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這種頗有視覺沖擊的效果就被辜尚的一個動作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他簡單粗暴地用手上的照片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趙星羅：

    怎么樣？我覺得他是個好苗子，你看他的體態，幾乎不需要什么糾正，只是缺乏專業性的指導。

    另一邊廂，主攝影師還在跟辜尚聊著天，說著趙星羅的事情。

    嗯。辜尚點點頭，但也沒有往上附和著說。

    他并不覺得趙星羅對這個圈子有什么特別的興趣，如果對這類的工作感興趣，趙星羅有一個從事模特兒行業的朋友，還有他這么個設計師的鄰居，再加上自己的身高和神顏，沒有什么不入行的理由。

    看著挺年輕的，學生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意向往這個方向發展一下，要是有的話倒是不用我今天這么費勁矬子里拔大個兒了。主攝影師嘆了口氣道。

    不知道，不好說。辜尚不置可否，也沒有往話頭兒上再搭茬兒。

    在他不確定趙星羅對這個圈子是否感興趣的情況下，對于主動談論這件事還是抱著一種消極的態度。

    辜尚總覺得自己一旦開口，趙星羅就會愿意試試的。

    誰給了你那么大的臉呢？他在心里想到。

    凌晨芳鄰便利店。

    趙星羅站在柜臺后面支應著，雖然店里除了他之外一個活物兒也沒有老徒弟只能算是半個活物兒，最近忙著論文答辯，已經半死不活的，連日來胃腸功能有些失調，這會兒又去跑廁所了。

    趙星羅靜靜地杵在那里有點兒無聊，剛想摸出一本小書來看看，身后墻壁上的燈管毫無預警地閃爍了起來。

    等到他回頭查看的時候，燈管兒半死不活地跳動了最后一下，就徹底熄滅了。

    趙星羅點點頭，自從他來到這家店里打工，這個燈管兒就沒有換過，論理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他這會兒不能離開柜臺，只好等老徒弟回來之后再換，所以暫時就獨處在了一個比較暗昧的環境之中。

    這種暗昧和窗外凄迷的夜色遙相呼應，造成了一種荒涼的感覺，讓趙星羅想起了白天的時候在那座廢棄的購物中心時的感覺。

    那是一種非常磅礴的凄涼感，也許在海洋深處或是月球表面時也會感受到的那一種。

    趙星羅想象著那時候的情形，看著自動玻璃門上零星的雨滴，他想到了辜尚看著他的時候那一抹還沒有來得及掩飾的驚艷的神情。

    如果今天換了是自己去試鏡的話，自己可以讓他滿意嗎？

    趙星羅想著當時的情形，臉上就呈現出了一種矜持卻又戒備的表情，他的身形在挺拔之中又透出了一種防御的形態，流露出陽剛和審慎這兩種不同的肢體語言。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空曠的玻璃門上映照出了辜尚我只蹭蹭不進來的形單影只。

    只不過這次辜尚并沒有低著頭跟小雨傘較勁，他在門外看著趙星羅。

    如果不是他們已經挺熟悉的了，如果不是趙星羅對于辜尚的佛系屬性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一定會以為這一個三更半夜扒在自動門上偷窺別人的變態因為辜尚的眼神是不錯眼珠兒的，動作是完全不存在的。

    趙星羅一下子回過神來，從柜臺后面繞了出來，走到了自動門邊上。

    跟辜尚比起來，趙星羅是一個非?；顫姷幕钗铮顫姷奖纫话闳穗x自動門更遠的時候，門就自動打開了。

    辜先生，怎么不進來？外面雨大了。趙星羅說，一面把他讓進了店里。

    沒什么。辜尚搖了搖頭道，然后走進了自己的舒適區。

    你剛才過了一會兒，舒適區里傳來了辜尚的聲音。

    嗯？

    趙星羅沒太聽清楚，側著身形搭了一句腔。

    你剛才在想什么？辜尚說著，照例抱著一堆東西從舒適區里走了出來。

    在想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場景，還有你，我能直接說嗎？聽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直男強撩的橋段，還是不要了吧。趙星羅心里想到。

    剛剛想起今天去過的那座廢棄的購物中心了，身臨其境還是覺得挺震撼的。趙星羅說了其中的一部分。

    哦，想到那里了嗎。辜尚點了點頭。

    感覺對了，他心想，因為他剛才走到芳鄰便利店門口的時候，看到趙星羅當時的神態和肢體語言，就覺得跟今天拍攝的主題相當對味。

    那種硬朗風格的成年男子有所保留地流露出來的謹慎和戒備，正是他認為的主題，可以坦白地說，今天去試鏡的模特兒里，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趙星羅這種天然的反應，而那些人都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學習和練習的，趙星羅卻是天生的。

