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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55節

    也就是說,哪怕寧昂堅持她是桑洱,也沒關系。

    因為小傻子的直覺不算數。他當不了掉馬的證人。

    世人只信邏輯。

    哪怕寧昂和他們爭論得臉紅脖子粗,重復一百遍她就是桑洱。大家也只會覺得,寧昂太笨了,認錯了人。

    系統:“正是如此。”

    這時,桑洱的手忽然被寧昂抓住了。

    小傻子將這雙手貼在自己頰邊,明亮的眼眸掠過了幾分委屈,小聲說:“桑桑,你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有來看過我啦!我好想你,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你是不是終于忙完了,以后就可以經常來見我了?”

    桑洱依稀記起,自己當年臨走的時候,就是這樣哄騙寧昂的。

    但昭陽宗的弟子時不時會來光顧煎餅攤,一來二去,她的死訊,自然不可能瞞住。

    很顯然,寧昂不肯相信他們的說辭。這五年來,他一直守著她的謊言,希望有朝一日,她會再次出現在煎餅攤前。

    所以,早上的時候,才會那么不顧一切地追著她。

    桑洱抬起頭,摸了摸這小傻子的頭。

    這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不希望寧昂去和別人爭論,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風波。

    而且,昭陽宗的弟子應該也不會希望總是聽見一個死了五年的人的名字。太晦氣了。

    故而,桑洱板起了臉,恐嚇了寧昂一番,表示如果寧昂到處和其他人說“桑桑回來了”這件事,她就不會再來看他了。

    寧昂傻氣卻乖:“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說的。”

    隨后,桑洱還問了他一些事情,坐到了戌時初,起身告辭。國際慣例,臨走時被寧昂塞了一袋熱乎乎的煎餅。

    路上比來時要清冷了一些。桑洱撕下一塊煎餅,送進嘴里。今夜無月,密云罩頂,她心中卻有了一種淡淡的輕松。

    想想看,提早遇到,寧昂是意外,也是好事。

    之后要上昭陽宗,免不了會見到以前的人。

    寧昂的反應,等于給桑洱預演了也許會出現的最壞狀況——被人懷疑。

    以后再有類似狀況,她也能淡定很多了。

    很幸運地,桑洱才一抵達客棧,天上就開始下雨。煎餅還剩下半袋,桑洱肚子很撐,已經吃不下了。幾塊煎餅還熱乎乎的,扔了未免可惜。她抬頭看上去,目光掠過了一排房間。

    尉遲蘭廷的房間還亮著燈。

    古有借花獻佛,今有借餅獻“姑”。

    桑洱噔噔噔地跑上了樓梯。

    客棧結構長窄。尉遲蘭廷住在與她南轅北轍的另一邊,中間須得穿過一段很長的走廊。

    廊上沒人,桑洱推了一下門,發現壓根沒鎖,而房里沒人。

    尉遲蘭廷出去了?

    此處耳目眾多,最好還是別讓尉遲邕發現她大半夜來找他的眼中釘“meimei”。桑洱決定進去等他回來。

    這是一間頗為古雅安靜的房間,床鋪整齊,顯然未被躺過。屏風后無人影,卻有白霧升起。

    桑洱揣著煎餅,疑惑地繞了過去,看見一個裝了干凈熱水的木桶。

    難道尉遲蘭廷準備沐浴,但有事走開了?

    就在這時,桑洱聽見廊外傳來了細微的足音,正往這邊走來。似乎不止一人。

    另外一人是方彥嗎?

    不可能吧,尉遲蘭廷這么謹慎,怎么會大搖大擺地和方彥一起從門口進來。

    桑洱皺眉,忽然發現那聲音好像是……尉遲邕。

    臥槽。

    桑洱抱著一袋煎餅,霎時傻眼。突如其來的心虛,讓她下意識往后一退,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灘濕滑的水。

    “嘩啦”一聲,桑洱一頭栽進了浴桶里。

    萬幸,外面的雨聲掩蓋住了落水聲。

    桑洱撲騰了兩下,才暈乎乎地冒出了頭,吐出了一口水花。

    幾乎是同時,房間的門開了。

    尉遲蘭廷和尉遲邕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第36章

    隔著漏光的屏風,兩個模糊的人影由遠至近行來。

    桑洱:“……!”

    大晚上的,偷溜進“小姑子”的房間,穿著衣服泡他的洗澡水,聽起來就很變態。

    可現在全身濕淋淋地爬出去就更奇怪了。這水是透明的,無處可躲。情急之下,桑洱將身子弓起,并反手脫下外衣,讓其浮在水面,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躬身下蹲,藏進了水里。

    .

