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37節
“有一胞兄。”江折容不由自主地答道。說完了,忽然有點懊悔。 他為何要對這妖怪說實話? 就在這時,鋪子前頭傳來了動靜,似乎是這個叫江折容的少年的同伴找來了。桑洱如夢初醒,將這枚玉佩塞回了他的衣服里:“我要走了,小道長,有機會再見啦。” 光天化日下,被她探手進衣服里摸了好幾次,江折容的臉色可謂萬分精彩。卻礙于定身符,無法阻止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桑洱翻墻跑掉。 . 在街上一陣奪命狂奔,桑洱氣喘吁吁地趕到了約定的地方。食肆中人滿為患,桑洱擠了半天,才摸到了樓梯,上了二樓。 長廊兩側,是一個個以半透的紗屏隔開的房間。好不容易找到伶舟,桑洱推開門,就看到桌上已經擺滿佳肴了。魚湯還冒著熱氣,看得出來是剛剛端上飯桌的:“主人,我來了……我是不是來得正好?” 伶舟正坐在欄桿上,望著街上的行人。聞言,轉過頭來,忽然皺了皺眉,一伸手,將桑洱抓到了自己跟前,低頭,在她的脖頸上嗅了嗅:“怎么有股血味?” 他的鼻子怎么比狗狗還靈? 桑洱情不自禁地后仰了頭,手抓住了伶舟的衣服,被他的氣息拂過的肌膚癢癢的。一張嘴,卻是在告狀:“主人,我剛才把錢袋落在了裁縫鋪,回去拿的時候,發現掌柜夫妻被挖了心,應該是妖怪殺的。有個修士在追殺那只妖怪,撞見我后,把我當成了兇手,不由分說就拿定身符定住了我,我差點就被他的劍刺死了。” 聽了解釋,伶舟疑慮消去,端詳桑洱的表情。 她告狀的時候,神色隱隱有幾分委屈。告完了狀,就眼巴巴地看著他,仿佛希望他會露出一點心疼她的表情,甚至是為她出氣、去找那個修士的麻煩。 伶舟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冷不丁地,松開了她的肩,手上移,掐住了她的臉頰,戲謔道:“你這么弱,連一張定身符也對付不了,當然只有被人欺負的份了。” 真沒同情心。 桑洱被捏著臉,嘴唇都嘟了起來,有點兒不服氣,含混道:“但我還是逃出來了呀。他拍在我頭上的那張定身符,最后又被我用到他身上去了。” “你這次碰到的人經驗不足,才會著了你的道。下次可就……”伶舟說著,忽然停了停。 因為走廊外面傳來了搜查的聲音。 “讓開讓開!我們要找一個人!” “剛才路上遇到的那個挑貨郎已經說了,看到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姑娘跑進了這間酒肆,肯定就是那只妖怪。” “居然對小公子用定身符。這妖怪必有可疑之處,一定要把她搜出來!” …… 數道身影正在靠近,轉眼就到門外了。桑洱急道:“肯定是那個修士派人來找我了,主人,我們怎么辦?” 伶舟撩動眼皮,忽然扯了她一下,將桑洱攏到了他的外袍下。 桑洱心頭一跳,手腳蜷縮著坐在窗臺上,額頭輕撞上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伶舟的體型比她大得多,一腿曲起,一腿舒展。桑洱在他雙腿之間,被攏在外袍下。外人絲毫看不出這里藏了個人。 果然,外頭路過的修士只不過詢問了一句“有沒有看到一個粉衣姑娘”,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就繼續往前了。 等了約莫十分鐘,桑洱悄悄探過頭,從二樓望下去。 那行修士找不到她,已經步出食肆了。 伶舟松手,懶懶道:“已經走了。” 桑洱整了整衣衫,抬頭,小聲道謝:“謝謝主人保護我。” 伶舟頭也沒回,坐到椅子上,執起筷子,哼了一聲:“你確實應該說謝謝。要是打起來了,掀翻了這張桌子,我現在就吃你填飽肚子了。” 桑洱有點無奈,又覺得在意料之內。 果然,伶舟之所以拉她到他的衣服下,不是為了保護她,只是不想桌子上的食物被打翻而已。 . 此趟下山,因裁縫鋪的掌柜夫妻意外死去,桑洱只能在別的鋪子重新下訂,做了衣服。回程,他們繞了去集市。 伶舟對很多食材,甚至是廚房的鍋具都感興趣,走到哪里就指到哪里。桑洱充當他的小尾巴,全程負責挑揀、付錢、塞東西進乾坤袋。 好在伶舟并不差錢。