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廂，學長掛斷了電話之后，身后響起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不是說約同學吃飯嗎？怎么聊了這么久。

    呵，等急了？學長笑了聲道，回過頭去看著身穿浴袍的男子，還是吃醋了？

    至于嗎我，就一個小屁孩兒。男人帶著覺得他的玩笑很荒謬的神情哂笑了一聲。

    說的好像你很老一樣。

    學長笑了聲，沒再接著往下聊，但是以他對于趙星羅的了解，他除了年紀還算得上是年輕男孩兒之外，在其他方面，還真的跟小屁孩兒這個詞扯不上任何關系，甚至可以說是少年老成到了驚人的地步，如果有一天被人發現他是穿越重生的，自己也不會感到特別驚訝吧，學長在心里這么想到。

    攝影師是在下午四點多鐘接到趙星羅的電話的。

    他們只是簡單交談幾句，就約好了試鏡的時間和地點。

    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的交談，攝影師對趙星羅的第一印象、準確的說應該是第二印象了，就相當不錯。

    他算是行業內部咖位不低的攝影師了，每天這樣的電話也差不多要接個兩位數，但是趙星羅的來電卻讓他格外舒服。

    他特別受不了別人在他工作的時候奪命連環call，或是不管白天黑夜只管打進來的那種，相比之下趙星羅選擇的這個時間段剛好是他結束了一個工作之后休閑愜意的時候，心情非常放松，加上又是自己看好的人，說定了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這個小家伙兒會是一個很容易合作的伙伴，攝影師不禁想到。

    這邊廂趙星羅掛斷了電話，掃了眼社交軟件上攝影師剛才po出來的工作結束［太陽］的字樣，關上了頁面，想要再跟辜尚說一聲，再一次摸出了手機之后才意識到，世外高人辜先生他并沒有手機。

    趙星羅：

    意識到打宅電似乎與現在的主流社交方式有些格格不入，趙星羅放棄了這個念頭，只好等待著辜先生每天晚上的自投羅網了。

    趙星羅這么想著，開始用心地準備著今天晚餐時間開始售賣的麻辣燙的底料。

    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能讓辜先生開始使用手機呢？趙星羅一邊工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到。

    第35章

    跟趙星羅約好的攝影師給出的地點是一所大學對于民眾開放的cao場，拍攝的主題也非常簡單，就是幾個運動的場面，都不需要借助器械或者球類，按照攝影師的話說，放飛自我跑跑跳跳就可以了。

    趙星羅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換上了對方提供的運動服，然后開始在cao場的跑道旁邊做起了熱身運動。

    因為只是普通的試鏡，攝影師連徒弟也沒帶，就是一個人來的，加上趙星羅一共就他們兩個人，這會兒趙星羅在場邊熱身，看衣服和書包的工作自然就交在了攝影師的手上。

    他入行很久了，對于單品的敏感度很高，一打眼就能看得出趙星羅今天的這身兒行頭價值幾何了。

    一個年輕學生，還真是挺厲害的，攝影師想著，就蹙了蹙眉頭，他抬眼朝著趙星羅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果然

    這個男孩兒有一種挺特別的氣質，該怎么說呢

    他穿什么都像是在穿著高檔成衣的即視感。

    攝影師心里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但是并沒有馬上表露出來，而是示意已經準備好了的趙星羅自由地做出幾個正在運動中的動作。

    趙星羅點點頭，分別做了跑步、跳躍和空手投籃幾個動作，攝影師手上的家伙也沒閑著，從各個角度捕捉著趙星羅的神態和身形。

    他無疑是個焦點人物。

    攝影師心里這樣想到，因為抓拍了一會兒之后，他發現趙星羅周圍的cao場附近，已經明里暗里聚攏來了不少這個學校的女孩子和一部分男孩子，這是他在之前的戶外拍攝中不太常見的情況。

    但這還不是最好的效果，攝影師示意趙星羅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自己則開始檢視剛剛抓拍到的畫面。

    他原本以為這個青年男子只是在特定的場合才會展現出自己優雅自持的一面，但事情似乎并不單純，他在圍觀別人工作的時候是優雅自持的，在穿上青春洋溢的運動服、在cao場上揮灑汗珠兒的時候依然是優雅自持的。

    他跟周圍十幾二十歲、被汗液打濕了T恤和短褲，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年輕男孩兒是那么的不同即使他們都是同齡人。

