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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來,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去找他。 哎,師叔! 見阮嬰寧又是作勢要上前攔住,柳清弦連忙一抽身出了門,趕緊跑了,只留下屋內兩人面面相覷。 感覺柳師叔醒來以后,心性倒變得跟小孩兒似的了。 阮嬰寧笑著睨向岳云:要是我一直都看不見,也會被憋壞呀。 她復又嘆息:只是不知道柳師叔那般同殷師兄說了,殷師兄要如何處理。 岳云頷首:他最聽師叔的話,可能就會馬上跟隨師叔回門派吧 。 阮嬰寧便有些惆悵地托腮,手臂撐在桌上:可是殷師兄辛辛苦苦準備三年的心血,我都不忍心看它白費掉呀。 而柳清弦在躲過阮嬰寧的嘮叨后,東拐西拐半天,就有點迷路。 完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找他。 系統忍不住翻個白眼:你瞎了這么久,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找不到。但找不到,你還不會問嗎? 正巧旁邊一眾臉上布滿妖紋的人走過來,見了柳清弦就齊齊半跪:王妃好 柳清弦差點被他們嚇死,嘴角抽搐地忙躲過這一禮:不必多禮,叫我清弦就好。 等到面前的人重新站起,柳清弦才發現為首的居然還是熟人。 那人正是在迷津渡里遇見過的刀疤青年,當初這人就和柳清弦合不太來,如今他眼里滿是戲謔,還超大聲回復:好的王妃,明白了王妃! 柳清弦漠然道,既然你都這么稱呼我了,那我去找你們妖王打你小報告,也不為過吧。 青年慘叫起來:別啊,有話好好說! 他忙不迭把柳清弦拉到一邊,快速道:那小子不是,我們陛下記仇得很,當初族內選新王,他盯準了我打,要是你還去說我壞話,我估計別活了。 柳清弦聽得想笑,但還假裝繃著臉道:既然如此,你只需幫我個忙,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青年眼睛亮亮地湊過來:什么忙什么忙? 送我到殷玄弋那里去。 青年臉上笑容一垮,面露難色:現在陛下有要事,我帶你過去,但你得自己進去才行。 柳清弦暗道,怎么殷玄弋天天都有要事,也沒聽給他說過,但口頭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明白,我不說是你帶的路。 兩人一拍即合,青年便領著他往妖族部落腹地的宮殿走去。 等走到門口,青年悄聲道:你自己開門,我就不進去了。 柳清弦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推開門,卻剛好有一道刀面反光撞進他眼中。 柳清弦被強光反射刺激得微微閉眼,等到再睜開,就親眼目睹殷玄弋一刀將地上跪坐的人頭顱斬下的情景。更讓他驚訝的是,那并不是被斬首的第一人,在整個房間內,已經有了幾具尸體,想必也是被殷玄弋親手處決。 殷玄弋察覺到門口動靜,收刀后轉頭,臉上冷漠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慌。 師尊? 柳清弦現在也有點不知所措,最后情急之下,干脆茫然地睜大眼睛說道:玄弋,你在嗎? 系統:牛逼,我給你發個影帝獎杯。 柳清弦腦海中還在回想剛才那一幕,心里亂糟糟的,根本沒心思和系統插科打諢,忙打著哈哈說:玄弋,你要是在忙,我就先回去了。 殷玄弋這才垂著眼道:我送師尊回去。 不用了,我柳清弦一把抓過還沒離開的刀疤青年,他送我就行。 眼見自己被暴露出來,刀疤青年忙道:不是吧?!你不是說自己進去嗎?你在裝什么眼瞎啊! 柳清弦剛才的謊言就這么被戳破,心里更是尷尬,但又不敢回頭去看殷玄弋,只能跟眼睛抽筋似的給刀疤青年甩眼色。 刀疤青年:啊? 殷玄弋將手中長刀扔到一旁侍從手中,緩步走過來:還是我送師尊回去吧,你先退下。 那刀疤青年忙甩甩被嚇得顯形的尾巴,跑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都一時無語。 殷玄弋本打算伸手去扶住柳清弦,可一抬手,就瞧見了自己衣袖上濺上的點點深痕是剛才那人的血。 他便又放下手,低低對柳清弦說:師尊,我送你。 柳清弦臉色有些蒼白,抬頭勉強沖他笑了笑,便一齊往回走去。 