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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36節(jié)

    又一次被落下,桑洱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便 “嗖”地變成了原形,追了上去,爬到了伶舟的肩上,悄悄看了他一眼。

    伶舟瞥了她一眼,沒有趕她下來的意思。

    桑洱晃了晃小腳丫,安心地坐著了。

    乘著伶舟的速度,不消半日,兩人就抵達(dá)了一座小鎮(zhèn)。這里距離伶舟的宮殿非常遠(yuǎn)。若按尋常人的步速,即使方向不出錯(cuò),也要不眠不休地走上幾天幾夜。

    街上熙來攘往,連衽成帷。烈日之下,汗流浹背、挑著籮筐的鄉(xiāng)民與負(fù)著行囊的外鄉(xiāng)人擦肩而過。樹蔭下,婦人用背帶背著小孩,三五個(gè)湊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地閑聊。

    買衣服,總得人模人樣地進(jìn)去量體裁衣。在進(jìn)入鎮(zhèn)子前,桑洱就躲在樹后化成了人形,穿上剛才塞進(jìn)乾坤袋的衣服。

    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伶舟就仿佛掉進(jìn)了凡人堆的神仙,鳳表龍姿,氣勢奪人,引來了諸多注目。

    桑洱與他并肩而行,見狀,好奇道:“主人,你以前有來過這里嗎?”

    “偶爾吧?!?/br>
    “那你有遇到過修士嗎?”

    “有?!?/br>
    越是厲害的妖魔,就越能藏好妖異的氣息,隱于市井。即使舉止偶爾出現(xiàn)破綻,也只會被人懷疑是魔修。

    如果可以看穿伶舟不是純粹的人類,那對方肯定是很厲害的修士。桑洱睜大眼:“什么?那你遇到過幾次?打起來了嗎?”

    “忘了,他們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伶舟的模樣不甚在意,忽然,嘖了一聲:“你今天怎么那么吵?”

    桑洱雙眸明亮,認(rèn)真地笑著說:“因?yàn)槲蚁肓私庵魅说囊磺??!?/br>
    “口氣不小?!绷嬷鄄]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穿過了路口,他停住了步伐,看著前面的鋪?zhàn)樱骸暗搅?。?/br>
    第83章

    兩人的前方流淌著一條河流。對岸垂柳青青,樹影斑駁,坐落著鎮(zhèn)子上最大的一家裁縫鋪?zhàn)印?/br>
    這鋪?zhàn)拥倪x址還挺有巧思的,旺中帶靜。河上的竹橋?qū)⑿[的大街隔在了對岸。鋪?zhàn)雍蠓绞且黄o謐而蔥郁的叢林。

    一卷卷布匹堆滿鋪頭,古樸沉郁的黛藍(lán)、赤、絳紫中,偶爾夾雜幾抹鮮嫩明快的茶白、芙蓉色。面積不小的鋪?zhàn)永?有幾位女客在挑揀。掌柜與他的媳婦正在忙活,一回頭,看見新來客,皆是眼前一亮。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gè)瘦瘦小小的姑娘,衣衫雖不合身,但料子一看就是頂好的。更不用說隨后進(jìn)來的那位公子,烏眉鳳眸,俊美煞厲的極貴之相,一看便是不能怠慢的主兒。

    桑洱沒指望伶舟來和人打交道,一進(jìn)門就簡明地道出了來意:“掌柜,我來做衣服。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要各訂兩套。”

    意識來了大客人,掌柜夫妻的態(tài)度比剛才更熱絡(luò)了。不過,做生意講究先來后到,前一波客人還沒招呼完,這對夫婦分身乏術(shù),只能歉意地請桑洱和伶舟先坐一坐,說很快就會拿軟尺給她量身,再選布料。

    在來之前,伶舟大概沒想過要等那么久。鋪?zhàn)永锏娜艘欢嗥饋恚巯銡夥路鹱儩饬?。而?發(fā)現(xiàn)了伶舟的存在后,旁邊幾名女客便開始三番四次、狀若不經(jīng)意地投來視線。表面還在認(rèn)真地挑布料,動作卻拖拉了很多。

    伶舟不由自主地?cái)Q起了眉,有點(diǎn)不耐。就在這時(shí),旁邊的小妖怪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軟乎乎地說:“主人,這里人太多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來的路上看到一家吃魚的鋪?zhàn)樱坎蝗缒闳ツ沁吔袔椎〔?,邊吃邊等我吧,我完事了就馬上過來。”

    伶舟抱著臂,看了她一眼:“也行。”

    伶舟一走,那些若有似無地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瞬間少了大半。

    桑洱坐在椅子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排隊(duì)。等那些女客離去,終于輪到她了。付了定金后,手里還剩不少錢,桑洱掂量了下,決定在鋪?zhàn)永镌儋I兩件裙子,來解決現(xiàn)在沒有衣服穿的難題。

