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志大才疏

    “那也就是說，現在陳夏家里的酒廠距離破產已經不遠了？”李婷不禁有些愕然。

    她此前也聽董文濤說起過陳夏面臨的困境，因為前段時間董文晚上頻繁的出去應酬，即便是周末在家里休息的時候，也是電話不斷，而且在跟別人通話的時候，會不時地提到薛家的酒廠。

    那個時候李婷還只是以為薛家的酒廠可能是要借助董文濤的關系，進一步的打開銷路，進而走出困境。

    可現在聽了董文濤的介紹之后，她才驚愕的發現，原來薛家的酒廠距離破產竟然只有一步之遙了！

    這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他們再不做出改變，破產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董文濤點了點頭，說道：“但是很可惜，我給他們介紹的那幾個公司，都被薛家給拒絕了。”

    李婷問道：“為什么會拒絕？”

    “因為就薛家酒廠現在的情況而言，他們的這種困境幾乎很難好轉起來，現在酒廠里最有價值的資產，其實也就是那條生產線，以及酒廠的那些員工。

    當然，還有他們獨有的釀酒技術，這些年來也的確培養出了一批還算忠實的消費者。”

    董文濤說道：“可問題就在于，薛家的那位大公子在購買新生產線的時候，其中有一部分款項是從銀行進行抵押貸出來的，并不完全是屬于酒廠的資產。

    而且，酒廠的品牌力也完全不行，只是在廬州本地以及附近的幾個地級市有一定的知名度，甚至就連整個江北省都沒有覆蓋。

    偏偏那位薛家大公子還非要來一個大轉型，以至于讓原本的白酒市場份額都在快速的萎縮。

    你們想一想，那些大集團公司可不是來做慈善的，他們要收購薛家的酒廠，必然是要有利可圖才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必然會盡可能的壓價。

    只可惜，我職位低微，在這中間也說不上什么話，能把那些大公司介紹過來，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李婷不禁恍然：“那些大公司給的報價太低，所以薛家拒絕了？”

    董文濤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實際上，他因為工作的原因，可以接觸到那些大型的集團公司，但最多也就只能充當一個介紹人的身份，他根本不可能左右那些集團公司的決定。

    其實他也認為，那些大集團公司的報價有些太低了，如果換做他是薛家酒廠的負責人，聽到他們的報價同樣也會心痛不已。

    然而，在商言商，董文濤詳細了解過薛家酒廠的情況，偏偏他又知道，那些大集團公司的報價雖然在刻意的壓低，但其實也并不算太過夸張。

    換做他是那些大公司的收購團隊的負責人，可能下手也不會太軟。

    如果硬要說的話，這一切也就只能怪薛家的那位大公子太過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一手把自家的酒廠推入了絕境之中，只能讓人扼腕嘆息。

    杜宏聽到董文濤的介紹，卻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如果剛才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們之前好像是說，陳夏家的酒廠是生產啤酒的，怎么又跟白酒扯上關系了？”

    “白酒和啤酒都有。”

    董文濤解釋道：“其實是這樣的，陳夏的岳父當初主要經營的是白酒，但是后來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夜市上燒烤攤越來越多，廬州的夜生活也越來越豐富。

    像那些龍蝦燒烤一類的大排檔，還有各種酒樓，對于啤酒的需求量極大。那位薛總就看到了商機，先是小規模的生產桶裝扎啤。

    在嘗到了甜頭之后，又從一家大型酒廠購買了一條相對落后一些的二手生產線，生產瓶裝啤酒，這針對的主要是城鄉結合部，以及下面的農村市場。”

    他介紹道，薛家的酒廠為了生存下去，就跟那些大集團公司的大品牌酒水錯峰競爭，白酒每年的銷量都比較穩定，啤酒則是主要以低廉的價格，投放到郊區以及農村。

    這種經營辦法或許無法成為巨富，但至少在一定時間內，酒廠的日子肯定過的非常滋潤。

    可留學回來的學大公子，顯然不會僅僅只滿足于掌控一家小酒廠，所以他這才斥巨資購買了生產線，要大舉進軍啤酒市場，要做大做強！

    結果，卻因為他的好大喜功，讓酒廠陷入了如今這種進退兩難的泥潭之中。

    “我不太懂經營，但是既然知道他們酒廠生產的啤酒，競爭不過那些大公司，為什么不及時的止損，把那條生產線賣掉？”