他現在根本就提不出要盡早回凜蒼派這件事了,腦子里的疑問多得快炸掉。 殷玄弋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他們是叛徒嗎?妖族內部是不是也存在什么問題? 在舉刀的一瞬,殷玄弋的神色太過冷漠無情,根本不像是柳清弦記憶中的模樣。 所以這三年內,殷玄弋到底經歷過什么呢? 柳清弦滿心不安地埋頭前進,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身后的腳步聲停下來了。 他疑惑地回頭,就見殷玄弋站在離他不遠處,有些哀傷地看著他。 玄弋? 殷玄弋沒有答話,眨眨眼,最后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拉過柳清弦的手,然后將那只手放到了自己頭頂上。 柳清弦立刻感受到手掌下毛茸茸的觸感。 是耳朵。 是殷玄弋將自己的兩只耳朵,露出來向他軟軟示好了。 第60章 看遍紅塵 殷玄弋依舊沉默著, 只以軟綿綿的眼神看他。 這是想證明什么?是在示弱嗎?想讓他不那么害怕? 柳清弦從那雙清澈的異色瞳中, 看到了自己滿滿當當的倒影,心里的焦慮不安便都安定下來。 他放緩語氣, 問道:你做那些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對嗎? 殷玄弋眼神微動, 最后點點頭:本來不想讓師尊看到我這個樣子,結果還是瞞不住你。 柳清弦便有些想笑:只要你做的是正確的事情, 你便好好解釋給我聽就行了,雖然初見嚇了一跳,但不論你變成什么模樣, 總歸還是我的玄弋,不是嗎? 他想到剛才的尷尬,有點窘迫地說:只是,你要給我適應的時間。 殷玄弋似乎這才放下心來, 朝他彎彎眼睛笑起來:師尊一定要相信, 玄弋在面對你時, 是從來不會變的。 他坦白解釋道:方才處置的人,皆是魔族臥底。高階魔族既然能夠仿出人族的樣貌,自然也可以仿出妖族樣貌, 因此需要格外謹慎, 才能從族人中找出不尋常之人,以免釀成大禍。 柳清弦恍然大悟。自從復城一事后,整個人族領域都風聲鶴唳, 自然妖族這邊也會有所防備。 于是他笑道:原是這樣。你瞧,與其擔心我會發現而瞞住我,反倒不如說清楚,讓我明白才好。 殷玄弋只笑而不答。雖說他也知曉講明情況后,柳清弦就會站在他這邊,可心里的擔心卻也依舊會存在。 要是師尊看到他那般殘忍的一面,那他的師尊到底會不會害怕他,會不會對他有所疏遠? 這樣的擔心,就算是心里知道答案,也還是會惶恐不安。畢竟,面對自己深愛的人,永遠都只想表現出對方最喜歡的模樣啊。 但如今既然已經把話說明,殷玄弋便不再談論這個,轉而又問:師尊來找我,是因為何事呢? 柳清弦這才想起來意,忙道:我想盡快回凜蒼派,最好是明日就啟程。 結果正如阮嬰寧和岳云,殷玄弋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錯愕:師尊一定要這么早回去么? 柳清弦一邊做著行程打算,一邊點頭,并未發現殷玄弋的異樣:該解決的問題,還是盡早解決比較好。而且如今我蘇醒了,總得回山門還你一個清白。 不行。 柳清弦本還繼續說自己的計劃,不料殷玄弋在沉默片刻后,卻是一句否認將他打了回來。 為什么不行?柳清弦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殷玄弋看上去有些焦慮,喉結上下滾動幾下,才坦白道:師尊可曾明白,刑衍燭的目的,正是在于你。 在于我? 殷玄弋解釋道:師尊難道沒發現么,刑衍燭總喜歡跟在你身邊,總是想要想要和我爭奪你。 柳清弦都有些匪夷所思了。刑衍燭的確經常在他面前出現,起初他也只認為是自己給送去法寶,讓刑衍燭對他態度改觀些許,可后來又發現刑衍燭依舊在跟他說話時是一副輕蔑不屑的模樣,自然也就打消了和對方友好相處的想法。 可是爭奪一說殷玄弋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殷玄弋拉著他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解釋道:在這三年內,刀師叔經常將凜蒼派的動向告知于我,因此我才能夠確信,刑衍燭一定也是重生回來的。或許是對當初錯殺師尊 殷玄弋在說到這里時,不由得咬了咬牙,緊繃的下頜線條昭示著他的不忿。 柳清弦忙拍拍他的手背安撫,示意道:你接著說。 殷玄弋點點頭:當初在心魔設定的夢境中,我也親眼目睹了上一世的場景。