    趙星羅身上有一種鮮少會出現在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身上的大人感。

    這種氣質他穿著正式的時候不怎么顯眼，但是在換上運動服、在cao場上做出各種高強度的運動動作時就顯得有些違和了。

    那感覺不像是一個青春少艾的年輕男孩兒，倒有點兒像是一個演員在扮演一個年輕男孩兒時的感覺似的，雖然演技是影帝級別的，但是觀眾多多少少會感覺得到這是演的，不是真的。

    當然這只是視覺上非常敏感的攝影師才能察覺到并且貼切地描述出來的感覺，雖然他可以形容得出來，但是想要在短期內把這種微妙感矯正過來很可能并不容易。

    因為這不是肢體語言或是面部表情的矯正那么簡單，而是一種綜合性的感覺。

    當然趙星羅的這種氣質并不是不好，事實上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適合高級時裝的平面拍攝和走臺的，但是想要在這一行發展得好的話，模特兒需要在高級感和商業感之間找到一種平衡，就好像好的演員可以在不同的作品中扮演三教九流蕓蕓眾生之中的任何一個，而不是演什么都像他自己。

    攝影師看著傳到顯示屏上的畫面沉吟了一會兒，然后發現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那就是他們周圍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了。

    攝影師：

    他之所以選擇這里是因為這個地方他挺熟的，也進行過好幾次拍攝了，以前帶別的模特兒來的時候也沒有這么夸張啊，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了嗎？攝影師看著一旁被幾個大著膽子過來搭訕的女孩子和個別男孩子圍繞起來，正在努力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的趙星羅，嘆了口氣。

    全宇宙收工吧。攝影師說。

    凌晨，芳鄰便利店。

    這幾天老徒弟都請假沒來，趙星羅也沒有要求白班的同事們過來搭把手兒，雖然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畢竟夜班的時候客人不多，一個人看店倒也應付得來。

    白天沒有什么時間細想，夜深人靜的時候，趙星羅對于自己白天的表現大概有了一個判斷。

    他的這個工作不能說是做得很差勁，但至少并沒有帶給攝影師驚艷的感覺。

    他對人的態度非常敏感，可以感覺得到在電話聯系的時候攝影師的狀態是非常興奮的，有一種挖到寶的感覺。

    對方在電話里言簡意賅地跟他提了一下想先試拍一組雜志的專題圖片，用來搭配小短文的那種，要求不高報酬也不高，但是以趙星羅的潛質，應該很快就會有經紀公司主動打聽他這個人。

    但是在后來的拍攝過程中，攝影師的這種興奮感和電話里那種篤定的感覺似乎并沒有繼續表露出來。

    可能是對方覺得他有點兒泯然眾人矣的感覺了吧，也沒有再往之前那方面聊過，實際上趙星羅甚至不太確定這一次拍攝的照片到底能不能修出對方想要的效果，能不能賣得掉。

    不過這些輕微的挫敗感對于他來說還是挺好處理的，他的心理調節機制這么多年以來已經越來越完善了，除了某些只存在于書本和其他傳媒形勢里的間接經驗，但凡是他經歷過的，都已經可以挺妥善地自我調節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趙星羅再一回神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向了凌晨兩點鐘。

    他本能地朝自動門那邊看了過去，非常巧合地看到了辜尚姍姍而來的身影。

    趙星羅對于自己剛剛一系列的反應在驚訝至于感到一種近乎溫暖的趣味。

    怪不得自己想了半天忽然自動中止了剛才占據念頭的想法，還下意識看了眼時間。

    這是形成了辜尚條件反射了？

    第36章

    辜尚在下樓買東西之前不久剛剛跟攝影師聯系過。

    因為趙星羅的這條線是辜尚幫忙聯系的，所以攝影師也把昨天的樣片給辜尚發了一份過去。

    有什么感覺？

    發完郵件之后，攝影師給辜尚打了個電話，他們合作有年，彼此都比較了解對方的作息習慣。

    雖然穿著運動服，還是好像西裝革履一樣的感覺？辜尚想了想說。

    他的視覺敏感度甚至比專業的攝影師還要高，輕而易舉就抓住了照片中的重點。

    就是這么說。攝影師點頭道。

    那天他是因為穿了合適的衣服，所以抓拍出來也特別驚艷，但是要想入行、在這個圈子里走得更遠，只有一個側面估計是不行的，起碼無法成為全能型選手吧。

    嗯，特點足夠，全面性不足。辜尚的總結非常到位。

    他可以去拍高級時裝了沒有任何問題，這小家伙兒收起來能收成銀河系小王子那個款兒的，要是放嘛攝影師沉吟了一下，放不太開，翩翩佳公子有余，村口二溜子不足。

    這當然是句夸張的俗話，但也話糙理不糙，要想成為全能型的模特兒，并不能排除在電視廣告上進行一些夸張的表演，這方面做不到的話，他的商業性就會打上一定的折扣。

    一個模特兒，如果無法釋放自己的天性，那么就算是他最有特點的部分也會因為千篇一律而很快被人厭倦和遺忘，單一性的東西是沒有持久的吸引力的，在日常生活上是如此，在這個講究創意的圈子里更加是一條金科玉律。