    第33章

    嗯，想到那會兒的感覺，擺個pose抵御一下漫漫長夜。趙星羅笑著說。

    他今天去圍觀試鏡，覺得挺好玩兒的，他覺得這種活動算是為數不多的，他覺得自己可以參與其中卻沒有什么壓力的行為。

    這可能是因為這種工作本身的某種特性，可能是因為他在這方面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

    當然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比如說

    辜尚那被他驚艷了的目光。

    得到他的贊許，比得到其他人的更加令趙星羅興奮，并且他也明白自己在這種興奮之下，可以做得更好。

    辜先生今天看到我的照片了嗎？趙星羅順著自己比較能夠理順的那條思路問到。

    嗯，看了。辜尚嗯了聲，點了點頭。

    覺得怎么樣？趙星羅說，似乎對于他的意見非常重視。

    很好，實誠的辜先生非常實誠地夸獎道，可以說是非常不錯的照片了。

    帥嗎？趙星羅的頭上開出了一朵小花兒。

    辜尚：

    我的意思是，照片的效果很不錯，辜尚說，在看到趙星羅頭上幾乎是rou眼可見的快要凋謝的花骨朵兒之后，他想了想，又找補了一句，是帥的。

    辜尚看了會兒趙星羅的小花兒在風中搖曳之后，想了想說：你對這個工作感興趣嗎？

    嗯，挺感興趣的。趙星羅說。

    辜尚點了點頭，如果說之前他還不確定趙星羅是不是對模特兒這個工作感興趣，那么在圍觀了他三更半夜獨自一人的特別演出之后，辜尚心里差不多有了一個準譜。

    而且從業這么多年，他早就已經可以從模特兒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判斷出這個人是否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又或者只是把它當成一個養家糊口的無差別工作或是飛上枝頭的敲門磚，趙星羅的表現無疑屬于前者。

    在這種情況下，也許自己可以提個小建議？辜尚這么想著，拿出了自己的電話簿。

    你要是想試試的話可以給這個人打電話，他是今天的主要攝影師，現在正在尋找一個能長期合作的特約模特兒。辜尚說著，抄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了趙星羅。

    哦，是這位趙星羅按照辜尚的提醒，想起了今天在拍攝現場的時候那個打聽過他的攝影師。

    謝謝辜先生，趙星羅把辜尚給他的字條仔細地收進了皮夾里之后笑著說，如果

    他停頓了一下，想了想，試探著說到：如果我能入行的話，也可以為辜先生的作品拍照嗎？

    嗯，可以啊。辜尚點頭道。

    就在趙星羅頭頂的小花兒迎風搖曳的時候，老實的辜先生又找補了一句。

    不過現在還差得遠。

    小花兒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然后

    不但沒有凋謝，反而破繭成碟變成了一只大怪獸，張牙舞爪綻放得更加熾烈了。

    謝謝辜先生，我有機會會去試試的。趙星羅笑著說。

    嗯再見。辜尚嗯了聲，提著自己買的東西撤退了。

    他走的有點兒急，因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漂亮的男店員頭上剛才好像長出了怪獸似的，鑒于自己的頭上暫時還長不出任何可以與之抗衡的超級英雄，還是先走為妙。

    認識趙星羅的人最近都覺得自己是因為忙于期末考試而出現了幻覺。

    因為這個平時走路目不斜視的青年最近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談戀愛了，竟然對一切可以反射他神顏的物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其中包括在學校里搭乘電梯的時候一直表情專注地看著電梯里的落地鏡；乘坐地鐵的時候在地鐵進展之前一直看著玻璃門，等到坐上去之后就會馬上占據看著自動門旁邊的位置，在黑暗的隧道里繼續欣賞自己的神顏，就連在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他都能抽出一點兒空閑來透過柜臺外面的玻璃窗照照鏡子。

    我還以為這小子不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兒呢，原來開竅兒了??？學校的幾個塑料兄弟議論紛紛道。

    談戀愛了？聽說談戀愛的人都挺注意自己的外表的。其中一個試探著說到。

    另外的幾個塑料兄弟沉默了，因為鑒于他們幾個人的感情生活，目前還沒有人可以準群地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說趙星羅在外面表現得還算收斂的話，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就蹦跶得更歡實了，這讓他乖巧可愛的老徒弟受到了傷害和驚嚇。

    首先，他發現自己的小師父平日里手不釋卷的那些武林秘籍，好吧，是一箱子一箱子買回來的佛系小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市面上所有的男士時尚雜志。

