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20節
“尉遲公子,我是沒辦法幫您了。但是,我們族中有一個人,或許能給您想想辦法,如果您說得動她的話。” “什么人?” “她的名字叫……”老翁顫巍巍道:“宓銀?!?/br> 冀水族滅族后,族人四散在各地,卻還保留著他們專用的關系網。所以,宓銀認了一個強大的魔修為主人,早已不是秘密了。 只是,宓銀的性格刁蠻任性,高興的時候,不收一文錢也會幫忙,不高興時,奉上千金也買不動。問題只在于她肯不肯幫忙而已。 尉遲蘭廷一方面派人打探宓銀的所在地,另一方面,讓方彥帶人去天蠶都找謝持風——人偶的崩壞總有誘因,他要知道,謝持風帶走桑桑的那段時間里,她的身上發生了什么! 但當方彥去到天蠶都時,卻被昭陽宗告知,謝持風已經離開了宗內,他們撲了個空。 好在,雖然這邊無功而返,另一邊卻很快傳來了好消息——歸休城的厲家換了新家主。受溯回蓮境的吸引,宓銀現在就在歸休城里。 故而,尉遲蘭廷也來了歸休城。 之前,為了給馮桑續命,他其實已經和宓銀打過交道了——雖然一開始鬧得不甚愉快。這一次,有求于她,他的態度,自然更客氣有禮。 聽了他的來意,宓銀正好閑著,又聽說這具人偶很特殊,起了點兒興趣,就答應幫尉遲蘭廷檢查一下人偶。 但當宓銀走進內間,看見榻上那具安靜仰臥著的人偶時,就奇怪地“咦”了一聲。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具人偶的輪廓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而且,上次見到它的情景就和現在差不多,也是對方躺在床上,她站在床邊。 懷著疑慮,宓銀拆開了它的軀殼,一眼就看到了癥結所在:“它心臟里的銀弦呢?最重要的部分沒了,人偶還能用就怪了。” 尉遲蘭廷皺眉道:“銀弦斷了?” “不是斷了,是中間缺了一段。這肯定是人為切掉的?!卞点y的眼珠突然一轉,想起了什么:“我跟你確認一個事兒,上次的聚寶魔鼎,你是不是帶過這個人偶進去?” 尉遲蘭廷目光一凜,語氣變得有些凌厲:“你怎么知道的?” 宓銀哼了一聲:“當然是因為我見過咯?!?/br> 怪不得總覺得眼熟!宓銀記得,在聚寶魔鼎的拍賣會大亂前夜,自己有事去找族人胡老七,在對方的屋子里,看到了一個平躺的人偶。那是胡老七接的修理活兒。 彼時,那人偶的臉上覆了一層紗,只能窺見一點兒秀麗的輪廓。宓銀也沒有多問。 而此刻,摒除雜念,她仔細回想,竟發現,這兩具人偶的模樣,是如此地相似! …… 胡老七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被請到歸休城的。 “沒錯,那天是有一個年輕姑娘給我錢,讓我切斷她的牽絲人偶的銀弦?!焙掀哒驹诨璋档奈輧?,望著坐在上首、被陰影蒙了半邊俊俏面容的年輕家主,有點不安地說:“至于你問我看不看得清那個人偶的長相……當時那人偶的臉蓋了一層紗,我沒掀開看。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那只人偶和它的主人,長得是挺像的。” 在聚寶魔鼎那種地方,怪人太多了,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最好別有多余的好奇心。所以,胡老七并沒有掀開紗布來細看。 “尉遲家主,即使那只人偶長得有些像它的主人,也不奇怪吧。說不定,那個姑娘就是仿照自己的樣子,弄出那只人偶的呢?” 胡老七說完,有點惴惴地望著沉默的尉遲蘭廷。 隔了片刻,尉遲蘭廷聲音微啞,開了口:“那你過來看看,當天給你錢的那個姑娘,是不是她?!?/br> 胡老七忙點頭,隨著尉遲蘭廷進了內殿,仔細辨認了一下床上的人偶,就肯定地說:“沒錯,就是她……那個付我錢的姑娘就長這樣!” 尉遲蘭廷聲音很沉:“時隔那么久,你為什么還那么肯定?” “嗐,因為那天晚上,找我修理人偶的金主就只有她一個,幾個時辰后,聚寶魔鼎還發生了動亂,提前解散了。