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77節
系統:“宿主,你無須糾結那么多,結局沒有歪掉就沒事哦。這些細節,不要那么在意啦。” 桑洱:“……” 系統這回答是怎么做到既敷衍,又有幾分道理的? 也是。謝持風路線當初也歪過,最終塵埃落定時,不也回歸了正軌。而在尉遲蘭廷路線里,桑洱的命運已經基本寫定,她會在最后一次喂血時死亡。似乎沒有其它的可能性了,即使結局有一點區別,應該也不會比原文里凄慘多少。 系統:“對了,宿主,我又要提醒你了。作為舔狗,而且是結過婚的舔狗,你的設定是明白親密行為的含義的。所以,如果尉遲蘭廷愿意和你親密互動,你應該非常高興。記得主動一點,撲上去啃他。” 桑洱:“……”又來! . 轉眼,農歷新年就到了。 桃鄉的過年氣氛非常濃郁。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裁紅布,添新衣。張貼春聯,掛上紅燈籠。 爆竹聲中一歲除,“噼里啪啦”的響聲從大年初一早上開始就沒停過,讓人想睡個懶覺都不行。孩童們捂著耳朵,踏著鋪滿地的紅紙,興奮地跑開。窗外都是他們歡快的尖叫聲。 桑洱的日子也發生了變化。 凡事開了頭就停不下來。從上一次后,尉遲蘭廷就仿佛食髓知味,變得很喜歡親她。 桃鄉的百姓,若有不會寫春聯的,就會來拜托寫得一手好字的尉遲蘭廷幫忙。閑下來時,若不用修煉,尉遲蘭廷就會用那些筆墨來教桑洱寫字。她寫對了,尉遲蘭廷就會吻一下她,笑著說這是獎勵。若是寫錯了,他還是會親她一下,說這是鼓勵。 桑洱:“……” 滿肚子歪理,什么話都讓這個親親怪說完了。 因為舔狗守則,這種時候,桑洱是不會躲避的。被親熟了,還會怯生生地回應他。或是順從地張開唇,隨便他親。可不知為何,每當她回應,尉遲蘭廷都會突然變得有點兇的樣子。 除了在這時候會有點兇,其它時刻,尉遲蘭廷都對桑洱很好。好得桑洱都幾乎忘記了,以前他是怎么惡劣地欺負過自己的。 以前,在鄰居看來,他們是尋常的小夫妻,桑洱還沒有實感,最近倒還真有一點感覺了。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如今,她被尉遲蘭廷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親密無間地同吃同住。 天氣好時,尉遲蘭廷會帶她去結冰的湖邊一起捉魚,還會陪她堆雪人、雪堡。怕桑洱冷,尉遲蘭廷不讓她摸雪太久,但他會幫她堆出她想要的形狀。最后,牽著她的手回家。 不管是什么時候,有時是一起看著夜空,有時只是一起在烤火取暖。只要接觸到對方的目光,尉遲蘭廷就會溫柔地低下頭來,與她交換一個長長的深吻。 茫茫白雪所封存的一隅天地,蘆葦蕩上輕云飄。 每日如此,互相依存。仿佛未來也會如此,地久天長。 在農歷新年時,兩人一起做的新鮮事就更多了。做新衣服、互道新年快樂、在鄰居的小孩來串門時給壓歲錢。 桑洱不是小孩子了,可還是得到了壓歲錢。有尉遲蘭廷的份兒,也有鄰居大爺大娘的。 桑洱兩眼發亮,將這些壓歲錢統統鎖進了她的小木匣里。 攢著攢著,似乎也差不多能攢夠一件壽衣的費用了。 這一個難忘而熱鬧的新年,在正月十五的元宵香氣里落下了帷幕。 