    與此同時。

    尉遲蘭廷走進房間,瞥過屏風,發現木桶旁淌出的水痕與他出門前有點不同,擴大了一圈。屏風后養著的一盆蘭花,也抖落了幾片花瓣,眸光隨即微妙地變了一變。

    尉遲邕并不知道這屋內多出的貓膩,神色頗為陰沉,反手關上了門,看向尉遲蘭廷。

    他與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關系便十分淡薄。

    雖然她一直表現得不爭不搶,低調溫和。然而,尉遲邕卻在對方的身上,隱約嗅到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氣息。

    ——野心。

    隨年歲漸長,威脅感有加無已,慢慢地就容不下對方了。

    如果尉遲蘭廷前幾年老老實實地嫁出去,離開尉遲家,那就罷了。

    問題是,每一次安排給她的夫婿,都會因為各種“意外”而上門取消婚約。

    埋在尉遲蘭廷身邊的暗棋,并未探到任何消息,就被拔除得干干凈凈。其中一些,送出去了就沒回來過,迄今為止,都生死不明。

    清靜寺的計劃失敗之后,卞夫人惹了尉遲磊的不喜,尉遲邕也不得不狼狽地躲了一段時間的風頭,終于換得余波淡化。

    但在今天下午,尉遲邕卻突然收到卞夫人的密信,得知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消息——數日前,清靜寺的尼姑遭到了毒殺,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這件事絕對不是卞夫人和尉遲邕的手筆。

    誠然,殺人滅口是永遠封存一個秘密的最佳方式。但在風波趨于平息的時候,再去動手殺人,攪起一池渾水,未免有不打自招的嫌疑,也會讓尉遲磊懷疑他們在心虛,才會毀尸滅跡。

    如今,清靜寺的尼姑真的不明不白地死光光了。即使不是他們母子所為,這一口鍋,也注定由他們來背。

    尉遲邕很難不懷疑,那個藏于暗處、推波助瀾的人,是他的meimei——此舉屬于一箭雙雕,既能為她自己報仇,又能重提舊事,敗壞他們母子在尉遲磊心中的形象。

    所以,也無怪乎尉遲邕的臉色會如此陰郁。

    若不是為了商議修仙大會的一些細節,他壓根不會踏入此處一步。

    隔了水,外面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桑洱聽不清兩人在說什么,捏住鼻子,微微撐開了一條眼縫。透過那漂浮的衣裳的間隙,她瞥見上方有陰影靠近,不由更緊張了,嘴角泄出了一點兒空氣。

    尉遲蘭廷一邊聽尉遲邕說話,一邊狀若漫不經心地走到了屏風后,往浴桶里瞥了一眼。

    咕嚕,咕嚕。

    有氣泡從水里升起。

    尉遲蘭廷將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疾如閃電,掀起了水面漂浮的衣服的一角,就看見了坐在桶底的一個少女的人影,兩腮鼓得像金魚,正有點兒驚恐地看著他。

    不是刺客。

    尉遲蘭廷的眼微瞇了下,那只沾了水的手,忽然轉了個方向,捏住了桑洱的臉頰。

    桑洱的嘴巴里存了空氣,被這樣一捏,根本憋不住,忙握住了這只手,使勁地捏了捏他的大拇指。

    屏風后,尉遲邕聽見了嘩嘩的水音,聲音一停,疑道:“什么聲音?”

    尉遲蘭廷背對著他,指腹輕輕地壓了壓從水下探出來換氣的唇,將她壓了回去,不動聲色道:“沒什么,兄長請繼續。”

    尉遲邕冷哼一聲,長話短說。說完要事,并未久留,很快就拂袖離去了。

    “嘩啦”的一聲,桑洱從水里坐起,趴在桶沿上,深深地喘息,貪婪地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

    瀕臨窒息,讓她眼眶泛紅,唇也鮮艷得像充了血。頭發濕了,束發的發簪歪斜著,快要滑出來了。衣裳也變得濕噠噠的,本來遮至鎖骨的領口,沾水變重,滑落幾寸,露出了半邊凝脂般的胸脯,水珠隨著呼吸一起一落地在顫抖,凝成水漣。

    正頭昏腦漲時,她頭上那支搖搖欲墜的金釵,忽然被人抽了出來。

    尉遲蘭廷有一雙極美的手,手握金釵,如拈花枝。可那金簪尖銳的那一端,卻輕輕抵住了她的咽喉。

    刺刺的感覺,介乎于癢和疼之間。

    桑洱瞬間如同被點了xue,僵住不敢動了。

    “嫂嫂,你躲在這里做什么?”尉遲蘭廷低眼看她,輕聲問:“在和我玩躲貓貓嗎?”

    “……”

    金釵尖銳的一段,徐徐滑到了她的鎖骨處上,冷冰冰的。

    仿佛挑逗的動作,卻在溫柔里藏了令人背脊生寒的殺機。

    “害怕嗎?也是,嫂嫂的膽子好像一直不怎么大。”

    察覺到眼前的少女正輕微地戰栗著,尉遲蘭廷慢慢頓了下,將這支金簪插回了她的發間,溫柔地說:“那以后就別再和我玩躲貓貓了。不然,我可能會分不清浴桶里的是嫂嫂,還是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人。”

    桑洱的睫毛輕輕抖了下,劫后余生之外,又有種疑惑的感覺。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說,以前曾經有人想殺他,就是藏在他的浴桶里埋伏他的?

    不管了,先出來再說吧。

    衣服汲了水,桑洱有些笨重地爬了出來。