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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鸞驚疑不定地看著那顆藥丸:為什么會又出現一顆回春丹?清弦,你剛才所做之事,難道是 柳清弦卻不敢耽誤,將回春丹送至溫錦鸞嘴邊:師姐切勿多言,還請服下此丹,毒性自然可解。 溫錦鸞當然相信他,毫不猶豫服下藥丸,果不其然,隨著沁涼的氣息呼出,她脖頸上的青黑紋絡都漸漸潮水般消退。 柳清弦欣喜不已,這才放下心來,同她相視一笑。 而這時又有人破空而來,竟是自從離開蘭因秘境就分散的殷玄弋! 玄弋!柳清弦大喜,連忙站起身沖他揮手,可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人從后邊捉住,拖動著他退后兩步。 柳清弦踉蹌著撞上個溫熱胸膛,仰頭看到了刑衍燭微微翹起的唇角。 殷玄弋原本露出喜色的眼眸頓時變成憤怒豎起的獸瞳:放開他! 刑衍燭不慌不忙:是我贏了,殷玄弋。 溫錦鸞敏銳地發現這兩人的來往方向都是論劍臺,忙沖著殷玄弋問道:季師兄呢?! 殷玄弋浮現隱痛神色,但如今事有緩急,他只匆匆搖頭,轉而朝著刑衍燭攻去:放開我師尊! 刑衍燭攬過柳清弦的腰,輕松避開他,隨后目光斜斜朝下,對柳清弦說道:柳師叔,你剛才答應我的話,可要說到做到,我們可是有血契為證的。 柳清弦不禁苦笑,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啊 刑衍燭和殷玄弋勢如水火,只要是讓殷玄弋不痛快的事,他當然樂意之至。 柳清弦閉了閉眼,輕聲道:玄弋,住手。 殷玄弋正欲再度攻來的身形一頓,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師尊? 先保護好大家,我去去就回。 刑衍燭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去去就回? 柳清弦抬眼冷道:我只答應隨你離開凜蒼派,又沒答應你不會回來。 這倒是我失誤了。刑衍燭嗤笑一聲,不過你也倒是有那個本事回來才行。 他說完還曖昧地握緊了柳清弦手腕,柳清弦眉頭一皺,有點犯惡心地甩了甩手。 兩人這番對話,再加上受傷嚴重的溫錦鸞,已經讓殷玄弋將來龍去脈猜得七七八八,如今柳清弦被血契擺布,的確不能強求住他。 殷玄弋眼眶通紅,最后深深注視柳清弦,篤定道:師尊,我會帶你回來。 柳清弦才點點頭,就被刑衍燭帶著御空而起。詭譎的神格在刑衍燭眉間顯現,雙眸也變成猩紅,刑衍燭平日被規矩梳起的長發如今在夜風中凌亂飛動,竟是一副入魔的景象! 柳清弦這才驚訝發現,帶著自己御空的人竟然沒有御劍,全憑自力浮空,哪里還是一個修道小輩能有的資質? 刑衍燭察覺到他的視線,垂目含笑看著他:驚喜嗎?師尊? 他喚的是師尊。 柳清弦眼瞳驟縮,手一抖便要推開他,可刑衍燭現在的指甲尖長,像刀刃般扣在他手腕,在他掙扎間就往他皮膚上劃出幾道傷口來。 師尊小心些,別傷了自己才好。明明是關切之語,從刑衍燭口中說出,就帶了無情無義的意味。 他們在夜空中越升越高,直到俯瞰整個凜蒼派。 從未出現過的威壓墜墜而下,驚得所有人都停了動作,往上空看來。 刑衍燭將手里的同塵劍穗直接擲出去:這種東西,我早就不需要了。 他手指微動,凜霜楓林中的結界瞬間破碎,早就蓄勢待發的明綰煙立即御劍而起,冷著臉來到他身側。 仿佛只是點撥琴弦,刑衍燭又微微抬手,被束縛的沈譙像是被看不見的大手擰起來,也往他的方向而來,失去右臂的風無晏驀地出現,沉著臉句話不說。 下方正和魔族廝殺的刀笑我抬起頭,驚詫難言:他到底是什么人? 疲憊不堪的裴寧韞扶著倒塌焦木來到他身邊,最后嘆了口氣:如果真有這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物,那便一定是傳聞中的魔神了吧。 一輪血月在刑衍燭背后輝映,他緊緊錮著柳清弦,俯瞰整個天下,嘴角噙笑,眼神無悲無喜,又似瘋似魔。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還會有一更。 第69章 被困魔界 西邊是盜野草原, 中部是人族據地, 北方過了鴉骨嶺,就是魔界。 柳清弦百無聊賴地蹺著二郎腿, 語調里透著股生無可戀的意味。 我可能這個二周目就是來觀光的,不然怎么全地圖都跑遍了。 系統也百無聊賴:得了吧,你想觀光魔界, 也得看刑衍燭放不放你出去。 唉 柳清弦長嘆一聲,抖抖翹起來的二郎腿, 腳踝上的銀制鎖鏈叮當作響。 