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柳清弦也被這殺意沖天的話嚇住,都不敢反駁,只繼續聽他下文。 刑衍燭長舒一口氣,在放出狠話后平靜不少:師尊,我知曉你怨我那時錯怪你,可你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后我又遭受了什么。 柳清弦面無表情:我不想知道你遭受什么。 刑衍燭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輕笑一聲,繼續道:我驅除天魔,即將成神,可這所謂的人間正道卻個個覬覦我的半身修為,恨不得將之占為己有。 他作勢要松開手,柳清弦趕緊整理好表情,不讓他看出異樣。 而后刑衍燭卻拉起他的手,緩緩放在了自己的右胸前。 柳清弦本對他這番動作摸不著頭腦,可在觸到那心燈之后,神情就瞬間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刑衍燭,又重新以靈識感知了下,仍舊只從對方胸腔中觸到一片冰涼死寂。 只有身死之人才會心燈熄滅,可為何刑衍燭會 當初在鴉骨嶺上,明綰煙嫁禍于你,最后又趁我一心鎮魔之時,暗害于我。 刑衍燭眼中血意更盛:幸而我得天道相護,在鎮魔之后依舊度過天劫,修得神格,可這盞心燈,卻是再不能修復了。就算我重新附身在如今的身體上,原本燃燒的心燈也漸漸熄滅,使我長年受寒涼之苦。 竟有這種事情柳清弦是的確十分震驚。明綰煙是書中女主,本是一心只為刑衍燭著想的角色,怎么會突然就背叛主角呢? 就連系統都感到意外:就算是大綱,女主的人設也沒有修改過的,一定是這個書中位面的角色自行進行了人格修補,這才導致劇情失控! 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柳清弦恍然大悟,為什么明綰煙會與他作對,為什么刑衍燭會變成現在的模樣竟然都是劇情失控所導致。可如此一來,整個位面就更加不穩定了,要如何才能完成修正任務,拯救位面? 在柳清弦心中大亂時,刑衍燭卻湊上前來,近乎嘆息道: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只有師尊值得我信任,只有你才是真正對我好。我成神之后唯一的遺憾,便是誤會師尊,卻又無法挽回,因此在耗費一半神格,重活一世,想要彌補。 柳清弦驀地回神,條件反射便道: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彌補。 結果這句話像是觸及刑衍燭逆鱗,他面容扭曲一瞬,最后狠狠抓住柳清弦雙肩:你不可以不需要! 柳清弦痛得臉色一白,驚詫地看著他。 刑衍燭似乎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一字一頓道:你不可以不需要。 我耗盡所有回到這里,就是想要找回你,就算背棄師門,就算和魔族合作,這些事情都無所謂,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在我身邊而已。 刑衍燭說著說著,就露出疑惑失落的神情:可是為什么這一世的發展完全變了樣?為什么你不要我了? 柳清弦努力想跟他講道理:不是我不要你,當初是你自己的選擇 但刑衍燭不肯聽,只將臉埋進他胸前,,摟緊柳清弦的腰背,像個執拗的孩童般急切道:我為你做到這番地步,我花費那么多心血才找到你,可若是你若是你不肯待在我身邊,那我做的這一切有什么意義? 刑衍燭手下用力,痛得柳清弦緊皺起眉,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你愛我啊。刑衍燭還在繼續道,你繼續愛我啊,師尊! 柳清弦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對方按碎,一邊痛得呼吸顫抖,一邊忍不住暗罵瘋子。 他冷了神色,堅定又簡短地答道:抱歉,我做不到。 刑衍燭一廂情愿的傾訴驟停,靜靜問道:你說什么? 柳清弦幾乎都能預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這也正好使得他更加堅定,又重復一遍:我做不到。 他抬起手,將手腕上的結契圖騰示意給刑衍燭看:我已經和玄弋結契,我這一世心悅之人只會是他一個。而在前世 柳清弦笑了笑:我上一世不曾對你動心,這一世同樣也不會對你動心。 他每說一句,刑衍燭眼中的怒意就更盛一分,等到柳清弦停下來,就見刑衍燭冷笑著攥緊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在他皮膚上留下一道淤青。 刑衍燭方才的哀傷神情全然消失,如今又變回了那個不得償所愿便殺機驟起的魔尊。 