    杜宏問道，“不愿意被收購，那就還做回老本行，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這難道不行嗎？”

    董文濤搖頭說道：“哪有那么容易，現在要賣只能以二手生產線的價格出手，陳夏說，這價格可能連銀行的貸款都不一定還的上。

    況且，他們的投資可僅僅只是一條生產線的問題，還有購買的啤酒專利技術，這又是一大筆錢，而且是沒辦法退的。

    還有那些釀造啤酒的技術工人，都是從別的酒廠高薪挖來的，這同樣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這些開支，那可都是實打實的巨額虧損，用陳夏的話說，他們是一口氣把他岳父這么多年的積累，都一把虧掉了！

    關鍵是，他連原本的基本牌都沒有保住。

    在商場上，只要沒有獨有的技術，經營起來肯定都是不進則退。

    現在的競爭這么激烈，一旦后退了一步，再想追趕就必須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行。

    現在白酒的市場本來就被那些大品牌不斷的蠶食擠壓，小酒廠生存下來本就已經不容易了，可那位薛家大公子為了他的雄心壯志，精力完全放在了啤酒上。

    特別是為了多籌集資金，他甚至放棄了一部分原本的白酒市場，這份額一旦失去了，再想拿回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說到這里，董文濤不禁搖了搖頭，說道：“我跟陳夏深聊過好幾次，據他所說，現在酒廠里生產的白酒利潤，在還掉銀行的利息，支付過員工的工資以及其他開銷以后，根本沒有任何的剩余，甚至是虧損。

    并且，這種虧損現在正在逐步的提高，照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資不抵債了。”

    杜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所以現在陳夏才會這么著急，要擴大經營？”

    董文濤搖頭說道：“他哪里是要擴大經營，只能在盡力維持白酒的基本盤的同時，為啤酒的銷路爭取一線希望。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如果啤酒的銷路能打開，酒廠或許還可以起死回生，可如果打不開局面……”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意思卻是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這個時候，在場的幾人都不禁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他們更理解了陳夏為什么會硬著頭皮去宴請王超，很顯然，因為酒廠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如果再打不開局面，或許就只有破產這一條路可走。

    “薛家有什么反應？”楊松不由問道，“都到這個地步了，薛家現在還是那位薛大公子做主？”

    “陳夏只是說，薛家其他人也都在想辦法，他岳父同樣也在四處奔走，但是并沒有提起過他的那位大舅哥。”

    董文濤搖了搖頭，說道。

    幾人聞言都不由皺眉，陳夏沒有提他的大舅哥，這其實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如果他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薛家大公子恐怕沒有為現在的局面出力，要不然的話，陳夏不可能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這個麻蝦，還真的是個老好人！”

    李婷忍不住說了一句，顯得很是不高興，“做決定的時候人家沒有把他當回事，現在遇到困難了，倒是讓他沖到第一線了，他自己倒還毫無怨言，還說不是入贅，我還真的看不出來這跟上門女婿有什么區別……”

    “婷婷！”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董文濤猛然打斷了。

    其他幾人都只是笑笑，沒有說話，他們自然看的出來，李婷這是有些厭惡薛家對待陳夏的方式，所以她惱火之下，連陳夏在高中時候的綽號麻蝦都喊了出來。

    “好好，我不說，這總行了吧？”

    李婷也知道她的話有些過火了，但她這種直爽的性子，卻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同學這么受委屈，忍不住說道：

    “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就陳夏這家伙，要能力有能力，要長相有長相，學歷更不用說，像他這樣的人才，無論到哪里都能有一番作為。

    再說了，哪怕他只是自己做點小生意，至少日子過的總要比現在更加的舒心，怎么就……”