在凜霜峰被刑衍燭抓住的時候,他的確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既然刑衍燭也是重生回來,那么按照一周目對他毫不留情下手的情景, 估計這次也是不打算放過他的意思。頂多不過就是一死,任務失敗而已,當時柳清弦也曾這么為自己鼓氣。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有被關小黑屋的一天。 在離開凜蒼派后, 刑衍燭帶著他徑直就越過了鴉骨嶺, 來到終年極夜的魔界。焦土上有紅色的熔巖流淌, 宛若遍布在大地上的血脈般觸目驚心,刑衍燭微微降低高度,于是柳清弦就看清了地上正在行走的各類魔族, 他們仰頭看來的目光也皆帶著懼意。 柳清弦心中微動, 忍不住轉頭去瞧刑衍燭的側臉。對方眉間那道繁復花紋看上去格外詭異陰鷙。 他本應該是這本書中的主角,是拯救蒼生的人間正道,怎么會在這二周目變成這般模樣?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刑衍燭猩紅眼眸一轉,看著他笑道:師尊若是想知道來龍去脈,我帶你回到宮中再細細說明便是。 宮中? 刑衍燭微微瞇眼,又意味深長地回答:你看到便知道了。 于是柳清弦不便再問,只好沉默下來,將自己的骨節縮得更緊,盡最大努力離刑衍燭遠些。 這樣的動作自然被對方發覺,刑衍燭在明白過來后,干脆蠻橫地將手臂往柳清弦腰間用力收攏,直接使得柳清弦緊貼到他身側,這才輕哼一聲,加快速度往前趕路。 這樣逾矩又無禮的動作讓柳清弦氣得牙癢癢,忍不住恨聲對系統說道:就知道這人的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喊我師尊也罷,假仁假義對我說好話也罷,一旦不符合他心意,就原形畢露,非要強求我按照他的指令來。 系統與他同仇敵愾:就是!這破主角到底是怎么變成這個狗脾氣的? 柳清弦拿白眼看他,意有所指:還不是因為某個作家自己設定的問題。 于是系統頓時慫了,不敢再說話。 就這樣,一人一系統被迫魔界一日游,最后被刑衍燭帶進魔族宮殿,兩人在桌子兩邊相對而坐,各懷心思。 刑衍燭現在又變成彬彬有禮的模樣,還主動拿起茶壺為柳清弦倒水:一路奔波,師尊想必也勞累了,先喝口水我們再敘舊。 柳清弦冷眼看他:我不知道和你有什么舊可敘。 怎么會?刑衍燭挑挑眉,兩世為人,想必師尊也是頗有感慨才是。 柳清弦一聽他提及前世就覺得頭痛,更是不愿同他多說,連刑衍燭推至他面前的茶杯也被他拂至一邊,不肯領情。 這番冷淡動作讓刑衍燭收斂了笑容,最后沉默片刻,才道:當初在鴉骨嶺,是我被旁人所騙,這才誤會了師尊。 誤會?柳清弦幾乎要笑出聲來,若非他擁有系統,還能在二周目再次攻略,這就是一條人命的事,在刑衍燭口中,倒是輕而易舉的用誤會就一筆帶過,未免太過無情。 可他如今也算是看得清楚了,這就是刑衍燭的本性,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因為天道給予他太多青睞,天下人給予他太多愛戴,反而使得他對一切都不會珍惜,只當做是理所當然。 這樣的人,是解釋不通的。 柳清弦思及此處,便拿起那杯茶水于手中輕晃:當初在鴉骨嶺上,有句話我沒來得及同你當面說出,既然你如今有著前世記憶,那么如今再說也不算遲。 刑衍燭含笑看著他:師尊請講。 于是柳清弦停住手中動作,微微抬眼看向他:我想說的是鴉骨嶺一劍,便算是你我斬斷因果,前塵皆散。為師當初只望你今后順遂無憂,長命千載。而今再活一世,我倆已經毫無羈絆,還是各自安好吧。 刑衍燭眼神微沉:怎可能毫無羈絆?若不是師尊還記得前塵,又為何要給我送來諸多機緣,又為何次次救我? 柳清弦毫不猶豫:那是為了玄弋。 刑衍燭仿佛聽到什么笑話,嗤笑道:不可能。那些法寶秘籍全都給了我,怎么可能是為了那個半妖?難不成師尊再等著我手刃天魔不成? 柳清弦被他一口一個師尊喊得很不自在,終于忍不住抱怨道:你還是別叫我師尊了。你現在的師尊是凜蒼掌門季霄重,而我現在的弟子是殷玄弋。 他實在不想再被誤會以前的重重舉動,于是干脆坦白道:我幫助你,是因為天道向著你。 系統滴了聲:宿主,不能再說了,泄露機密將會引發警報。 柳清弦只好卡在半截,收住話頭。 可刑衍燭仍舊不肯退步:可上一世我們才是至親的師徒關系。 至親? 若是至親,怎么可能會疑心于他,又毫不猶疑地直接殺了他?柳清弦心中火起,最后還是強行按捺下來,搖搖頭不再就這個問題爭論。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下,那道被刑衍燭設下的血契已經因為承諾完成而消散,就只有同殷玄弋的結契圖騰還熠熠生輝,經久不息。 