他嘴角翹起,從牙縫間惡狠狠地擠出一句:你找死。 柳清弦心知不妙,下意識屏住呼吸,等著對方的責罰,可這時門口傳來的人聲打破了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人族修士又攻過來了。 柳清弦聞聲望去,見風無晏正斜倚在門邊,臉色淡淡地瞧過來。 估計是人族修士的敵意,讓刑衍燭不自覺就想起前世的光景,難怪他今天心情糟透頂,甚至還不顧形象地來跟柳清弦訴苦。 刑衍燭站起身來,擋在柳清弦前面,冷道:攻過來便是,反正終究是個死。 他說完便往門口走去,在經過風無晏身邊時,被對方叫住。 要不要叫個人來看住他? 刑衍燭被提醒,頓住腳步看向風無晏:那你覺得派誰過來比較好? 風無晏狀若無意:沈譙吧,他整天挺閑的,也沒啥別的本事。 只是他越發做出不在意的表情,反而越讓刑衍燭起疑。刑衍燭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你倒是對你這弟弟挺上心,聽見我剛才的話了?生怕我會殺了他? 風無晏勉強笑道:畢竟胡秦還在他手上,留他一命必有用處。 刑衍燭冷哼一聲,不再為難:那你便叫他過來罷。說完后他轉身消失在門后。 風無晏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轉頭看了下屋內的柳清弦,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什么話想講。 可柳清弦還在記恨他背叛刀笑我,不肯同他對視,于是風無晏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最后跟著刑衍燭的背影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第70章 計中有計 沈譙這人其實和柳清弦想象中的人設不太一樣。 明明跟在刑衍燭身邊時, 他看上去囂張跋扈, 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小嘍啰。可在被授令看管柳清弦的時間里,沈譙卻完全沒有以前那種肆無忌憚的表現, 反而顯得很沉默,若是柳清弦不刻意去看他,他能把自己偽裝成根柱子, 一整天都不吭聲。 正道似乎和魔族已經正面開戰,就連身處魔界腹地的柳清弦都能聽見兵戈交響的聲音。 自從那次談崩, 刑衍燭鮮少來找他,似乎覺得只要把他關在身側就算是完成了自己重生回來的心愿。 柳清弦也不想和他理論,之前的交談已經足夠, 講不通就是講不通,怎么說都沒法改變對方的想法。 但除卻那已經近乎瘋狂的刑衍燭,或許其他人還有機會能說動幾分。 柳清弦正是把突破口放在了沈譙身上。 他轉頭去看守在屋內的人,發現沈譙又正靠在窗柩旁往外看, 像是在探尋, 又像是在等待。 柳清弦清清嗓子, 開口道:你和風無晏是兄弟? 沈譙回頭看向他,像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最后環顧見四下無人, 才大著膽子和柳清弦搭話:是。 既然能回應, 就說明有機會。柳清弦心念電轉,又道:那你是怎么隱藏身份待在凜蒼派的? 沈譙的神色晦暗一瞬:我是混血,能夠用法術鎮壓魔族血統, 就跟人族無二。 原來如此。看來是和殷玄弋差不多的身世背景,也難怪他總是喜歡和殷玄弋作對,想要爭出個高下。 沈譙似乎并不想自己被當做人族看待,頓了頓,便暗自啟動血脈,很快皮膚就變成了暗藍色,額角上也有一只尖利的角探出來。 柳清弦見慣了那些克蘇魯風格的魔族,見他這樣根本不會被嚇到,反而笑道:倒是比你人族模樣更可愛一點。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身份得到認同,沈譙的神情和緩不少,主動說道:我哥哥是純血魔族,他要更好看一些。 看來是個兄控。柳清弦暗自斷定。 他又開口:但就算如此,他的品格我也不敢茍同。 沈譙果然上鉤,急道:怎么可能! 欺騙我師兄,踐踏別人一番真心,屠城,說謊成性柳清弦眼神冷下來,你兄長做出的這些事情,請問哪一件是清清白白的? 可沈譙卻像是渾不在意,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只是在你們人族看來如此,可在我們魔族看來,我哥哥便是救族人于水火,即將帶我們離開這極夜魔界,前往豐饒內陸生活的英雄。 就算是這英雄手中有無數人的鮮血也無所謂?柳清弦心頭火氣,就算那些死去的人是曾經對你倍加關懷的同門也無所謂? 沈譙沉默半秒,最后安靜回答:畢竟是異族,我們只是做出最好的選擇。 柳清弦失望地看著他:凜蒼派怎會有你這樣的弟子。那在凜霜楓林中,你為何不喊你哥哥救你,而是叫明綰煙救你? 這下沈譙不答話了。 