所以,我對她的印象特別深刻。還有一點,就是她提的要求太古怪了——別人找我修理人偶,都是往好的方向修。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找我切銀弦的,這等于是讓我毀掉那只人偶啊?!?/br> …… 從宓銀的口中獲得了意料以外的線索,進而牽扯出了胡老七。在真假交叉的紛亂信息里,順蔓摸瓜,抽絲剝繭。逐漸,尉遲蘭廷拼湊出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這具人偶是他和冀水族的老翁共同制造出來的,自然不會冒出一個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主人。 也就是說,桑桑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身體是牽絲人偶。 而且,切斷銀弦后,她依然在那具身體里活了一段時間。 這種凌駕于道法規律之上的事,是常人根本不能做到的——再強大的仙尊也做不到。 …… 另一邊廂,宓銀得知這具人偶是載魂軀殼,沒了銀弦還活了一段時間后,對它的興趣更加濃郁了,故而,她給伶舟傳去了一封密信,說自己要遲一些才回行止山。 信中,宓銀將近日發生的事——尉遲蘭廷、沒有銀弦的牽絲人偶、魂魄逸走的謎團等等,都告訴了伶舟。 這封信是在五天前寄出的。 以前宓銀也會例行報告自己的行蹤。但伶舟很少回信。所以,昨日,當宓銀收到伶舟的回音時,倍感驚訝——信中,伶舟讓她盯好尉遲蘭廷的動向,尤其是那一具牽絲人偶,因為它興許和妖怪桑桑有關系。 讀了信,宓銀的臉色瞬間大變。 雖然很舍不得桑桑jiejie,可宓銀早已接受了她煙消云散的事實。 伶舟的判斷究竟從而何來,還不能得知。但宓銀知道主人從不會亂說話,心情極其激動。本來她只是對那具人偶感興趣,現在,有了伶舟的吩咐,也為了桑桑jiejie,宓銀那股盯人的勁兒,猛地就沖上來了。 厲家的仙府那么大,時時刻刻都跟蹤尉遲蘭廷也不現實。既然不能跟蹤,那不如光明正大地接近。于是,宓銀大言不慚地謊稱自己會幫忙想辦法,就算她沒有,她的主人也有法子。從而,暫時換取了和尉遲蘭廷同一陣線的機會。 今天,因為聽說無常門出現在了歸休城,尉遲蘭廷便前來打探消息。 好歹雙方現在明面上有同一個目標,不愿錯過情報的宓銀硬是說服了他,一起前來。 不料,無常門的人居然攔住了她,只讓尉遲蘭廷進去。 宓銀有點惱火,卻無可奈何,只能先在外面晃晃,一轉眼,就瞥見了角落里坐著一個抱著扁筐的女人,正用一雙白皙柔嫩的手,慢吞吞地挑著綠油油的豆子。 ……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莫測的命運,輕輕一推,讓在廣闊的海面上各處飄蕩的小船,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里,相逢了。 大風穿過了空曠的城樓,吹得四人的衣衫都獵獵作響。 上空的光被水波濾成了一晃一晃的光斑,明明滅滅地映在了尉遲蘭廷的臉上。 方才出手幫宓銀時,只是尉遲蘭廷的順手之舉。 而此刻,看清了來者是謝持風,在短暫一剎的錯愕后,尉遲蘭廷的目光陡然陰沉了下去,冷冷道:“怎么是你?” 月落劍被擊退了,回到了其主手中,反射著刺目的太陽光。 謝持風與尉遲蘭廷兩人相對而立,桑洱渾身僵硬,被宓銀挾持著。三點之間,形成了一個扁扁的三角形。 她身后,宓銀口吻一喜,一副看到同伙的模樣:“你出來得正好!這姓謝的臭修士是來找茬的!趕緊把他弄走!” 桑洱:“……” 宓銀和尉遲蘭廷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什么時候結成同一陣線的? 還有,為什么相比起尉遲蘭廷,謝持風看到對方時居然沒有一點驚訝? 仿佛早已預料到,在歸休城里,或遲或早會碰見尉遲蘭廷。 桑洱的眼光迅速逡巡了一圈,突然間,醍醐灌頂—— 謝持風說過自己是來尋人的,這么多天,他也確實沒進過溯回蓮境。 