過年以后,周遭大山的積雪,終于有了融化的跡象。第三次的渡血,也突然來臨了。 桑洱明顯能感覺到,這一次,自己遞手指給尉遲蘭廷時,他有了幾分遲疑。但在鎖魂釘的折磨下,渡血最后還是順利進行了。 而這一次渡血的后遺癥之嚴重,完全超出了兩人的想象。 那一日,晴空薄云,天氣很好。 昨天晚上,桑洱才喂過指尖血,快中午了也沒醒來。 故而尉遲蘭廷沒有叫醒她。一大早,就去湖邊捉了魚,燉好了湯。正眉頭緊鎖地想著桑洱的身體變化時,忽然聽見了外面有人奔走相告,說郵驛那邊有了動靜,似乎是有人回來了。 尉遲蘭廷一聽,匆匆趕到了那處,還真的找到了方彥的信。 只是,比起立刻看信,尉遲蘭廷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還是決定先回家。 平常,如果他不叫醒桑洱,她就是睡到這個時間醒來的。 剛回到家,尉遲蘭廷就恰好聽見桑洱的房間里,傳出了重物落地聲。他心里一緊,忙推門進去:“桑桑?” 屋子里黑乎乎的,沒人吭聲。 床上坐著一個人影,地上橫亙一物。原來被推倒在地、發出聲音的,只是一張椅子而已。 “桑桑,你沒事吧?”尉遲蘭廷松了口氣,走向床邊,忽然,步伐一停。 陽光照入室內,尉遲蘭廷終于看清了桑洱此刻的模樣。 她的臉龐依然年輕飽滿。但是,那一頭烏黑潤澤的青絲,已經有一大半變成了蒼老的白色。 桑洱望著他,神色懵懂,有點疑惑的樣子:“你……你是誰呀?” 尉遲蘭廷的神色乍然凝固。 第48章 不光是思緒凝結,尉遲蘭廷周身的血液,仿佛也瞬間冷了幾分。 在僵了一剎后,尉遲蘭廷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柔聲道:“桑桑,天氣冷,先把衣服穿好,再與我開玩笑也不遲。” 看見桑洱白頭的異狀,自然不可能真的相信什么都沒發生。 可人就是如此。因為不愿意細想,所以,下意識地自欺欺人。 因為有了預感,背后的結果,或許是自己承受不起的,所以,才會這樣粉飾太平。 沒想到,桑洱見他靠近,竟仿佛很害怕,往后瑟縮了一下。 尉遲蘭廷的手碰了個空。 渾身骨節都泛起了不祥的森寒之意,又一寸寸地發著疼。 天寒地凍,總不能就這樣放任她只穿單衣,尉遲蘭廷一只膝蓋壓上了席子,一邊拿起旁邊的厚外套,給她穿上了。 但穿衣服的過程里,桑洱的陌生與抗拒,卻是那么地真實,不似作偽,好幾次都想躲到床角。尉遲蘭廷的手微微抖著,給她扣好了衣裳的扣子,佯裝看不見她的異樣,道:“桑桑,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可那略顯倉促凌亂的步伐,終究還是暴露了他內心所想。面對這雙流露出抗拒與陌生的眼眸,被刺得無法再停留片刻,只能轉身匆匆逃離。 農歷新年過后,冰雪消融,天氣趨于暖化。但暖陽的溫度,卻似乎暖不了他的身體。尉遲蘭廷的臉色是慘白的,一動不動地在日光下站了一會兒,才發現,方彥送來的那封信,不知何時,已被自己揉成了皺巴巴的紙團。 在此時此刻,這封輕飄飄的信,仿佛代表了某種意義上的宣判。 尉遲蘭廷展開了信。明烈的陽光反射在紙上,有點刺眼,字也模糊了起來。 ——方彥在暴雪封山前,就已收到了尉遲蘭廷還安好的消息。只不過,一直沒辦法讓信件抵達桃鄉而已。 那么長時間的分別,足以讓方彥查清楚鎖魂釘和鎖魂匙的相關記載。