柳清弦乘勝追擊:你看,你潛意識還是想要和人族交好的。 并非如此。沈譙搖搖頭,再度探查四周后,才下定決心道,是因為我和明綰煙有著同樣的危機。 危機? 沈譙眼中閃過疑惑:因為,刑衍燭似乎對我倆格外有敵意,在涿龍秘境中就恨不得置我們于死地。 柳清弦不說話了。沈譙作為二周目中的人物,自然對前世毫無印象,但經過刑衍燭的述說后,柳清弦卻是明白定是前世的刑衍燭極為信任沈譙和明綰煙,最后卻被他們陷害刺殺,這才導致二周目中對他們恨極。 但刑衍燭若是真的想要殺他們,是易如反掌,為何還要將他們的命留在現在呢? 像是猜到他的疑問,沈譙輕聲道:我哥哥曾經說過,刑衍燭大概是打算,要我們也死在最愛的人手中。 柳清弦經他提點便有了眉目。刑衍燭在書中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并且報復手段絕對會是因人而異的精準打擊。如果前世他被騙著手刃家師,又喪失心燈,那么這一世,他絕對會讓自己的仇人失去最寶貴的東西。 明綰煙如今至親之人是溫錦鸞,在之前凜霜峰內,他們已經反目成仇,而沈譙 柳清弦猛地抬頭看他:那為何你們還愿意替他做事?他分明是在打你們的主意! 那頭沈譙似乎瞇縫著眼睛在看什么,并未立刻回答,在看見一縷青煙從遠處宮殿中升起后,他才舒展眉頭,快步朝柳清弦走來。 我們當然知道。 沈譙從袖中抽出一只鑰匙,往柳清弦腳踝上的鎖扣一插,頓時鎖鏈松開,落在地上發出響亮聲音。 柳清弦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這是做什么? 沈譙將他拉起來,簡短道:帶你去找殷玄弋。 柳清弦一驚,這反轉就讓他想不通了,怎么這人就突然反水了? 刑衍燭的目標從來不是幫助魔族。沈譙陰沉著臉道,這整個世間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真心實意地幫助魔族,我哥哥也只不過是在和他互相利用罷了。 柳清弦聽到這里就有些想笑。刑衍燭明明有著這位面中最強的實力,可因為從來不肯真心待人,反而使得他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 他機關算盡,玩弄人心,到頭來,身邊竟是連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該說這是報應,還是該說他可憐。 柳清弦捋清來龍去脈后,就對沈譙放心許多,又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打算如何? 我哥哥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我們現在算是處于同一戰線。 這人一口一個哥哥,像是半點沒自己的主見一樣。柳清弦暗自腹誹,但為了保證對方能夠毫無芥蒂地帶他順利離開,終究還是沒開口引戰,只乖乖跟著他走出房間。 沈譙非常熟悉這里的地形,帶他避開了走廊上的耳目,從暗道往前匆匆趕路。他們在越過一個庭院的時候,聽見遠處傳來一聲轟鳴,熟悉的蒼龍嘶吼遙遙傳來。 柳清弦身形一頓,忍不住朝那邊看去,果真見到有玄青色的真氣破空而起。 玄弋 沈譙毫不客氣地拽他一把:要是想盡快見到你徒弟,就不要浪費時間,趕緊跟我走。 柳清弦趕緊跟上去,又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想在利用完刑衍燭后,就借正道人士之手殺了他? 我哥哥說過 柳清弦翻了個白眼。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你們打完就是魔族進攻的最佳時機。 柳清弦嗤笑:那你哥哥有沒有說過,不要什么信息都透露給對立方?我現在可就知道你們的計劃了。 沈譙像是才明白過來這點,立馬停住腳步,轉頭緊盯著柳清弦,手蠢蠢欲動地往腰間摸去。 聽了半晌的系統氣得大叫起來:你提醒他干啥啊?這傻子喜歡說,你就讓他說啊,現在他要斬草除根了! 柳清弦冷汗都落下來,恨不得掌自己的嘴。看沈譙的神色就像是動了真格,也怪他居然還多嘴提了這么一句。 好在此時,黑 暗中有道聲音來替他解了圍:你還在這里做什么? 沈譙神色頓時松懈,欣喜地轉頭望去:哥哥。 風無晏從走廊陰影中出來,看了看他,又看著柳清弦說道:他會帶你離開,不過你得注意不要被刑衍燭抓住,否則這個計劃就會完全失敗。 柳清弦敏銳地發現他和沈譙的話有出入,便提防道:我要去找玄弋,我知道他在這里。 風無晏冷哼一聲:殷玄弋現在正朝著這里攻來,你倒是可以去找他,到時候直接碰上刑衍燭可就全盤皆輸了。 柳清弦仔細一想,覺得自己要是再度被刑衍燭抓住,就成了要挾殷玄弋的人質了,的確應該避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