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24節
漸漸聚焦的目光里,是裴渡擔憂的臉。他正跪在地上,趴在桑洱的枕邊,扣住她的一只手,貼在心口。另一只手,則輕輕揩了揩她的汗珠:“jiejie,你做噩夢了?我在外面都聽見你在叫了。” 桑洱的眼皮微微一抖,才發現自己原來倒在了床上,身上也沒什么力氣,肌rou輕微地顫抖著。看起來真的很像噩夢初醒。 上一回,這個沙漏啟動時,爆發出的沖擊力,活生生地弄暈了一個不懷好意的魔修。 剛才,房間里只有桑洱一個人,沒了替罪羔羊,沖擊力估計都由她本人承受了。沙漏也沒拿穩,滾到了地上,被床幔擋住了。 裴渡沒發現它。 “出了這么多汗。”裴渡抬起袖子,給她擦了擦汗,自言自語:“行吧,我去給你倒杯水,你躺著。” 裴渡手腳麻利地去接了杯水,扶起桑洱,喂她喝了點。 桑洱靠在他的身上,看見不遠處的地上,側放著一袋水果。袋口還滾了兩個出來。 裴渡剛才出門買水果了嗎? 聽見她的聲音,他就丟下水果跑進來了? 喝完了水,法器的沖擊力仍未消退。裴渡想去放個杯子,一起身,桑洱就渾身沒勁兒了,手肘“咚”一聲撞到床板。 裴渡一瞪眼,連忙坐了回來,托住她的背,讓桑洱繼續靠在自己身上,擰眉道:“你這是夢見什么了?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夢? 桑洱的眼前,不期然地浮現起了青柳臨死時的畫面。 這段日子,她對裴渡冷淡,也不光是為了順應劇情、改變人設,也是因為有點兒失望——盡管她知道,對一個人設已定的角色產生期待,是不應該的事。 但原來,青柳的死和裴渡無關。 為什么……她會下意識地將鍋扣到裴渡的身上呢? 因為裴渡一直以來都很壞。因為她對裴渡的刻板印象。所以天底下的壞事,都應該是他做的。 其實,裴渡還是受到了她的影響,稍微有了向好的改變的吧。 至少,在沒人的地方,他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再隨隨便便就放任戾氣暴走,草菅人命了。 桑洱的內心涌出了一絲愧疚,沒回答他的問題,偏頭,溫順地用額頭蹭了蹭裴渡的脖子,以示歉意。 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她主動的親昵了,裴渡竟是怔愣了一下,抱著她的手,僵了僵,忽然收緊手臂,低聲問:“是很可怕的噩夢嗎?” 桑洱不可能說出她看到了什么,只好順著臺階下,默認了這個說法:“嗯。” “那你就想點別的。”裴渡想了想,提議道:“我們來聊天吧,聊完你就不記得了。或者我親親你也行。” 桑洱從下方睨了他一眼:“你不要趁火打劫。” 裴渡“噗嗤”地笑了起來,活潑潑的樣子:“這都騙不到你。好吧,那我們聊天。” “嗯。” “我剛才看到那個姓宮的走了。再不走,我們家可就塞不下他那些破爛東西了。” “我們家”這三個本不可能出自裴渡之口的字,如今被他掛在嘴邊,竟那么自然,仿佛沒有任何不對。 “又亂說話。人家叫宮岫,送來的也不是什么破爛東西。”桑洱拍了裴渡的手一下:“他的人還是挺不錯的,送來的靈石也不錯。” “算了吧,天天挑著幾個箱子上門,那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送聘禮來的呢。”裴渡悻悻然托著腮,抱怨了兩句。忽然,某個詞掠過了腦海,裴渡心里一動,試探道:“說起來,jiejie,瀘曲這邊的聘禮,和潁安堡那邊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桑洱精神放松,隨意道:“應該各地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一些小物件不同吧,這個要看個人喜好。” “個人喜好?”裴渡的眼珠轉了下:“那宮岫有沒有誤打誤撞,送對了你喜歡的東西?” “沒有,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鉆戒吧。” “鉆戒?” 桑洱說得太快,暗道失言,這世界可沒有鉆石,就含糊地帶了過去:“沒什么,就是好看的戒指。” “哦……” . 對裴渡單方面的誤會解開后,因為帶了內疚,桑洱對他,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兩人相處的氣氛,也回溫了幾分。 從宮岫離開的那天起,裴渡忽然改掉了一天到晚守在家里的習慣。每隔幾天,就會跑出去,接一些零散的捉妖活兒,看起來,是想賺點外快。 他和桑洱在一起,從不用為錢財發愁。