殘本碎頁流落各地,這花費了方彥不少功夫。但終究,還是把他們不了解的空缺信息都補全了。 在最初,尉遲蘭廷曾想過,鎖魂匙的癥狀或許是輕微而緩慢的,后來這猜測因桑洱的吐血而破滅。近來,她又好轉了些,仿佛重新攢回點希望。現在讀到信,方知這不過是個開端。 吞下鎖魂匙后,宿體會開始流鼻血、吐血、身體間斷疼痛。 這是早期的癥狀。 這傻子居然一次也沒吭過聲,說自己疼。 笨了一輩子,只在這種事情上精。 若是對早期癥狀一直置之不理,熬到了吐出烏血的時候,就無藥可救了。 第三次喂血,她將一夜白發,逐漸忘記身邊的人和事。從斷斷續續地記得一些,到失憶的時間越來越長,最終徹底遺忘。對她好的和不好的都會忘記,仿佛在一開始就沒相識過。 . 方彥的信中說,桑洱的失憶是一陣陣的。可這“一陣陣”,即使只有一兩天,壓在人的身上,也漫長得像是一輩子。 尉遲蘭廷想不明白,她以前明明那么喜歡他,滿心滿眼都裝著他。 忘記他后,卻那么抗拒他。 一天下來,桑洱都不肯出來。 尉遲蘭廷想讓她吃點東西,她縮在房間里不肯出來。 好話說盡,誘哄,換上強硬的語氣,再到低聲下氣地哀求,甚至想強行抱她出來了,都沒辦法。一次次伸出去的手,都敗在了她退避、瑟縮的動作里。 那推拒的力氣不大,卻足以將尉遲蘭廷的強勢與自信都擊碎。 沒有其它辦法了。尉遲蘭廷只好去找了鄰居那個和善又潑辣的大嬸。相鄰了那么久,鄰居大嬸也隱約知道蘭夫人和正常大人有點不同,像個稚子一樣。 尉遲蘭廷只隱晦說了桑洱不愿意吃飯。鄰居大嬸還是第一次看見尉遲蘭廷那么灰敗的神色,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幫忙勸勸。 大嬸勸成功了。 尉遲蘭廷站在院子里,眼神黑幽幽的,看著鄰居大嬸牽著怯生生的桑洱,帶出房間,指著桌子上那熱了一遍又一遍的菜式,哄她坐下吃。 桑洱似乎也不認得大嬸了,可她不排斥大嬸,坐了下來,拎起筷子,忽然瞥見屋外有人看著自己,就低頭縮起了肩。 尉遲蘭廷匆忙間轉過了身,沒有再留在這里礙她的眼。 總歸要讓她吃一頓飽飯。 心臟卻空得可怕,泛著茫然而陌生的刺痛。 明明抱緊了,卻還是什么都留不住。得到了,又在朝夕間失去。 天暗下來后,下了一場小雪。那座溫暖的小宅子,如今卻成了想逃避的地方。 尉遲蘭廷一直站在外面,身上冷透了,才慢慢地、忐忑地回到了家中。迎面,一個身影撲出來,抱住了他,擔心地嚷嚷道:“蘭廷,你去哪里了呀?我今天剛睡醒就見不到你了。” 尉遲蘭廷呆呆地站住,如墜夢中。 回過神來時,他已緊緊地抱住了懷中之人,臂膀顫抖,許久,才在她懵然的掙扎和“蘭廷你怎么啦”的疑問里,將她放了下地。 …… 桑洱自然沒有真的失憶。 也不是故意一會兒記得、一會兒不記得,來玩壞尉遲蘭廷的。 在原文里,原主記得尉遲蘭廷的時候,便如以前一樣喜歡親近他。不記得他,或者只模糊記得他欺負自己的畫面的時候,便當他是陌生人一樣排斥、抗拒。 為了切合原文,桑洱不得不在【遺忘】、【記得】的狀態之間,不斷地切換。毫無疑問,隨著時間推移,前者會漸漸擠掉后者的空間。 裝傻和裝失憶是兩回事。越是熟悉,就越難裝作不記得。 抗拒和遠離,似乎更能保證這場戲順利演到終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