難不成,他就是奔著尉遲蘭廷而來的?! 因為謝持風上次眼睜睜看著她和尉遲蘭廷一起走了,在他的認知里,只要找到尉遲蘭廷,就能找到她。所以,他應該是打探到了尉遲蘭廷在這的消息,才會來的吧?! 果然,謝持風的視線在尉遲蘭廷身上逡巡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他蹙起了眉,忍不住問:“?!T桑在何處?” 尉遲蘭廷冷笑了一聲。 他平生最厭惡有人覬覦自己的東西。 而眼前這個姓謝的,卻一直不肯死心,狗皮膏藥一樣,追到了歸休城。 在切斷銀絲當夜,桑桑到底是怎么離開被結界封死的客棧的,他至今還找不到答案。還有,切完銀弦后,她偏偏就那么巧地落到了謝持風的手里…… 一樁接著一樁,在難以入眠的深夜,尉遲蘭廷輾轉反側時,早已控制不住痛苦與懷疑,懷疑每個環節,或許都有謝持風的參與。 更重要的是,桑桑身體崩壞,正是從謝持風身邊回來后的事——尉遲蘭廷很快想到了那個將她和謝持風綁在一起的魔族法器,便會忍不住去思索,會不會就是因為謝持風拖延了解綁的時間,才會讓她的身體不堪重負、載不穩靈魂? 若是不徹底解決此人,今后,對方怕是會一直不死心地跟著他。 即使桑桑回來了,也有可能會再被姓謝的奪走。 尉遲蘭廷捏緊了魄焰的手柄,慢慢生出了幾分嫌惡與殺意。 那比女子更加鮮妍的紅唇一挑,緩緩道出了一句冷酷無比的話:“你永遠都別想再見到她。” 話音還沒徹底落下,一道長鞭就猝然揮出。謝持風反應極快,閃身退避,還沒站穩,就見狠戾刁鉆的鞭影再度逼近! 宓銀的雙眼閃出了興奮的光芒,蠢蠢欲動,也想加進去。但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活的架勢,壓根沒有她加入的空隙,“轟隆”的一聲,靈力擊碎了廊柱,底下的百姓驚叫紛紛,逃竄開來。 宓銀轉念一想,她何必摻和。還不如站遠一點。 哼,尉遲蘭廷和謝持風打得兩敗俱傷才好,那她就更容易拿到尉遲蘭廷手里的那具牽絲人偶了。便二話不說,往桑洱的背上拍了一張符,背起她,往遠處跑去。 本來她抓這個女人,只是想氣一氣謝持風的,但不知怎么的,越看就越喜歡,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如今是真的想順道把人弄回行止山了。 桑洱:“……” 草,這劇情似乎更熟悉了。 被顛簸中,桑洱勉強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里?不會是想帶我回家吧?” “美人jiejie,你怎么知道的?”宓銀一邊跑一邊回頭,嘻嘻一笑:“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桑洱:“……”我還不清楚你的本性嗎?! 那廂,謝持風正全力應對尉遲蘭廷,余光瞥見了宓銀正偷偷帶走秦桑梔,瞳孔一縮,怒道:“放開她!” 為了阻擋宓銀,他不得不分神去追。一瞬間,身上就多了幾道血痕,悶哼了一聲。 尉遲蘭廷也察覺到了他對那個女人的保護,冷笑了一聲,咬牙道:“謝大劍仙,你自己的風流事都還沒處理干凈,就來肖想別人的人了?!腳踏兩船,你忙得過來嗎?!” 宓銀聽見背后冷風,發現謝持風追上來了,慌忙躲開。然而她所站之地,卻恰好是一處搖搖欲墜的城墻石欄,身子往后一抵。桑洱成了個夾心餅,后背撞到石墻,忽然,感覺到了后方一空。 桑洱:“……” 人不該,至少不能這么倒霉吧? 心中一種不好的預感迅速成型,下一瞬,她就失了重,直直地往下墜去! 謝持風目眥欲裂,立即撲來拉她。但比他更快的,卻是一道疾影。 尉遲蘭廷手里的魄焰,猛地掙脫了他的手,鞭子手柄卷住了石柱,另一端急速抽向桑洱,卻沒有發生將她劈成兩半的慘劇,反而是柔順而不失力度地迅速在她腰上卷了幾道,緩下了她墜落的沖勢! 這一幕落入了尉遲蘭廷和謝持風眼中。因為極度的錯愕,兩人同時僵住了。 只是,魄焰雖然護住了桑洱,她還是免不了會因慣性而沖向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