柳清弦在看到那道圖騰后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最后抬眼轉而說道:不論你怎么說明,我們在這一世已經全無關系,我也不曾做出什么虧欠于你的事情。如今我完成了對你的承諾,血契已消,你總歸得放我走了吧。 刑衍燭苦笑:你我情分,當真一點不剩? 不僅一點不剩,我還恨不得離你越遠越好,都快變成魔尊了還能講什么道理!趕緊回家帶人來清理門戶才是正經事! 柳清弦暗地里腹誹,面上卻不顯,只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后將空蕩蕩的茶杯翻轉給刑衍燭看:茶盡,情盡。我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對前世也無怨懟,所以你還是不要執迷前塵為好。 刑衍燭微微低著頭,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只在出神。 柳清弦等他片刻,見對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于是耐心告罄,站起身就往門邊走去。 若是我非要執迷呢? 身后突然傳來刑衍燭低沉的聲音。 柳清弦聞聲一頓,正打算回頭說執迷也沒用,可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腦海內嗡鳴一聲,當即就身形不穩朝地面倒去。 系統驚慌地喊道:宿主,那杯茶有問題! 你現在說有個屁用啊!柳清弦簡直無力吐槽,下一秒就直接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他便是在那張鎏金高床上,一抬腳就聽見金屬碰撞傳來的叮當聲。 柳清弦:靠。 直到被囚在這魔殿之中,柳清弦才明白過來,之前在凜霜峰時,刑衍燭那句你也倒是有那個本事回來才行是什么意思。 刑衍燭如今實力莫測,若是想要強行帶走他,當然是輕而易舉,可他就是要惡心下殷玄弋,非要讓柳清弦做出是主動跟他離開的模樣。 這人玩弄人心至此,哪里還有點書中主角的風范? 更別說他如今以魔尊自居,根本就是變成反派中的反派了。 柳清弦在想到這點后又頗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因為他所帶來的的蝴蝶效應,才導致刑衍燭變成這般模樣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刑衍燭變成反派,就是他的責任。 在察覺到他的想法后,系統突然冒了出來:宿主,我倒是覺得你沒必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一周目你全心全意對刑衍燭好,二周目你同樣對殷玄弋好,反派都能被你教成現在的小天使,那么刑衍燭不可能在同樣的環境中黑化啊。 再說了,二周目中,刑衍燭變成季霄重的弟子,這才是書中原本的設定,根本就沒有什么蝴蝶振翅的影響。 這樣的解釋讓柳清弦稍稍安穩一點,緩和神色道:可是,我還是想不通,刑衍燭就算是個狗脾氣,也不至于背叛正道啊。 這一點讓系統也犯了難: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周目你下線以后,刑衍燭肯定遇到了什么讓他三觀完全被顛覆的事情。 柳清弦便想到了如今刑衍燭眉間的那道花紋,點點頭道:按照書中設定,他會在消滅天魔后直接成神,那道眉間紋絡就是神格標志才對,可我怎么看都覺得那神格不對勁。 系統心有戚戚:怕不是邪神吧 一人一系統還沒討論出個究竟,就聽門口傳來重響。柳清弦忙起身查看,就見刑衍燭陰沉著臉站在門邊,外面極夜中的風雪席卷而來,冷得柳清弦打了個寒顫。 刑衍燭似乎心情非常不好,所有禮節都拋在腦后,門也不關,徑直大步流星走進屋內,帶著渾身寒氣將還穿著單薄白衣的柳清弦攬入懷中。 冷,而且難受。 柳清弦抵觸地掙扎起來,可刑衍燭從來都不給他反抗機會,手中再度用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摟碎在懷里。 柳清弦只好不敢再動,膽戰心驚地僵著身子,等著刑衍燭下一步動作。 耳畔的氣息不穩,刑衍燭似乎在竭力平復著怒火,過了半晌才沙啞著嗓音開口: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該死。 系統悚然:靠,這是什么超級大反派boss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