    在單身了二十幾年之后，他終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嗎？老徒弟在內心深處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然后他又發現了自己的小師父趙星羅最近新添了一柄霞光萬道瑞彩千條的神兵利器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自拍桿兒。

    雖然老徒弟還沒有幸撞見過趙星羅的神顏自拍，不過他覺得現在如果自己請求小師父給他看看手機上的照片并且獲得批準的話，他的鈦合金狗眼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這越來越sao的cao作到底是為什么，老徒弟在求知欲和求生欲極強的刺激之下，終于因為最后一根稻草論文的關系請了好幾天的病假。

    然后見證奇跡的時刻就被辜尚先生給搶占了先機。

    這天凌晨辜尚比平時早一點出門來芳鄰便利店買東西，然后他隔著因為更深露重、積滿了水汽而有些模糊的玻璃門隱隱約約看到了趙星羅。

    他似乎在柜臺后面做著什么幅度比較大的動作，跟他平時身形挺拔地枯站在那里有點兒不同。

    帶著探尋這種不同的好奇心，辜尚走進了芳鄰便利店。

    在看到手持自拍桿正在做出各種動作的趙星羅之后，辜尚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好奇心使我走進來，求生欲使我退出去。

    第34章

    辜先生。

    趙少俠收起了他的大寶劍，從柜臺后面之間單手支撐著一躍而出，用自己更加具有存在感的身形替辜尚晃開了感應門。

    嗯，自拍呢？辜尚朝他點了點頭，走了進來說到。

    是啊，既然差得遠，就要笨鳥先飛不是嗎。

    還挺記仇的？辜尚在心里想到。

    這么說你已經決定試試了。

    嗯。趙星羅點頭道。

    行吧，你加油。辜尚想了想說。

    他沒有鼓勵過任何人。

    他是個佛系的人。

    他隨遇而安地生活，因為自己有了設計方面的天賦，就從事了設計師的工作，如果他有掃地的天賦，他也可能成為一個掃地僧。

    所以他基本上不鼓勵自己，也就一般不去推己及人地鼓勵別人。

    可是今天他卻鼓勵了趙星羅，并且因為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而顯得有些笨拙，就好像一個只在書面上見過一個成語，卻從沒有在實際的交談中使用過它的人那樣有些沒有底氣。

    我會的。相對于辜尚的沒有底氣，趙星羅健氣十足地回答道。

    趙星羅沒有馬上跟攝影師聯系，這期間他關注了攝影師的社交軟件，發現對方目前正在國外進行拍攝工作，這會兒并不是一個聯系的好時機。

    他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研究對方的作品上面，與此同時，也還想等等另外一個消息。

    另外一個消息倒是挺快的就傳過來了，是學長打來的電話。

    我通過了。學長言簡意賅道，雖然語氣頗為克制，趙星羅還是能從這通電話里辨認出學長的那種雀躍之情。

    恭喜學長，趙星羅笑道，我就說你肯定沒問題的。

    其實憑心而論，那天在場諸位模特兒的表現之中，學長的狀態并不能說是最好的，起碼是從趙星羅看來，但他最終還是接到了這個項目，應該是經過綜合考慮的，除了現場的表現的之外，廣告商的眼光、經紀公司的資源，還有自己的人脈

    趙星羅心里想著，又聽到學長的聲音笑道：謝謝你那天的吉言啊，帶你去吃個飯？

    不用了吧，趙星羅失笑道，一句話的事兒還讓你破費？

    他隱約知道學長的家境普通，臨近畢業，應該花銷不少，但是對圈子里有一些人比較相信好彩頭的說法有些耳聞，所以嘴上推了一句，想著如果對方堅持的話也可以去聚個餐，畢竟畢業季了。

    不是我破費，有個招待券才有底氣帶你去的，我也是借花獻佛。學長笑著說。

    哦，那我就過去湊個熱鬧，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跟學長商量一下趙星羅稍微沉吟了一下，把自己想要去跟攝影師見個面的事情跟學長簡單說了聲。

    這是好事啊，你這家伙終于開竅了。學長聽完之后，稍微反應了一下，馬上就笑開了說到。

    嗯，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還要麻煩學長了。趙星羅說，又跟對方聊了幾句，就各自掛斷了電話，

    其實他并沒有義務向對方報備自己未來的職業動向，但如果不說的話，如果以后在工作上有了交集趙星羅自己在這方面并不敏感，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人對于自己熟悉的人進入到自己的工作領域會有一些不同的反應，他并不知道學長會不會有這種不適的感覺，但先打個招呼總是好的，特別是趁著學長剛剛接到了新的工作，心情大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