    因現(xiàn)賣的衣服不是量身定做的,不一定合適,桑洱借了裁縫鋪的地方來試衣服。

    這么一弄,又耽擱了不少時(shí)間。事情辦好后,桑洱換上芙蓉色的衣裙,拎起包袱,急匆匆地趕去和伶舟匯合。

    人一著急起來,反而更容易出錯(cuò)。走到半路,桑洱一摸懷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換衣服的時(shí)候,似乎把伶舟給她的錢袋丟在換衣間里了。也沒走遠(yuǎn),還是回去拿吧。

    回到河邊,桑洱“咚咚咚”地踏上竹橋,走入裁縫鋪,卻發(fā)現(xiàn)鋪內(nèi)空無一人。掌柜夫婦都不見了。

    難道是臨時(shí)有事,走開了么?

    桑洱猶豫一下,總覺得人家不在鋪?zhàn)永?,自己貿(mào)然闖進(jìn)后院不太好。不過,相比起這點(diǎn),她更不想讓伶舟等太久,于是還是進(jìn)去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桑洱一入內(nèi),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聞到了一股極其新鮮的、濃郁又嗆人的血腥味。

    是人血的味道。

    后院東側(cè)房間的兩扇門虛掩著,一灘深紅色的血從門縫下滲出,淌下臺階,隱約看到凳底下有一只手,卻聽不見半點(diǎn)呼救和掙扎的聲音。

    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桑洱心臟鼓顫,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血跡,來到門口,透過門縫往里看去。一眼就看見地上躺著兩具被挖了心的尸首。面容扭曲,慘不忍睹。卻不難辨認(rèn)出,正是方才那對掌柜夫婦。

    桑洱驚恐地瞪大了雙目。

    挖心……看上去就很像妖怪的手筆。因?yàn)槿祟惖男呐K對妖怪而言,是絕佳的滋補(bǔ)之物。受重傷的時(shí)候,吃一顆人心就能續(xù)命。

    她才離開了這么短的時(shí)間,掌柜夫妻就被殺了。兇手一定是一只殘暴又強(qiáng)大的惡妖。如果她走晚了一步,正面碰上了這妖怪,肯定也會被她吃掉。

    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走。

    桑洱有點(diǎn)不忍地捏著鼻子,悄聲退下了臺階。

    來都來了。還是先拿回自己的錢袋,再去告訴伶舟好了。

    換衣服的小屋在院子的西角,和現(xiàn)代的試衣間很像,門口垂著簾子。桑洱從簾下鉆入,果然看見熟悉的錢袋掉在了角落。

    桑洱彎腰拾起了它,拍了拍灰塵。就在她準(zhǔn)備轉(zhuǎn)身時(shí),隔著薄薄的簾子,空氣中隱約傳來了一陣嗡嗡細(xì)鳴。桑洱一怔,在電光火石間,曾與仙劍長期打交道的經(jīng)驗(yàn),化作了危機(jī)預(yù)感,掐緊了她的神經(jīng)。幾乎沒有多想,桑洱就猛然朝后方下了腰。

    下一瞬,“刺啦”一聲,簾子成了碎布條,燦爛的日光照了進(jìn)來。

    與之同時(shí)出現(xiàn)的,還有一柄銀色長劍。劍尖迎面刺來,卻刺了個(gè)空,只刺到了一身輕飄飄的姑娘裙裳。

    門外站著一個(gè)也就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襲淺藍(lán)色的修士衣袍,烏發(fā)高束,儀容甚美,氣質(zhì)凜然,還有幾分生嫩。

    劍尖穿著一件薄軟的姑娘裙裳,看起來還是貼身的內(nèi)衣,少年動作一滯,低下頭,看見自己靴前的那堆衣服拱了數(shù)下,爬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玩意兒。

    桑洱正要逃走,額頭就是一熱,被人拍了一張黃符,身子瞬間定在了原地。

    桑洱:“……”

    現(xiàn)在就是后悔,很后悔。早知道會碰到修士捉妖,她就不回來拿錢了。

    門外的修士少年冷著臉,準(zhǔn)備下殺手,卻突然聽見眼前的東西開口求饒,發(fā)出了一道軟綿綿的少女聲音,哀求道:“小道長饒命,不要?dú)⑽?!?/br>
    這間屋子太狹小了,桑洱剛才無處可躲,為了躲開殺招,情急之下化成了原形。光憑自己腦袋上貼著的定身符,桑洱就感覺到,這少年的修為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同輩里的佼佼者。如今自己落于下風(fēng),只能用緩兵之計(jì),拖一拖時(shí)間了。

    發(fā)現(xiàn)這妖怪的聲音和自己想象的不同,出乎意外地柔軟,少年似乎愣了一下。

    桑洱沒漏掉他的反應(yīng),心中燃起了一點(diǎn)希望。

    這世上的修士分為兩種,一種對妖怪也有情可說。另一種則不管你是好妖壞妖,只要見到,就會殺掉。

    莫非這少年屬于前一種?