刑衍燭或許是在悔過,所以這一世千方百計想要師尊重新回到他身邊。因此,要是師尊現在回到凜蒼派,反而會讓刑衍燭有所動作,打草驚蛇。 柳清弦回想了一下往日刑衍燭對他說的話,現在才咂摸出不對勁來。 他幾乎要被氣笑:他憑什么覺得我這一世還要跟在他身邊?憑什么覺得,我還要像上一世那般,掏心掏肺對他好,結果卻只換來一丁點憐憫和悔過? 你不必擔心,我這一世的弟子只有你,絕不會再有其他人。柳清弦堅定地拉著殷玄弋往前走,所以早日回去說清楚這件事也是好的 師尊!殷玄弋驀地停住腳步,再次打斷他。 柳清弦轉身,有點疑惑道:可是還有什么顧慮? 他隨后又想了想,殷玄弋現在是妖族之主,總歸平日里事務繁忙,也有內憂不斷,要是讓他貿然拋下全族和他一起前往凜蒼派,的確說不太過去。 因此柳清弦就緩緩松了手:今時不同往日,是師尊沒有考略全面。你要是脫不了身,那不如就讓我先回凜蒼復命? 殷玄弋無奈地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柳清弦更是不解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殷玄弋張口欲言,猶豫許久后,才垂著眼道:沒什么,要是師尊著急回去,那么我們明日啟程便是。族里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呼哲和風嵐都能處理好。 風嵐正是剛才帶柳清弦過來的刀疤青年。 但福至心靈般,柳清弦就察覺出了不尋常的意味。既然所有人都在留他,那么一定是殷玄弋本身做好了安排,有著什么其他的計劃。 于是柳清弦試探問道:玄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之處,你得如實告訴師尊。只要你解釋清楚,我自然不會執意要這么早回去的。 殷玄弋本已經做好計劃泡湯,提前回宗門的準備,如今聽到柳清弦的話后,才道:嬰寧可曾和師尊說起過靈識結契一事? 柳清弦點點頭,語氣復雜:我本以為從血獄深淵而歸,是我僥幸,但聽嬰寧說后,才知,是你將壽命同我共享了。 殷玄弋倒是不在意的樣子,搖搖頭:本早就打算和師尊靈識結契的,只是當時事出突然,行事倉促,因此才在師尊昏迷的情況下完成了結契,還要請師尊不 要怪罪我才是。 柳清弦本來想說這有什么好怪罪的,但轉念一想,既然兩人已經結契,那么現在的性質可不就是跟阮嬰寧和岳云一樣了么! 系統悠悠閑閑地補充說明:就是成親了哦,宿主。 柳清弦臉上騰地就燒起來,頓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但看著殷玄弋還在期期艾艾地看著他的眼神,又只能假裝鎮定道:自然不會怪罪。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殷玄弋這才滿意地笑起來:那徒兒就放心了。 所以。柳清弦清清嗓子,繼續問道,這和留在盜野草原有什么聯系么? 殷玄弋抿了抿唇,仿佛是經過無數掙扎,最后才說:結契是人生大事,而師尊是我此生唯一心愛之人,結果卻讓結契這么倉促地完成,玄弋實在是覺得有所虧欠。 師尊,玄弋這一生說不上順遂,總是不能得償所愿,總是在失去,總是無能為力,但最大的幸運,便是能夠在此生遇見師尊,和師尊心意相通。而不論是涿龍秘境,鏡玉山林,還是血獄深淵,就算我拼盡全力,也無法護得師尊安全,反倒要讓師尊為我擔心,拼盡全力相護。玄弋從來都不曾保護好師尊,這一直是我最為難忍愧疚之事。 柳清弦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在意這個,忙勸道:怎能這么說呢?涿龍秘境中你也曾救下過我,迷津渡里也是你一直在保護我,更別提這次,還是你分享壽命,我才得以活下來。 柳清弦說著,就有些頓悟,笑道:既然我們心意相通,那么守護彼此不就是理所應當的事么?哪里來什么虧欠?這般想來,倒是合該我們同生共死了。 可每次都是師尊付出得更多,這又怎不是我在虧欠? 這道理怎么就說不通了!柳清弦無奈,只好問:所以,你是想要用什么方式彌補我嗎?可如今你連壽命都補給我了,你到底還想做什么啊 卻見殷玄弋在聽到他的問話后,微紅著眼眶抬頭,看著他道:我想,補還給師尊一個結契禮。 結契禮,那便是大婚典禮。 柳清弦在聽他說完之后便怔住了,萬萬沒想到殷玄弋這段時間總是躲著他布置什么,竟然是為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