不然,這么個花錢法,他們估計很快就要流落大街了。 桑洱腹誹。 鎮子上有江折容和他的同伴在。即使那只吃人的惡妖還在附近徘徊,應該也惹不出什么大亂子。 只可惜,她來不及求證,那個在兩年后登場、愿意和她生孩子、名叫江折夜的修士,是不是江折容的哥哥。 只能到時候再看看了。 桑洱隨伶舟回到了山上。 那天,伶舟第一次吃了山下的魚,就嫌棄地說沒有山上的魚鮮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法有區別。不過,他那天不止嘗了魚rou,還吃了點別的,徹底對人類的食物起了興趣。回來之后,讓桑洱下廚做飯的次數大增。 平和的日子持續了大約半個月。伶舟終于結束休養,出山了。 他出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九冥魔境。 在原文里,伶舟素來是獨來獨往的,從不會帶旁人進九冥魔境。 但這一次,他捎上了桑洱。 第84章 伶舟做出了和原劇情不一樣的選擇,桑洱思來想去,都覺得這是那超出了系統要求的好感度導致的——很可能就是她勇斗騰蛇的事件,讓伶舟覺得她是一個“可塑之才”。培養培養,就能當個得力小弟,才會拎她進九冥魔境歷練。 假設這是劇情的偏移,從長遠角度來說,其實是好事。 桑洱的jj幣已經花光了,兩袖清風,一貧如洗。如果再遇到危險,很難再投機取巧,花錢買命救急。踏踏實實地提高自己的修為,才是正途。跟著伶舟打怪,就是一條增進妖力的捷徑。 當然,高回報也意味著高風險。 和九冥魔境里的東西相比,桑洱無疑處于食物鏈的底端。這一路,須得緊緊跟著伶舟,萬事小心才行。 九冥魔境的裂口有特殊的機制,會把結伴進去的修士隨機投放在不同地點。為此,桑洱化為原形,藏在了伶舟的乾坤袋里,順利地跟他一起進了九冥魔境,沒有被分開。 落地后,伶舟抬指,輕彈了一下乾坤袋:“到了。” 桑洱如一團蓬松的毛球,從袋子里掉了出來,在草地上翻滾數周。才一停定,她綿軟的肚子就被一只手指輕輕按住了,爬不起來。 “你好像越來越圓了,每一次掉出來,都要先滾幾圈。”伶舟單膝蹲了下來,低頭看她,說完后,居然還笑了幾聲,狹長的眼一彎,成了月牙。 桑洱朝天的肚皮被他揉按、輕壓,呼吸有點兒不暢順,還癢癢的,滋味很奇怪。她忍不住縮了縮四條小短腿兒,卻只是將伶舟的手指抱得更緊:“主人,我們這族妖怪,原形就是要圓一點才好看。” 伶舟嗯了一聲:“也是,才這么幾兩rou,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長胖一點,我餓的時候才能喂飽我。” “……我只是毛發蓬松而已,一點都不胖的。”桑洱強調,鼓了鼓腮:“主人,你把手拿開吧,我爬不起來了。” 伶舟收回了手。桑洱連忙翻身爬起,在他背后化成人形,飛快地穿上了衣服和靴子。 相較于毫無殺傷力的倉鼠原形,還是人形做起事來更方便。 以人腿站起來后,桑洱的視野開闊了許多。 九冥魔境一如她記憶中那般神秘廣袤,詭譎瑰麗。 這次,他們降落在了一片斷崖旁。四周沒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林木,而是一片亂石激流、山回路轉的壯麗景象。因位處高地,風很大,還能看見山下縮得很小的樹林,還有寶藍色的水澤。 “走吧。” 伶舟看了一眼天色,往前走去。 桑洱點頭,追了上去。 現在不是各大宗派世家的修士扎堆進來修煉的時間。偌大的九冥魔境等于被他們包場了。天色尚早,還沒有太多妖獸出來覓食。一路行去,見不到一個活物,還算挺順利的。偶爾有饑腸轆轆的小妖獸出現,不知死活地攻擊他們,都會被伶舟用狂暴又殘酷的殺法打成碎末。 這些小魚蝦攢起來,對伶舟的補益也很少。他沒有動這些妖丹,只讓桑洱去吃。 進來幾個小時了,桑洱非但沒費力打怪,反而一直在吸收妖力。 桑洱:“……”這就是真正的抱大腿感覺嗎? 以前在昭陽宗的時候,她常和謝持風一起打怪,因為他是備選男主,跟他組隊,總能碰到稀有度十足的妖怪和寶物。但在過程中,桑洱也是付出了不少勞力的。哪像現在,完完全全就是坐享其成。 九冥魔境的天暗得很早,幾個小時后,就轉向黃昏了。 這一路上,伶舟一直都是不緊不慢的模樣。