    我知道了，辜尚想了想說，你是打算采用這套照片呢？還是

    我開始挺看好這小家伙兒的，想著拍一套不錯的照片給雜志社，應該很快就有經紀公司找他了，現在看起來，這套照片也就是神顏是個賣點吧，賣是一定賣得出去的，但是他起點太低的話以后發展也未必不會受限，畢竟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男孩兒女孩兒了。攝影師不無遺憾地說到。

    要不要再拍一次看看？辜尚沉吟了一會兒，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知道攝影師已經起了惜才之意，在這種情緒的鼓噪之下，并不會甘心就這么草率地完成這次的拍攝工作，雖然對于一個雜志內頁來說，照片的質量還是夠用的。

    也行，那我跟他再約一次看看，就看小家伙兒悟性怎么樣了。期待并且已經得到了合作伙伴很對自己胃口的建議之后，攝影師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

    辜先生。

    就在辜尚一邊想著之前的事情，一邊在芳鄰便利店里四處轉悠的時候，柜臺那邊響起了趙星羅帶著一點疑問語氣的聲音。

    您需要幫助嗎？

    因為沒有別的客人，他干脆從收銀臺后面跳了出來，來到了并非辜尚的舒適區，今天他卻出沒在這里的地方。

    要找什么？趙星羅笑著說，他從監控里看得到辜尚神游天外地走到了運動器械的區域，有點兒疑心這位作息異于常人的天才選手是不是因為睡眠缺失而走錯了路，因為雖然他在這里購物很長時間了，卻從來不曾踏足過他現在所處的區域之內。

    哦，我想找辜尚四下里環顧了一下，順手抄起了一套兩把的羽毛球拍和一個羽毛球，我想找這個。

    如果不是趙星羅對辜尚的人品有著充分了解的話，他那種先是四下里在踅摸，然后又有點兒敷衍的應對方式，真像是那種準備在店里的監控死角處順手牽羊卻被店員活捉了的客人。

    羽毛球？趙星羅失笑道。

    在他的印象當中，辜尚這個名字似乎跟運動絕對不會沾邊。

    事實上按照趙星羅的判斷，他的皮相看上去比骨相的周正相去甚遠，很有可能是疏于鍛煉的鍋所造成的。

    哦，我辜尚盡量使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這個努力使他看起來越發的不那么自然了。

    我想打。辜尚說。

    一個人打？趙星羅笑道。

    嗯，辜尚嗯了聲，這個時間段，找不到人陪吧。

    這個時間段，小區里更深露珠，霧氣深沉，一個人背著兩個羽毛球拍前去敲響鄰居家的大門，怎么看都有一種玄幻靈異的氛圍在空氣中環繞。

    這個時間段在小區里打有點兒詭異吧，趙星羅沉吟了一下，我們店外面的空地這會兒倒是沒什么問題，沒有行人也礙不著別人什么的。

    店外面？辜尚說著，透過了芳鄰便利店沿街的透明落地玻璃向外張望了一下，果然大街上連小貓兩三只也沒有了，只要不發出什么聲音的話，是不會影響到別人的。

    嗯，辜先生要是不嫌棄的話，我跟你打一會兒吧。趙星羅笑著說。

    辜尚看了眼柜臺那邊。

    沒關系的，反正就是在店門口，有客人來我們也不可能不知道。

    行吧，那謝了。辜尚想了想，點了點頭道。

    趙星羅滿心以為辜尚這么雄心勃勃地特地買了一副球拍，就算不是國手級別，應該也曾經練過，然

    事實證明，理想是發福的，現實是減肥的。

    宅男男神辜先生的第一個發球就直接把球打向了天空

    只不過是他那個半場的天空。

    然后羽毛球以一個優美的弧線，差一點兒又落回到了辜尚的頭頂。

    還好趙星羅從自己的半場天外飛仙一般地飄了過來，用自己的球拍接住了試圖在辜尚頭頂上做窩的那坨小羽毛。

    辜尚：

    趙星羅：

    我可以的。辜尚說。

    yes♂we♂♂，趙星羅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著說道。

    第37章

    于是趙星羅面對著辜尚的大艦巨炮狂轟亂炸的無差別攻擊，開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竄下跳地拯救著對方的球路，以確保他們還可以一起玩耍。

    其間辜尚除了應付自己天下好像邪門歪道走火入魔的招式之外，還見識到了趙少俠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絕世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