    這一口氣還沒松完,劍刃的寒芒就再次逼近了桑洱。

    少年以劍直指著她,冷著臉,斥責(zé)道:“你也好意思讓別人不殺你?那你又為何要對無辜的人痛下殺手?這一路上,你數(shù)過自己手里沾了多少鮮血嗎?”

    桑洱聽出了一點(diǎn)前情,忙說:“道長,你誤會了,這間裁縫鋪里的人不是我殺的?!?/br>
    “你說什么?”

    少年皺眉??匆娧矍暗男⊙稚砩虾鋈话l(fā)出了白光。

    凌亂的衣衫堆里,出現(xiàn)了一個(gè)少女的身影,她額頭貼著黃符,濃密的烏發(fā)鋪在白膩的背上,一縷縷地滑下來。變成人形后,符咒的限制減弱了,她稍微動了動,仰起頭,符咒之后露出了一對瀲滟的挑眼:“小道長,你是不是在追殺一只惡貫滿盈的妖怪,但從來沒有見過它的真面目?我今天只是來訂做衣服的,不是你要找的惡妖。”

    屋中光線昏暗,倒是無法看清她的全部身體,可這幅畫面,對一個(gè)初出茅廬的少年而言,還是太過頭了。

    少年雪白的臉龐涌出了紅意,捏緊了劍柄,道:“你不要使詐,給我把衣服穿好再說話!”

    他家風(fēng)極嚴(yán),祖上曾教導(dǎo),只能與自己的妻子坦誠相見。怎料今天出來除妖,這小妖怪居然會出這一招!

    桑洱立刻點(diǎn)頭:“好,我穿好衣服,道長就可以放我走嗎?”

    少年眉心一蹙,思索了下,說:“不行。因?yàn)槲也荒芸隙阏f的是不是實(shí)話。你必須和我待在一起,等到真正的兇手落網(wǎng),我自然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桑洱忽然兩眼一閉,軟趴了下去。

    見狀,少年一怔。

    這妖怪是嚇暈了嗎?

    不是吧,她的膽子居然那么???

    仔細(xì)看去,她不僅是暈了,一張小臉還泛著慘白色,手指微微發(fā)抖,已是進(jìn)氣多、出氣少了,似乎被那張定身符的力量壓得不輕。

    少年遲疑地蹲下,撕開了那定身符:“你怎么了?”

    沒反應(yīng)。

    少年抿唇,側(cè)頭,似乎準(zhǔn)備喊同伴來看看。孰料,在他降低防備心的這一瞬,底下那“昏迷”的桑洱突然睜眼,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了那張定身符,狠狠地拍到了他的肩上。

    這就是桑洱化人的原因。妖怪的手可沒有那么長、這么靈活。

    少年悶哼一聲,就被她定住了。

    這些符咒,平時(shí)是修士使用比較多。但實(shí)際上,它只是一種工具。妖怪注入妖力后,也是有效果的,只是不及修士持久而已,畢竟這玩意兒是修士為自己發(fā)明的。

    “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不放我走,活該被我定住?!鄙6刂氐睾吡艘宦暎桓闹白鲂》偷哪?,火速穿上衣服:“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我,我說了自己不是你要找的壞妖怪,還非要我跟著你去捉妖,做夢吧,我才沒空奉陪?!?/br>
    “……你!”

    桑洱束好腰帶,不經(jīng)意間,瞥到這少年的衣襟處漏出了一角令牌,就好奇地將它扯了出來。

    這是一枚蒼翠冰涼的玉佩。正面是一個(gè)桑洱不認(rèn)識的家紋。背后則刻了玉佩主人的名字——江折容。

    這個(gè)名字一落入視線,桑洱的動作就輕微地凝固了。

    因?yàn)樵谠睦?,兩年多以后,她附身的原主在樹林里救起的那個(gè)修士,名字就叫江折夜。

    和眼前的少年,只相差了一個(gè)字。

    這是巧合嗎?

    還是說,這個(gè)少年和未來會出現(xiàn)的那個(gè)修士,有某種關(guān)系?

    桑洱用指腹摩著玉佩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問:“江折容。這是你的名字嗎?”

    少年緊緊閉著嘴,沒說話。

    見他不答,桑洱靈機(jī)一動,笑瞇瞇道:“我猜不是。折容折容,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名字嘛。這是不是你妻子的玉佩?”

    聞言,少年似乎有點(diǎn)兒生氣,清晰地說:“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還沒有成家立室?!?/br>
    “人類到了這個(gè)年紀(jì),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親了嗎?”桑洱蹲在他面前,托腮看著他,眼眸水汪汪的,仿佛充滿了懵懂的好奇心:“你家里還有兄弟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