但桑洱能感覺到,他不是為了漫無目的地亂走、隨便殺幾只小怪而來的。因為不管怎么繞路,他們前行的大方向,一直都是朝著遠方那座籠罩在迷霧里、筆直尖刀一樣的山巒而去的。 那座山就是伶舟要去的地方? 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從天黑下來開始,桑洱就感覺到,躲在叢林暗處窺伺他們的東西也多了起來。數之不清的蠢蠢欲動的視線,讓桑洱毛骨悚然,不自覺地加快了步速,伸手拉住了伶舟的衣服,免得被他落下。 妖獸也會欺軟怕硬,自知不是伶舟的對手。那一束束覬覦的目光,幾乎都是沖著弱小的桑洱而來的——在它們眼中,她恐怕就和一塊長了腿的鮮rou差不多。 在最后一縷余暉落入地平線前,他們終于抵達了那座山。來到山中,才知此地內有乾坤。廣闊的谷底,鬼風嗚咽。一座座小丘陵,如定格了的浪潮,綿延起伏。山壁上布滿了黑漆漆的洞xue,竟有成千上萬之多。不知長了多少年的樹木,垂下厚重的藤蔓,散發著幽暗藍芒。隱約可以看見,有黑影在樹上竄過,怪叫不斷。 谷底的叢林里,有一汪深潭。 與其說是潭,不如說是近似于汪洋的湖泊。它寬闊得難以看全部邊界,遙遠的對岸隱匿在靜謐的黑暗里。湖水呈現出迷人的藍色。越往中間,湖水越深,顏色也一圈圈地從淺藍過渡向墨藍、濃黑,仿佛湖心有一個通向幽冥地獄的入口,不知深處藏了什么東西。 伶舟走上了一片可以俯瞰湖水的高地,站定了。桑洱看看他,又看看那透著詭異勁兒的湖,心底涌出了不安:“主人,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呀?” 伶舟抱臂,看著湖水,揚了揚嘴角,卻沒有正面回答:“等會兒就知道了。” 他們就地坐了下來。這地方沒有屋頂、樹冠等遮頭之物,好在今晚沒有下雨。天上懸著血色明月。 桑洱搓了搓手,兢兢業業地做著舔狗跟班該做的事兒,升起一個火堆。 火光照亮了方圓數米的空地,桑洱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靴面粘了很多黑乎乎的黏液,膿血混著唾液,都是剛才伶舟殺妖的時候,濺到她身上的獸血。風干之后,不僅難看,近了聞,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 桑洱皺眉,站在下風口,在沙地上磨了磨靴子,沒磨掉這些污漬,忍不住說:“主人,我想去那邊洗一洗鞋子,順便取點水。” 伶舟正在閉目休息,聞言,半睜眼,看見桑洱指的是幾米之外的一條小溪:“去吧。” 桑洱拿起一個水壺,往溪邊走去。 進入九冥魔境后,系統就一直安靜如雞,沒有給出任何劇情提示。因此,桑洱不知道這段情節會不會出現棘手的怪物boss。不過,欺山莫欺水的道理,桑洱還是懂的。那個湖潭深不見底,看著就陰森森的,最淺之處的能見度都不足一米,誰知道底下有什么東西,貿然靠近,搞不好會被拖下去。 旁邊的小溪就不同了。溪邊的草叢茂密卻低矮,水最深處,也還未過小腿。 桑洱在上游取了水,合緊壺蓋。隨后,小心地往下游走了幾步,蹲下來,伸手接了點水,潑到靴上。沖洗了幾遍,還是沖不掉那些污漬。桑洱只好脫下了鞋子,撿起了一塊石頭,充當刷子,輕輕地摩擦著那已經結塊的臟東西。 為了更好施力,桑洱總不能金雞獨立,赤著的右足踩在一塊石頭上。石面是干燥的,底部卻似乎壓了小石頭,不太穩,輕微地晃動著。稍一用力,往下擠壓,石頭底下忽然傳出了什么東西被碾碎的“滋啦”聲,下一瞬,就涌出了一大波黑漆漆的蟲子。約莫指甲大小,密集如潮,涌動擠壓。如果光是看著這一幕,也就罷了,關鍵是它們爬得極快,一眨眼,就沒過了桑洱的腳趾,還要越過她的踝骨往小腿上爬,觸感麻癢又惡心。 桑洱剎那間冒出了成片雞皮疙瘩,脫口一聲尖叫,猛地起身退了幾步。 一回頭,她就撞到了一副胸膛。 在極具的驚嚇狀態下,人的神經仿佛在過電,手腳也是不聽使喚的。尤其是攀到一根可以助她離開地面的救命稻草時。桑洱臉色蒼白,一蹦而起,像猴子一樣竄到了伶舟的身上,害怕地用腿緊緊盤著他的腰,雙臂也緊摟住他的脖子,氣息急促,扯都扯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