽然回頭,微微歪了下頭。

    “你不必下來了,回去罷。”

    他轉(zhuǎn)身抽回夏蒹手里的油紙傘,夏蒹抬眼,便見少年以踏下馬車往路邊去了。

    雨水混雜了氣息。

    裴觀燭撐著油紙傘,停在一尊小巧的石刻像前蹲下,抬起視線,隔著雨幕靜靜看著。

    石刻像早已被雨水淋濕,露出雕刻而出的眉毛,眼睛,和嘴。

    夏蒹坐在馬車?yán)铮行┎话餐饪础?/br>
    少年撐著油紙傘在一片雨幕中蹲下來,也不知在做什么,忽然直起身四下尋找,最后從樹叢里搬出一塊較大的石塊。

    “哎——!”夏蒹短促喊了一聲,眼睜睜看著裴觀燭單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石刻像的腦袋被砸碎,少年扔了手里的石頭,腳步往前去,拾起地上方才飛砸而出的,石刻像腦袋的部分。

    “怪味。”

    他撐著傘,站起來把玩手里的石塊,細(xì)細(xì)的灰土落滿指尖,少年指腹壓著石塊尖銳,正要轉(zhuǎn)身回去馬車?yán)铮暰€平轉(zhuǎn)而過,忽見遠(yuǎn)處怪異。

    ……

    “這是?”夏蒹皺眉看著茶桌上擱著的,屬于石刻像的一部分,和石刻像旁邊一片青綠色的衣裳布料。

    “從石刻像后面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的,”裴觀燭彎著腰,一點(diǎn)一點(diǎn)用昨日的帕子擦木履,“這片衣角斷的不對(duì)。”

    第73章 籠中是誰

    “晚明你把這片衣角拿給我是為了……”夏蒹皺緊眉,一個(gè)恐怖的想法在腦海中油然而生。

    “嗯,”裴觀燭起眼,與她對(duì)上視線,“我懷疑蘇府中有人殺了人,目的是為了用人的尸灰造這些石刻像。”

    “但她們?yōu)楹我@——!”夏蒹瞪大眼,忽然想起些什么。

    “怎么了?”

    “我想起來一件事,”夏蒹起眼,“是之前和我同住一屋的女子告訴我的。”

    “說來聽聽?”

    夏蒹將龔秋兒告訴她的,蘇府曾有過一個(gè)懷有身孕的妾室被葉夫人逼到自盡的事告訴了裴觀燭。

    這個(gè)故事實(shí)在有些沉重,夏蒹講完,嘆出口氣,起眼,少年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潤(rùn)模樣。

    “這樣,”他拿過茶桌上棱角尖銳的碎石塊,“雖毫無風(fēng)聲,但這確實(shí)像他們會(huì)做出來的事情。”

    “什么?”

    “因?yàn)樘K家人十分愛慕女色呢,但蘇府出來的男子生性又都十分謹(jǐn)小慎微,”裴觀燭以袖子遮唇,輕輕嗤笑出聲,“蘇循年如今的大夫人讓人十分不喜,我也覺得她會(huì)做出那種事情來并不奇怪,但真相又是如何呢?”

    “夏蒹不會(huì)覺得這個(gè)故事有幾分怪異么?”

    “怪異?”

    “嗯,”尖銳抵住指腹,裴觀燭起眼,“若這個(gè)故事是真的,那么蘇循年在里面又是怎樣的角色?”

    “這很重要嗎?”

    “嗯,”裴觀燭將石塊擱回桌上,“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夏蒹覺得呢?”

    “我覺得……”夏蒹想起之前看的那些宮斗劇,“我覺得他不知情吧?”

    “噗,”裴觀燭笑出聲來,好半晌,才直起腰來,“夏蒹為何會(huì)這樣想。”

    “有什么不對(duì)的嗎?”

    “嗯,”裴觀燭彎起眼角,“若這故事是真的,那他除非是瞎了,否則一定是知道的。”

    “女人的勾心斗角,”裴觀燭微垂下視線,“小伎倆,眼角眉梢中透出來的所有算計(jì),男子全都對(duì)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