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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楚家屬于圣上那一派,向來安安穩穩,唯命是從,而懷安郡主顯然不是。” “你說的不錯,以懷安郡主的性子,她的確不是唯命是從的人。”孟弈像是想起了什么,搖頭道,“其實我也沒懂她究竟怎么想的,與鐘家早就鬧崩,如今卻又與太子過不去。皇后都那般屈尊,她也沒松口。” “嗯?” 孟弈笑道:“你大概是不知道,那日她與太子大吵一架后,隨即便有人將消息回稟了皇后娘娘。皇后自然是雷霆震怒,畢竟前腳懷安郡主才幫她收拾了婉貴妃,后腳她兒子便在大庭廣眾之下為難懷安郡主。雖說這誰為難誰還說不準,但算來還是太子不對的多。皇后當即便下令讓林家把那個冒犯了懷安郡主的表親遣回自己家,斷了交情,又把太子召到未央宮讓他去對郡主賠禮道歉。太子受了辱自然是不肯,據說當時皇后一盞茶水都砸在了太子身上,后來還特地請了太醫。” 顧夜來有些不屑地撫了撫衣袖,輕聲道:“皇后這也是做給人看的罷,然而覆水難收,懷安郡主縱然是不肯原諒那也是常情,何況以她的性格又怎么會肯就此作罷。” 孟弈看著她白皙的手指,不甚在意地答道:“她不肯下臺階,那便是擺明了不會再幫林家了。表面上鐘、林、楚三家她都不依附,我卻知曉她必定是依附一個人的,你可知道是誰?” 顧夜來有些驚訝,將朝中上上下下想了個遍都沒有什么頭緒,正想細問孟弈,卻突然福至心靈般答道:“太后娘娘?” 孟弈含笑點頭,眼中帶了贊許之意,但沒有再解釋什么。 對顧夜來而言,孟弈這番話已經夠她想通很多事情了。 她先前一直沒有想到過這層,因為自從二十多年前先帝驟然駕崩,太后便一病不起,后來遷到春山別苑修養,再不插手政事。 如今在孟弈的暗示下,她終于意識到還有這么一個一直被人忽略的存在。 能養出昭熙長公主這樣聰慧果決,殺伐決斷不輸男子的女兒,懷安郡主這樣七巧玲瓏心的外孫女,太后自然并非這些年她一直表現的那般與世無爭。 通過史書中記載的長公主的事跡,以及她親眼所見的懷安郡主,顧夜來覺得自己隱約可以窺見那位太后娘娘的性情。 原本就紛繁復雜的勢力中又添上了一股,顧夜來覺得自己有些心力交瘁。 “到了。”孟弈喚醒了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囑咐道,“你也無須擔憂太多,若有什么難事可以告訴我。” 顧夜來輕輕點了點頭,確保帷帽沒有差池才起身。 孟奕先挑起車簾下了車,而后轉過身來伸出手,想要扶著她。 顧夜來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扶著車廂跳了下去,但卻因為地面不甚平整所以沒能站穩,身體一傾恰巧撞到了孟奕懷里。 孟奕一笑,攬著她的腰將她帶正。顧夜來有些局促地站穩,微微后退了半步。 孟奕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并沒有進一步說些什么,恰巧踩在她戒備的臨界線上,輕笑道:“該上山了,我們就自己走吧。” 顧夜來略微有些不自在,又覺得自己大概是多慮了,便低聲應了一聲,捧著紫檀木盒緊隨在他的身后。 上山之時便要依著送靈之禮行事了,顧夜來低聲念誦著佛經,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虔誠。 她未必信奉佛經,但在此事上倒是秉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待到了墳前,她便止了腳步,恭恭敬敬地按著禮節行事。 按著親疏關系,自然是顧夜來最為親近,孟奕雖說是孟霖的弟子,但卻終究沒有什么血緣上的關系,故而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顧夜來cao持一切。 顧夜來的禮節到底是孟家教出來的,嚴謹認真的近乎無可挑剔,舉止間甚至有種別樣的美感。 只是孟家當年乃是百年世家,縱然是祭禮也講究個“哀而不傷”,但顧夜來卻很明顯沒能做到這一點,悲傷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孟奕默默隨著她磕頭行禮,禮畢后等了許久,上前一步屈膝扶起她。 顧夜來嘆了口氣,拂去了他攬著自己的手,低聲道:“回去吧,我無恙。” “你都懂的,我便不再多言了。”孟奕慢下腳步,與她一并走著,“我有一言,你可聽可不聽。若是可以的話便把音韻坊關了吧,京中局勢瞬息萬變,近來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顧夜來想了想他話中的意思,嘆道:“可巧我這陣子有旁的事情,音韻坊更不是由我一人做主的,不是想關就關的了的。” 對于她的回答,孟奕沒有絲毫意外,他那句也不過純屬找些話題閑聊罷了。實際上他對音韻坊的局勢可以說得上了若指掌,十分清楚顧夜來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縱然京中局勢瞬息萬變,他卻是如魚得水。如今山雨欲來風滿樓,其中半數也是他造成的。若他愿意,護著顧夜來周全自然不是什么大問題。 顧夜來自祭奠之禮后,心神便回籠了些,對孟奕的態度也警覺了些。 孟奕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卻能感覺到她微妙的疏遠,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林府那件案子,楚嶠帶了個少年出來,我聽人說那少年是音韻坊出來的?” 顧夜來神色未變,頷首道:“不錯……我碰巧遇到了他,覺得他的長相與那日長街之上的女子有幾分相似,便將他留了下來。后來逍遙王離開京城,楚嶠接手此事,我便將那少年交給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