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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31節

    在她來到溯回境的第一天,也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發現了伶舟在行止山里親她的秘密的。

    這到底是為什么?

    數聲雷響后,大雨傾盆而至。

    桑洱深吸口氣。

    算了,視角不視角的不是重點?,F在的重點是,伶舟遇到了危險。

    那幾個追殺他的老道士,便是這次宋姓商賈請來的、和她一起圍剿蜈蚣精的其中一方。伶舟估計是和她分開沒多久,就被這些道士盯上了。

    盡管道行變深了,伶舟在這些狡猾的老道面前,還是很容易吃虧。

    她得盡快找到他才行。

    剛才的畫面里,伶舟似乎跑過了一片染衣坊。桑洱恰好知道那染衣坊在城中的方位,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這附近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羊腸小道、狹窄的巷子。桑洱冒著雨,耐心地辨認特征,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伶舟躲進去的那個地方。

    那是一堆雜物,有個籮筐倒扣在了地上。附近見不到那些老道的蹤影。

    桑洱跑了過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籮筐。

    籮筐底下,蜷縮著一只渾身濕透的魔物,四足鱗片有些脫落,身下的石磚還滲開了一小灘血。

    “……伶舟。”

    伶舟在渾渾噩噩里,聽見了有人這樣喚他。

    自從那天和桑洱分開后,他就被那幾個道士視作了獵物。也許他們在宋府時就已經看穿了他并非人類。兩天兩夜,眨眼就過去了,他仍沒能從他們的追捕中逃出來,只能帶著傷軀,在城中躲藏。

    桑洱也沒有來找過他。

    也許她已經放棄他了。是她自己說過的,仆人沒了可以再換,不是嗎?

    正月十七的早上,是他們計劃回家的時間。桑洱應該已經走了吧?

    “伶舟……”

    那聲音又出現了。

    伶舟眼皮動了動,就感覺到自己被抱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桑洱一語不發,抿緊唇,抖開了一件寬大衣裳,快速地包住了伶舟,給他擋雨。摟住了他,一邊伸出右手,撫摸了一下他的后腦勺,將他的頭按在了自己肩上,力氣有點大:“回去吧?!?/br>
    剛一起身,桑洱就感覺到肩膀傳來了輕微的疼意。

    伶舟渾身濕淋淋的,有點發抖,隔著衣裳,無聲地咬住了桑洱。卻又沒有穿透衣裳,真的咬出血來,仿佛是不舍得真的咬疼她。

    咬了一會兒,他就松了口。意識有點昏沉,卻又緊緊地扒著桑洱的衣服,黑色長尾卷住了桑洱的腰,越纏越緊。

    第154章

    桑洱用外衣裹著伶舟,帶他回了宋府。

    暮靄沉沉,雨下個不停。那幾個老道士,都不在府中,估計是還沒死心,正在外面到處搜捕伶舟。

    桑洱回了房,從屏風處扯下了一塊干燥的布,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一甩,就抖落一地晶瑩。伶舟的爪子勾住了桑洱的衣裳,下頜抵在她肩上,黏著她,不肯離開她半步。

    桑洱頓了頓,用同一塊布給他擦了擦水珠。扭成尖尖的布條伸進耳軟骨深處,吸走雨水。伶舟癢得忍不住抖了抖耳朵,銀翎也跟著晃動,搔到桑洱的肌膚。但不管再癢,他也始終逆來順受,沒有躲避。

