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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孫涵涵倒了杯水,一邊安慰一邊偷偷打量她——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小三”真人,比如眼角眉梢確實有點媚氣,長得嘛,是真的好看,氣質也是柔若無骨型,能夠激發男人的保護欲。遞水的時候接觸到了孫涵涵的手,一片冰涼。 鬼都看得出來她很緊張:直直坐著,臉看著窗外一動不動,甚至連手機都沒心思玩了,她的腳尖觸著地面,以一個很不穩固的姿勢坐著,這樣的坐姿加大了她的不安,她的雙腿也在不經意地微弱而迅速地顫動著,仿佛她虛弱的神經與內心。 “哧——”律師助理也不禁偷偷露出了鄙夷神色:“還算有點廉恥之心?” 庭審進行順利,很快進入到質證環節,書記員來休息室召喚證人出庭。孫涵涵在推開法庭大門的那一瞬間才發現,這竟然是第一次同時見到周斌與曾誠,插足的感情,最終還是演繹成了一場三個人的大戲。 距離他們上一次相見或許是一個月前,然而這期間彼此各自經歷了太多,仿佛隔了半個世紀,她迅速看了周斌一眼,周斌坐在被告席上,雙手交握,低著頭,始終沒看她。她有些惆悵地發現短短一個月,周斌rou眼可見地衰老了,不知道是否錯覺,仿佛他的發絲都透露著頹喪——周斌在最近的確霸占了法律圈八卦的頭版頭條,成為笑柄、事業被毀,如同遭遇中年喪子般的打擊。他曾經如此強大,而今意氣全無,如此不堪一擊。 她對曾誠點了點頭,曾誠只微微閉了眼——她本該是勝利者,看起來卻是無盡的疲憊。她曾以為曾誠是暢快的復仇女神,輕輕松松手刃渣男,然而此刻才明白:一個人鼓足勇氣擺脫一段爛感情的本質卻是刮骨療毒,最先痛徹心扉的不是毒,而是剜骨的自己。 曾誠主張與周斌感情已經破裂,且周斌在婚內出軌是過錯方,應當少分財產。而周斌也準備了充分材料,控訴曾誠在結婚期間花錢大手大腳、從來不做家務、不尊重自己,千言萬語匯成一句“結婚十余年,她連襪子都沒給我洗過!” 法官木然聽著,早已習慣離婚案件中的彼此指責,刑庭的法官總能看到壞人最善的一面,而民庭的法官,尤其是辦理離婚案件的法官,總能看到好人最惡的一面。 證人入席,法官清了清嗓子開口,宣布了證人規則以及注意事項,然后詢問:“原告這邊的證人孫涵涵,提供證人證言以及相應書證,證明與被告在過去一年內,兩人曾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是否屬實?” 孫涵涵一怔,這才發現此刻更應該關注的是她自己:以“小三”的名義坐在證人位置上,反而比被告更加遭受鄙夷。她咬著嘴唇,唇色發白,無比的難堪又可憐。 法官是個與曾誠同樣年紀的女士,脫下了法袍,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她盡可能讓自己的目光專業而避免額外的情緒,但在看向孫涵涵楚楚可憐的眼神時,也不免在心底產生了厭惡——就是這么一雙眼睛?這么一張臉?破壞了人家的家庭。 “對,屬實。”她回答,的確可憐,可惜此刻的她,連可憐都是錯的。 法官又意思性地問了兩句,孫涵涵一一作答。接著,法官表示:“我這邊沒有問題了。被告,是否需要質詢原告的證人?” 法官將目光看向被告席上的周斌。 幾秒后,“是的,我需要問證人幾個問題。”他站起,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聲音。 第57章 婚姻 婚姻這件事始終復雜又難以捉摸,一男一女在最年輕的時候因為激情作出沖動決定,而后被法律與道德捆綁終身。于是,要求伴侶付出一輩子的忠誠,就成為了困擾無數圍城中人的心病。 孫涵涵見到周斌想要發問,身體下意識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慌忙的間隙仍舊迅速瞥了他一眼,此刻周斌依然正坐,雙手支在桌面上十指交扣,在雙手之后,是被手指擋了的小半張臉。 他的眼神透過被告桌,直直射在不遠處的孫涵涵證人席位上,他沒有看她的眼睛,也沒有看她的鼻子。談話時注視一個人的眼睛代表真誠,注視鼻子代表禮貌,他死死盯著的卻是孫涵涵的發際線,給她壓迫,眼神帶了譏誚: “三個問題。第一個,請問證人,什么叫做不正當關系?” “這……”名詞解釋題,孫涵涵求助性地看了一眼法官。 周斌接著對法官溫聲開口:“既然證人提供證言表述我們之間存在不正當關系,我需要確認一下證人是否了解不正當關系的真正含義。” “我…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上的……不正當關系…”孫涵涵怯生生回答,聲音小得像一只羊。法官看出了周斌的意圖,不耐煩地向孫涵涵替周斌解釋了一下問題:“不正當關系是指夫妻關系之外的性關系,請問證人,你與被告是否在當事人婚姻存續期間發生過性關系?” 周斌滿意對法官點了點頭,看向孫涵涵。 孫涵涵瞬間漲紅了臉,呆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回答起來:“……有。” 周斌牽了牽嘴角,繼續第二個問題:“那么,我想問,幾次?” 孫涵涵猛地抬頭狠狠瞪著周斌,眼眶全是淚。她這才反應過來,周斌在報復——他知道出軌的事實板上釘釘,此時他不過是想借提問抖落出更多的不堪細節,告訴法官、告訴書記員、告訴曾誠以及對方律師——你,孫涵涵,是個蕩婦。既然他已經一無所有,又何必要給她留任何顏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