    “你也說了，陳夏很有能力，他自己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

    一直在靜靜聽著的云伊人，不禁微笑著說道：“但既然陳夏選擇了這么做，那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現在我們在這里抱怨再多也沒用，我覺得，還是等找陳夏了解清楚內情之后，再考慮怎么能幫他一把。”

    楊松點頭說道：“伊人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們現在說什么都沒用，關鍵還要看陳夏自己是怎么想的，更要看薛家那邊的意思。老杜，你覺得呢？”

    杜宏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伊人說的沒錯，現在我們也只是知道大概的情況，但這中間還有什么內情，我們都不了解，就算我們坐在這里，替陳夏把心cao碎了也沒用。”

    董文濤的目光從杜宏的臉上掠過，他感覺到，杜宏這是話里有話。

    他不禁心中暗道，難道杜宏從他的話里聽出什么？

    董文濤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他說過的話，確認他并沒有透露出什么不該說的，這才放心下來。

    “今天陳夏不在，我們不聊這些。”

    杜宏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們只敘舊，閑聊。”

    楊松笑道：“這就對了，老杜，上次遇到的時候太倉促，沒有來得及跟你喝酒，這次你可別想逃。”

    杜宏不禁笑道：“那可不行，該逃我還是得逃。”

    “晚了！”

    楊松哈哈一笑：“今天可不止我一個人在這里看著你，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從云伊人的臉上掠過，那意思自然是再明顯不過了。

    董文濤和李婷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云伊人同樣也在輕笑，完全沒有因為楊松的調侃而有什么不好意思，一直都是落落大方。

    幾人十分有默契的不再去聊陳夏的家事，他們暢聊過去和現在。

    杜宏也從閑聊中知道了他們幾人現在的情況，其中李婷是一名教師，云伊人則是在上京開了一個咖啡館。

    最讓杜宏意外的是董文濤，這家伙在畢業之后就參加了公務員考試，進入了體制內工作，現在是廬州濱江區審計局的副科長。

    不過，想到董文濤這沉穩的性子，倒也很適合在體制內發展。

    據董文濤自己所說，他在工作中可以接觸到不少的企業單位，時間久了，人脈關系自然也就變得廣泛了起來。

    此前他給陳夏介紹的那些集團公司，其實都是董文濤在工作中結識的，或者是跟他工作中有聯系的單位。

    杜宏聽到這里，不禁釋然了。

    之前他心里還有所疑惑，怎么董文濤的關系會這么廣，動輒就能幫薛家拉來幾家投資商，原來這是得益于他的工作。

    相比起這幾位老同學，楊松這位私家偵探，就顯得有些不那么正式了。

    當然，最慘的無疑是杜宏，不管楊松這份私家偵探的工作究竟是幫人找貓狗，還是幫人捉情婦，但至少也算是一個營生，可他卻連一份工作都沒有，十足一個無業游民。

    不過，對于杜宏的這種自我調侃，幾人卻都不會當真，既然他們都知道杜宏剛從國外回來，暫時沒有工作，那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

    幾人說笑著，暢聊過去，杜宏等三個男人更是開懷暢飲，李婷和云伊人則是要了一瓶紅酒，同樣喝的俏臉泛起紅暈，更是增添了幾分靚麗。

    期間，云伊人出去接了一個電話，李婷則是去了衛生間。

    趁著這個機會，董文濤跟杜宏碰了一杯，低聲問道：“老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指的是云伊人。

    杜宏笑道：“這事兒我肯定會處理好的，你們就不需要cao心了。”

    董文濤卻不可能讓他就這么敷衍過去，“你少扯淡，人家這么多年對你可是一直都念念不忘，之前在外面，她看到你的時候那種明亮的眼神，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你小子總不能一直這么拖下去，怎么也要給人一個準話吧。”

    “老董說的一點沒錯。”

    楊松也說道：“你究竟打算怎么的？”

    杜宏剛想說話，包廂門被打開了，云伊人走了進來，眉頭微蹙。

    “我剛才在外面碰到范強了，我看他的眼神，好像也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