    桑洱沒理他,從乾坤袋里挑出了幾個小瓷瓶,小心而快速地給他上了藥。

    伶舟的修為提高后,已經很少在敵人手里吃那么大的虧了。這足以看出,圍堵他的那幾個牛鼻子,均非等閑之輩。

    桑洱不知道這幾個家伙還會不會回宋府,如果和他們撕破臉,她以一敵眾,又有幾分勝算。為免節外生枝,當天,在落日余暉消失殆盡之前,桑洱就帶著伶舟,低調地離開了象麓。

    昨天晚上,她就已經打點好出發的裝備了。如今,不過比計劃推遲了大半天走而已。

    山巒青青,枝條抽長出了新枝嫩芽。一架馬車,搖搖晃晃,碾過鄉間小路。

    桑洱靠在窗邊,貝齒咬了咬筆桿,默默地算著這個月的收支記錄,大腿旁,窩著一只沉甸甸、暖烘烘的魔物。

    伶舟傷勢未愈,還沒恢復人形,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路上,一直懨懨地黏著桑洱。

    對比出真知,桑洱不得不承認,在“當主人”這方面,當年的伶舟比她護短得多。在【伶舟路線】的中后期,每逢她被妖怪欺負了,伶舟都會在行動上給她找回場子,把妖丹帶回來給她吃,讓她光速復原。

    也許,對心魂缺失狀態的伶舟來說,這算是他重視某個人最直接的表現了吧?

    如果只是挨著就算了,他一變原形很喜歡用尾巴卷著她。桑洱的呼吸有點兒不暢,把他從身上扒拉下去幾次,趕他到角落的軟墊上睡覺。但是,隔一會兒,伶舟總會再次默不吭聲地再度黏上來。

    桑洱:“……”

    桑洱拿他沒轍,又不能將傷員扔到馬車外或者乾坤袋里,只能板著臉,勒令他別再動尾巴。之后,伶舟還算老實,她也就默許他當牛皮糖了。

    這時,一下輕微顛簸,桑洱感覺到大腿旁邊有東西拱動了一下。視線從書頁上移開,她發現伶舟好像在做噩夢,身子越蜷越緊,含糊地低鳴著,四足的鱗片“鏘”地豎起,繃直了片刻,又緩緩收回,尾巴也有點不安地動著,在桑洱的腿上動來動去。

    桑洱被弄得看不下書,眉毛亂跳,忍不住精準地揪住了它。沒想到,手感還挺不錯,毛茸茸,軟綿綿,讓人手癢。

    等桑洱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肆意抓揉了這條尾巴好幾下

    被這樣對待,睡得再死,也會奓毛。伶舟微一哆嗦,瞬間驚醒,趴在墊子上,抬起了獸臉。

    大眼瞪小眼片刻,桑洱若無其事地松了手,說:“你在做噩夢,我叫醒你?!?/br>
    伶舟從下方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一條毛茸茸的黑尾試探性地碰了碰桑洱的手。

    桑洱望著書頁,目不斜視:“拿開?!?/br>
    “……”

    尾巴收回去了。

    伶舟重新伏下身子,把眼睛閉上了。

    .

    回到了覃禾,在熟悉的家里,伶舟大睡了三天。終于,在這日天蒙蒙亮時,恢復了人形。迷糊聽見了外面有收拾的聲音,伶舟的懶意倏地跑光了。

    長臂一伸,拿過了床頭的衣服,往光裸精壯的身體一套,匆匆走出房間,果然,廳中堆放了好幾只藤箱,墻前柜子都空了。

    不像是在整理雜物,反倒像是……在做搬家的準備。

    伶舟身子微僵,一種仿佛又要被她丟下的預感竄上腦海。

    就在這時,屋門被推開了,桑洱抱了一個藤箱進來,看到他直愣愣站在箱子堆里,點點頭,道:“醒了?正好,幫我把東西搬到院子里?!?/br>
    伶舟驀然轉身:“你又要去哪里?”

    “不是我,是我們一起?!鄙6p聲說:“搬去行止山?!?/br>
    說來也是巧合,就在今天早上,系統放送了一道提示給桑洱——原來,溯回境第一次循環,起點在伶舟來人界的初期,終點在他定居于行止山后,大概會在三四月份結束。

    現在已經二月了。但伶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表露出要從覃禾搬到行止山的意思。如無意外,這是桑洱摻和了伶舟的人生的影響。

    所以,桑洱有義務去修正走歪的部分,把它推回原軌道上——既然溯回境的終點在行止山,那就由她來牽頭,帶伶舟搬家吧。

    伶舟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下,喃喃道:“行止山?”