這三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理所當然地接受著她的金錢供給。雖說兜里沒幾個錢,卻因為無上的安全感,而沒有存錢的意識。等到要用的時候,一個子兒也掏不出來。 某種程度上,宮岫還真的沒說錯。 他就是一窮二白。 裴渡心道。 . 裴渡的轉變,桑洱也看在了眼里。她沒有克扣他的生活費,不過,裴渡想自己賺錢,桑洱倒也不會阻攔,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桑洱并不知道,其實,裴渡有了一個秘而不宣的目標。 前些日子,裴渡背著所有人,去了那些珠寶商行里看過。 在他的認知里,所謂好看的戒指,應該就是鑲嵌了翡翠玉石的金戒指。它們精美又昂貴。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憑他現在兜里的錢,連一個戒圈也買不起。 所以,裴渡要賺錢,盡快賺多點錢。 裴渡終于明白,僅僅把秦桑梔身邊那些煩人的家伙趕走,是治標不治本的。 從青璃,周澗春,謝持風,再到最近的青柳……一個接一個,永遠沒完沒了。 宮岫的那番話,倒是提醒了他:原來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可以將秦桑梔徹底套牢在他身邊。 等到計成,沒人和他搶的時候,再……再隨便報復她好了。 由于在修仙界的名氣不大,裴渡接活兒的收費也不貴。因每次都完成得快準狠,幾次之后,他就積下了不錯的口碑,客源也多起來了。 這樣平靜的日子,一日日地流逝。時節漸漸轉入深秋。 裴渡的生日也快到了。 作為舔狗,每一年,桑洱都會提前給他準備禮物,絕不敷衍。 今年也不例外,在知道自己的死亡時間前,桑洱就在一家玉器鋪里訂造了一塊額飾,打算在裴渡生日時送給他。 三年前,坑爹的劇情安排了桑洱借花獻佛,把原主的定情信物送給了裴渡。 裴渡似乎一直都不知情,一戴就是好幾年。 如今,這條路線馬上要結束了。有始有終,好頭好尾,桑洱打算借此機會,讓他摘掉原來那個,換個新的上去。 誰知道,去青雷谷之前,后續劇情加載了出來,桑洱才知道,自己死遁的日期,比裴渡的生日更早。 桑洱:“……”所以說,有時候,提前太多準備也不是好事。 這禮物要送不出去了。 這天夜里,桑洱又一次拿出了禮物盒,在燭燈下端詳了片刻,猶豫著。 唉,做都做好了,要不還是送吧。不然砸在手里,太浪費錢了。 系統:“……”這理由真是樸實得來又有說服力。 這幾天,裴渡出去除妖了,說的是今晚會回來。現在已經快子時了,還沒見他的人影,府中非常安靜。桑洱將盒子塞回了抽屜里,暫時還沒有睡意,發了一會兒呆。 系統給的權限【修改原文30個字】,桑洱還沒有用。 也該是時候想清楚,要怎么用它了。 . 與此同時。 瀘曲附近的水域上,一葉扁舟,劈開了粼粼水波,靠近了昏暗的渡口,輕輕地撞了岸。 黑夜里最寂靜的時刻,裴渡坐在水邊一塊大石頭上,托著腮,瞥向船上鉆出來的一個身影。 正是宓銀。 “你遲到了。”裴渡在衣襟里摸了摸,拋了一個小布袋給宓銀:“錢呢?” 宓銀將東西收好,聞言,翻了個白眼:“你急什么,又不是不給你。” 錢袋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裴渡揚手接住,捏了捏,夠數了,就揣入了兜里。 “我聽說你最近到處在刮錢啊,多小的捉妖任務也接。怎么,難道你真的在攢錢買禮物?”宓銀笑嘻嘻地問:“在你那秦小姐的身邊也待了好幾年了,還有必要演得這么真嗎?” 裴渡懶得理她。 “主人讓我問你,什么時候去見他,有點事。” “遲一點。” 宓銀嘖嘖道:“遲一點?不會又是三年后吧。我看你呀,就是演上癮,還動了心……” 這句話仿佛踩中了裴渡的尾巴,他猛然抬頭,惱羞成怒道:“少他媽胡說八道,怎么可能!我等她徹底上鉤了,自然就會跟她攤牌!” 宓銀挑眉:“呵呵,你就騙你自己吧。” “你說夠了沒有?”裴渡不耐道:“說完就快點滾!” 宓銀也沒生氣,用紅指甲輕輕地刮了刮鼻尖,打了個呵欠,就鉆回了船艙里。 . 翌日。 桑洱醒來時,裴渡果然已經回到家里了,兩人一起吃了早飯。 近來,裴渡接任務的頻率很高。這次,他才在瀘曲待了幾天,就又有一樁捉妖求助找上門來了。 這次要去的地方有點兒遠。這一走,估計就是大半個月。 裴渡幾乎沒有離開過瀘曲那么長時間,遲疑了下。但還是敵不過對豐厚的報酬的心動。 他還差一點點錢,就能買下看中的那只戒指了。 桑洱聽裴渡說了他的大概歸期時,愣住了。 因為,按照原劇情,裴渡找她攤牌的時間,就在他出門的期間。 如果他根本不在瀘曲,那還攤個什么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