    實際上,他并不在意搬到何處。只要和桑洱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樣的。

    但他從沒有告訴桑洱,這半年來,自己總會斷斷續續地夢見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其中。便有一個叫行止山的地方,多次出現。醒來以后,夢中具體發生了什么,他都不記得了,但心臟次次都很悶疼,得緩上好一會兒。

    就仿佛,行止山上,曾發生過很不好的事。

    因這種不好的預感,伶舟本能地,有點排斥那個地方。

    只是,桑洱心意已決,伶舟也不得不從。

    他很清楚,桑洱只當他是仆人,若她決意離開,他只能拼盡全力去追。

    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就跟著桑洱一起去行止山,要么就和桑洱分道揚鑣。后者是伶舟打死也不會選的。

    .

    半個月后,他們抵達了行止山。

    多年后的行止山,也是一片云霧縹緲、妖魔橫生的危險地帶。遑論是開發程度更低的現在。

    嗅到了陌生人的入侵氣息,山中的妖魔鬼怪都有些躁動。好在,后世的記憶起了很大幫助。桑洱帶著伶舟,從那條隱秘而安全的小道上了山。若有不長眼的妖魔攔路,就會被桑洱解決,就這樣順利地到達了山上。

    胖子不是一口吃出來的,伶舟初到行止山時,還沒有蓋起那座華麗的大宮殿。再加上,桑洱知道第一次循環在三四月就會結束,房子再漂亮,也只能住兩個月。最后,桑洱挑中了一個已經破落了很久的獵戶院子,布下結界,修葺一新后,住了進去。

    行止山是一個很適合修士鍛煉的地方,豐富的妖怪資源,也正合桑洱的意。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從定居的翌日開始,桑洱便開始帶著伶舟,早出晚歸,斬妖除魔,喂食藏宙。

    之前,伶舟一直不明白桑洱為什么要突然離開熟悉的地方,如今有了猜測——她應該就是沖著這里的妖怪多才來的吧。

    桑洱的動機得到解釋,伶舟的疑慮也消失了很多,只剩下了一個地方,讓他覺得有點蹊蹺,那就是桑洱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行止山的熟悉感。

    她不像第一次來的人,反而像是在這個地方住過很多年。

    當然,這一點兒蹊蹺,很快被流水般安然的日常生活抹平。

    很快,他們就在行止山住下一個月了。

    一切都很好,沒有任何異象出現。伶舟也漸漸放下了戒心。

    也許,他對行止山的那些不好的感覺,只是錯覺罷了。

    畢竟,人們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而且,住得越久,伶舟還越能體會到這種生活的隱秘的快樂之處。

    避開人煙,沒有惱人的家伙來打擾。和桑洱朝夕相對,如一對世外的神仙眷侶。

    入睡前的最后一個人、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都是桑洱,就像獨占了她所有的時間。

    雖然她有點冷漠,還喜歡帶他出去打打殺殺。但伶舟一點都不覺得悶,還暗暗希望,這種不被外界打擾的生活,可以持續到天長地久時。

    當然,人還活在世上,完全不和外界接觸,是不可能的。三月下旬,他們上行止山前帶來的調料、皂莢等日用品都用完了。

    桑洱帶著伶舟下了山,來到了離行止山最近的那座小鎮。

    這座鎮子,伶舟帶桑洱來過很多次,她和江折容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里的裁縫鋪上。現在,這鎮子還沒發展成未來的繁華模樣。農歷春節過去一個月了,不少街鋪門口的桃符都沒摘下來,被風吹卷了一角,有些蕭索。

    伶舟自覺地跟在桑洱身邊,拎著一些不好塞進乾坤袋的東西。經過了河岸,忽見那兒有個玩兒皮影戲的老頭,在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的故事,可惜,觀眾是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只會伸出rou乎乎的手,去抓攤子上飄動的彩帶。

    歌詞哪壺不開提哪壺,伶舟的濃眉微微向下一壓,慢慢轉開了目光,心中確有幾分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